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舒霖从涂锦的怀中醒来。她想起身去看看几点了，但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她低头一看，见她的手正跟涂锦的手十指相扣着，而就是在她低头的这一瞬间，手被扣得更紧了。


    姜舒霖也并不执着，她放松身体，抬头就见涂锦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她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嘴角溢出温柔的笑意：“你醒了？”


    “嗯。”涂锦松开她的手，然后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时姜舒霖才意识到，似乎涂锦每一次抱她都十分用力，像是害怕她会离开似的。她抱住他的腰，头发轻蹭着他的脖颈，没过多久，就又听见他问：“舒霖，你为什么喜欢我？”


    仍然是昨天那个问题，但相比昨天，他今天的语气里带了些真诚的疑惑，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姜舒霖喜欢似的。


    涂锦确实不确定，虽然他能感觉到姜舒霖很喜欢他，但她明明早就知道他戴着假面具，她究竟喜欢他什么呢？


    姜舒霖摇头失笑，他们不愧是恋人，都在这个问题上十分执着，都想要一个明晰的答案。她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低头沉思着。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作为上司，我喜欢你聪明好学，你的业务是实打实的好。”


    涂锦的嘴唇勾起，她总能给他肯定，是一位非常好的上司，但他想听她说得更多，所以并没有急着回应她。


    姜舒霖继续说道：“而你身上的优点远不只有这些。你心地善良，虽然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宠物，但你将小风筝照顾得很好。”


    说着，她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又说：“也许你最初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最终有了很好的结果，也挺不错。


    你很细心，很懂我，‘棠语’是我曾经放弃的项目，但你能读出我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


    你很尊重人，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逛景城，也并不喜欢吃景城菜，但你知道我是想让你多点儿色彩，知道思存哥带着你吃饭是为了照顾你。


    你是怕拂了我们的好意。”


    涂锦眼睫眨动，想起自己刚来琳琅时，孟思存总是带着他和大家一起吃饭，但去的大多是景城菜馆。他不太能吃辣，但看得出来孟思存很照顾他，就从来没有拒绝过。


    后来，后来姜舒霖就让他跟她一起去粤菜馆吃饭了。


    原来她都知道。


    涂锦眼底浮出笑，但很快又质疑：“这似乎跟我戴着假面具没什么两样。”


    姜舒霖并不赞同：“不是的涂锦，假装和发自内心我还是分得清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你戴了假面具？”


    涂锦的心里觉得很温暖，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这样的。她那么聪明，看人、看事情那么透彻，说的一定都是对的，那他就相信她吧。


    听她这样说，他眉眼之中的不确定消散了不少。他将手放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轻轻摩挲，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戴着假面具的？”


    姜舒霖回忆起初见他的时候，挑眉，然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见你的第一面。”


    涂锦的眼眸一顿，不敢相信地问她：“第一面？”


    姜舒霖点了点头，毫不犹豫。


    “我那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姜舒霖继续说:“所以你有前科，对于有前科的人，我当然会格外注意。”


    涂锦微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姜舒霖见他愣愣的样子，轻快地笑出声来，仔细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拍拍他的胸膛，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起身。


    涂锦下意识地想拉住她，但是只有她柔软的睡裙从他的手中轻轻划过，转瞬即逝。


    他也跟随着她起身，又有些呆愣地问她：“那你还会喜欢我？”


    姜舒霖没有立即回答他，随意地用手梳了梳头发，然后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去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风筝，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背。


    风筝乖乖地喝了几口水，然后抬头看向姜舒霖，蹭了蹭她的手，看见涂锦在她的身后，又走到了他的身边“喵”了一声。


    涂锦没有理它，注意力完全在姜舒霖的身上。


    风筝见他不理自己，又怨念地“喵”了一声，回到了猫窝里。


    姜舒霖又起身去了阳台，拿起一旁的喷洒壶给阳台上的蝴蝶兰浇水。浇完水后，她将喷洒壶放下，看向仍旧皱着眉的涂锦，摇摇头，原来他聪明的脑袋瓜在这件事情上是不起作用的。


    她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尖，对上他疑惑的双眼，认真地说：“涂锦，我既然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了你戴着假面具，那么，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还不相信吗？”


    是真是假，她从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


    听她这样说，涂锦很快就释然地笑出声来，既然她都知道，他又有什么纠结的必要呢？


    他揽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轻声说：“是我钻牛角尖了，这六个月，我在琳琅过得很开心。”


    姜舒霖也慢慢勾起唇，可是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就推开了他，瞪大了双眼，“六个月？你的合约要到了？”


    不知不觉，六个月转瞬即逝，她都差点儿忘了这回事。


    涂锦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失落。


    “那你……是怎么想的？”


    姜舒霖眼眸下垂，慢慢松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慢慢走到猫窝旁抱起风筝，用下巴蹭了蹭它的头。她嘴上问着他，心底也在快速地思索着。最初她只想让涂锦在合约到期那天就赶紧走，然后两人再也不见，可她根本没有想到后来他们会成为恋人。


    他们刚刚确定关系，他的合约就要到了。


    姜舒霖不是舍不得。


    可相比这个，涂锦的去处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才华出众，如果继续待在琳琅，能在技术上指导他的只有一个盛澜心，他当然会跟着盛澜心成长，但她也想他去更大的平台。平台更大，资源更丰富，他成长得会更快。


    他可以去哪儿呢？


    涂锦站在原地，看着她抱着猫的背影，将自己早就想好了的决定告诉了她：“我会离开琳琅。”


    姜舒霖一下子就转过身来，眼神一亮，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涂锦走近她，眼神不舍但十分坚定：“舒霖，我不会留在琳琅给你带来麻烦。”


    孟思存的话仍然在影响着他，他不能让她沾染上半点负面舆论。


    姜舒霖立即回答：“你不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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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她这么说不是为了留下他，而是不想他把什么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他们的关系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琳琅也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条例，他怎么会成为她的麻烦？


    她又朝他走近了些，抬头轻声对他说：“不许乱想。”


    涂锦一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琳琅了。


    “那你打算去哪儿？”


    这时涂锦却卖起了关子，眯起眼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姜舒霖点点头，她相信他就是了。


    姜舒霖确实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这天，姚佳颂找到姜舒霖，她的手上拿着一沓文件，脸色为难、欲言又止。


    “怎么了佳颂？”


    “Eileen，您之前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姜舒霖眉毛一挑，神色严肃起来。


    琳琅前段时间竞标成功了“猫狗之家”这个项目，也很快通过了项目启动会。而从这个项目开始后，贺良时就十分好说话。别说反对了，他连一丝一毫的质疑声都没有，几乎是对她言听计从。“猫狗之家”可以说是琳琅进行过最顺利的项目。


    姜舒霖当然知道，这都是贺良时为了讨好自己。不过，他要怎么做是他的事，她会做好乙方应该做好的事情。


    而她早就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贺良时八百个心眼儿，怎么会毫无所求？他一定另有所图。所以，项目刚刚启动，她就让姚佳颂去调查贺良时。


    “项目有问题？”


    姚佳颂摇头，伸手扶了扶她的白色方框眼镜，一瞬间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多想法。她知道姜舒霖和贺良时之间的纠葛，也明白这个项目是贺良时别有用心。这次调查，她发现这贺良时表面的深情果然都是假的，回想起他在姜舒霖面前的种种殷勤讨好，她只觉得十分恶心。


    “Eileen，贺总之所以跟琳琅合作‘猫狗之家’是为了……”


    姚佳颂一顿，继续说了下去：“是为了让琳琅解决他的技术瓶颈，弥补他的技术短板，让琳琅的技术为他所用。”


    姚佳颂见姜舒霖的眼眸越来越沉，但也不敢耽搁，继续说了下去：“贺良时在叙明已经许久没有做出成绩，虽然他前年拿下了一个与流浪动物相关的专利，但那个专利在应用的时候出了很多问题。”


    姜舒霖没有丝毫意外，“所以，他的目的是涂锦手上的算法。”


    姚佳颂点头，“行里已经知道了涂锦这样一位新秀，这次的‘猫狗之家’项目，名为合作，实为考察。”


    说完，她在心里嘀咕：贺良时确实也有讨好Eileen的目的，只是这人仍旧心思不纯，扭扭捏捏，跟Eileen终究是两路人。


    何况现在Eileen跟涂锦已经在一起了，他再做什么都是白搭。


    姜舒霖没有多说什么，低声道：“我知道了。”


    姚佳颂出去后，姜舒霖摇了摇头，讽笑出声。原来贺良时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涂锦。


    他也有今天！


    那，涂锦那天跟她说……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涂锦就来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姜舒霖向门口看去，见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向自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