聚餐的地点在景北的一家烤肉店，琳琅的员工不多，但也坐满了整整两张长桌。烤盘上的肉片滋滋作响，浓浓的肉香扑面而来。同事们围坐在长桌边，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孟思存本想撮合姜舒霖和涂锦坐在一起，但涂锦主动坐到了姜舒霖的对面，说这样能更方便地看着她，孟思存当然没有意见。


    姜舒霖豪气地对大家说：“大家平时工作都辛苦了，今晚就开开心心地放开吃喝，不用给我省钱！”


    众人一阵欢呼，然后又见姜舒霖示意大家安静，本来舒展的眉目微沉，看着涂锦，对他们说：“再跟大家说一个消息，涂锦月底就会离开琳琅了。”


    大家先是略感意外，但很快就共同举杯大声祝福他：“前程似锦！”


    涂锦也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其实这样的情景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但他心中除了温暖和满足，再也没有其他。


    他的目光一一从同事们的身上停留:姚佳颂、孟思存，罗允青……眼神感慨：“谢谢大家，在琳琅这半年，我学到了很多，也很喜欢跟大家相处，祝大家一切顺利。”


    他回顾起到琳琅这几个月，同事们从最开始的陌生、试探，到后来的熟悉、关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暖意。


    姚佳颂虽然是姜舒霖的脑残粉，总是看不惯他，但从来没有给他使过绊子，平常跟他相处得还不错，顶多就是在涉及到姜舒霖的事情上呛他两句。


    孟思存和罗允青两人是前辈，从他来琳琅那天就对他很客气，因为他空降兵的身份有好奇，也真心欣赏他的能力，一直很照顾他。


    其他同事们也都十分友好。


    姜舒霖微笑着，回想起他六个月之前的样子，完全无法想象他会对大家说出这样的话。她看着涂锦，见他这时也向她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向她举起酒杯。


    姜舒霖的眼中爱意流淌，举杯和他一起一饮而尽。


    聚餐结束之后，姜舒霖和涂锦手牵手走在回西宸小区的路上。两人没喝多少，只有浅浅的醉意。尽管他们已经把未来计划得很好，但涂锦离开琳琅，姜舒霖还是有一点儿不舍。


    她轻叹一声：“以后没人跟我一起上下班了。”


    涂锦捏捏她的手，“我可以天天接送你上下班。”


    姜舒霖与他十指相扣，又感叹：“以后没人跟我一起跑工地了。”


    涂锦一笑：“我们总有一天会合作。”说到这里，他想象着他们以后合作的样子，看向姜舒霖的眼神突然有些担忧，“我们以后不会吵架吧？”


    姜舒霖偏头瞥他一眼，“你怕跟我吵架吗？”


    涂锦思索了一会儿，担忧散去，摇头，“不怕。”


    姜舒霖疑惑：“为什么？”


    涂锦轻挑了一下眉，“反正最终都是你赢。”


    姜舒霖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对他说：“你这么说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涂锦对上她的双眼，别有深意地说：“我可以在别的地方欺负回来。”


    姜舒霖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但脸上笑意不减，“讨厌！”


    涂锦跟她一起笑了起来。他觉得心中十分满足，本来还担忧着自己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但现在他收到的只有大家真心的祝福。他既幸运，又很幸福。


    可是此时的他没有想到，他心中的隐忧很快就成了现实。


    这天，姜舒霖刚进琳琅就发觉了公司的气氛和往常不同。她看了一眼涂锦空着的工位，心中疑惑。今早她醒来时，涂锦已经走了，只跟她发了一条微信说他有事，却没有多说。


    他干嘛去了？


    接着，她又看向姚佳颂。姚佳颂会意，立即起身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姜舒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琳琅的氛围可很少这样。


    姚佳颂不敢耽搁，拿出手上打印好的东西递给了她。姜舒霖接过来看，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她边看，边听姚佳颂汇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网上多了很多关于你和涂锦之间的舆论。你们的恋情被曝光在公众之中，很多人对你们的恋情都不看好。


    这本来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但这篇文章将你们之间的爱情故事说得动人得很，看似是在感叹爱情，却吸引来了很多关于你们年纪和身份的评论。”


    姚佳颂越说越觉得不可理喻。这Eileen和涂锦谈个恋爱，他们本人开心，琳琅的同事开心，网友倒不乐意了。


    而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姜舒霖和涂锦又不是什么娱乐明星，竟然在一夕之间引来了那么多大v的注意。


    “Eileen，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吗？”


    也没有人要跟琳琅竞争大项目啊，Eileen也没有仇家，难道是涂锦的仇人？姚佳颂一边思索着，一边见姜舒霖的脸色越来越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姜舒霖确实没有什么好脸色。姚佳颂给她的是那篇微博文章的原文和评论。这通稿的标题写得十分吸睛，而通稿内容并不是不看好他们这段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姐弟恋，反而将他们之间相识、相爱的过程描述得十分动人，甚至大大地高于了现实，并且在结尾感叹两人是神仙爱情。


    这很明显是一篇红稿。


    而评论则是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很明显是老女人勾引小鲜肉，谁看不出来啊？弟弟多半是被迫的，可惜了，大好年华只能屈从上司！”


    “这女的不会是搞职场性骚扰吧？”


    “这个年龄还不结婚不就是玩得花吗？安分的女人早就该在家带孩子了！”


    “这件事我知道，当初男方是空降女方公司，多半早在那个时候两人就在一起了！”


    “这人的公司还能相信吗？这么不专业，不会还有公司傻到找他们合作吧？”


    “这人我认识，是我同行，别人都说她很厉害什么的，我可不服气！她得的那些奖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你们不知道，男方马上要去头部地产公司了，一定是女人在背后做了推手，这是妥妥的裙带关系啊！”


    “……”


    羡慕他们爱情的评论当然也有，可美好的东西太过扎眼，就会招人怀疑和嫉妒。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些“知情人”的评论给吸引过去了。


    姚佳颂见姜舒霖一言不发，气压越来越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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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ileen，舆论发酵太快了，今天已经是星期五，如果不赶紧采取措施的话，影响会更大的!”


    到了周末，围着来吃瓜的网友就更多了。


    姜舒霖将那沓纸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双手撑着办公桌，满脸怒容。一开始她还害怕有人会将去世的姜莹牵扯进来，说出更难听的话，但还好没有。可是尽管如此，看到那些难听的评论她还是很生气！


    他们怎么能那么说他？


    就在这时，涂锦打开办公室的门冲了进来。


    “舒霖!”


    姜舒霖平复了下情绪，抬头看向脸色同样微沉的涂锦，疑惑地问：“你去哪儿了？”而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钱知晓。


    钱知晓看向姜舒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姜总。”


    “钱小姐？”


    姜舒霖看着钱知晓，眼睫眨了眨，明白了什么，问涂锦：“你早就知道了？”


    涂锦点头，沉声说：“今天早上，知晓给我打了电话，我去找她了解了情况。”说完，他示意钱知晓来说明是怎么一回事。


    钱知晓点头，开口：“昨天有人联系我发这篇通稿，我一看是跟你们有关就拒绝了，可那个人死缠烂打了我好久才结束。我又问了其他认识的博主，他们也说接到了这个单子。”


    说完，她低下头，有些懊恼：“我很抱歉，我一看是红稿就没有提高警惕，没想到舆论会往这个方向走。”


    姜舒霖上前安慰她：“钱小姐，这不怪你。”说完，她抬头看向涂锦。


    涂锦皱着眉解释：“背后的人下的是红稿，目前拿他没什么办法。我请知晓来，是想和你一起商量商量要怎么去应对。”


    姜舒霖没有明面上的仇家，却有不少嫉妒她的小人。他猜想做这件事的多半是那些小人之中的一个。


    他本以为自己即将离开琳琅，曾经的担忧都不会再有，但是没想到会在他离开的前夕来这么一遭。


    钱知晓立即出主意：“我微博粉丝也不少，又是知情人，你们有什么想让我说明的，我随时都可以说。或者，我们可以接住这一波流量，拍拍你们的工作日常，让大家看到你们的专业度。网上的舆论发酵很快，要么以一个舆论盖过另一个舆论，要么就只能靠时间了。”


    姜舒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问一直担忧地看着她的涂锦：“你是想采用钱小姐的方法？”


    涂锦眼睫眨动，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舆论能害死人，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想起了姜莹。


    姜舒霖同样也想起了从前姜莹的种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她上前牵起他的手，安抚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何况，这次也远没有那次严重，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涂锦也握紧了她的手，瞥向桌上那一沓评论，眼神逐渐变得讽刺：“他们手上的键盘轻轻一敲，脏水就一盆又一盆地往我们身上泼。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受这么多难听的话，这太不公平了！”


    涂锦说完，低头，眼神愤怒:“何况舒霖，那些恶评……”


    他怎么能容忍他们那么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