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锦微叹了一口气，放开她，然后走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见她白皙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指痕，眼底浮现出心疼，微微俯身，一遍又一遍轻柔地吹拂着那处痕迹。过了一会儿，他对上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那天晚上，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心迹’。”


    说到这里，他又皱着眉立即否定道：“不，我根本不应该控制不住亲你。”


    他实在是情难自禁。


    姜舒霖脸一红，谁准他在承认错误的时候表白的？


    她低了一下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跟他翻起了旧账：“你跟钱小姐出差回来那晚，为什么她会来这儿？”


    涂锦回忆了一下，立即解释：“她只是上来拿东西，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姜舒霖环顾了一下他空空荡荡的屋子，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你这里这么点儿东西，竟然还有东西是她的？”


    她当然不是不信他的话，只是看他着急就想逗他。


    涂锦继续解释：“她之前在附近录视频，放了些器材在我这里。那天从机场回来顺路，她就拿了回去。”


    姜舒霖故意问：“是吗？”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但也只能无奈点头：“当然了。”


    姜舒霖轻轻咳了一声，不再逗他。想到今天易拂英说的话，神情慢慢恢复正常，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些认真。


    涂锦看出了她有话对自己说，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坐回了沙发，然后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姜舒霖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眼里很快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微垂眼眸，低声对他说：“涂锦，你要知道，因为我和姜莹的关系，我是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地跟你在一起的。”


    涂锦沉默不语。


    “但是……”


    涂锦再次看她，这次她的眼神不像刚才一样，虽然同样带着怀念，但是其中更多的是爱意跟庆幸。


    是因为他吗？


    他不由得紧张地眨动眼睫，有点儿着急地等她说完未说完的话。


    姜舒霖向他靠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声音变轻，温柔地说道：“但是，姜莹一定是希望你幸福，也一定是希望我幸福的。”


    涂锦一听，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期待。


    姜舒霖继续说：“如果你我的幸福都离不开彼此的话，我想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她仍旧抚摸着他的脸，看他的脸上绽放出了得偿所愿的轻松笑意，这笑意从他漆黑的眼底缓慢又轻柔地散开，让他的眼睛彻底地褪去了沉郁的暗色，变得肆意轻松、澄澈明净。


    姜舒霖凝视着他的双眼，眼底同样盛满了柔和的爱意，她轻笑一声，然后收回手，等待着他的回复。


    涂锦立即伸手抱紧了她，声音压抑又兴奋地在她耳边说：“那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吧。”


    姜舒霖回抱着他，在他怀里笑着点头，“嗯”。


    涂锦收拢自己的手，将她抱得紧紧的，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姜舒霖回想起了易拂英所说的话。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消散，然后松开抱住他腰间的手，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


    涂锦不明所以，但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姜舒霖伸出双手将涂锦的双臂围了起来，而因为两人的体型差异，所以只能勉强圈住他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没有说话。


    尽管姜舒霖沉默着，涂锦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意图：她在安慰他。


    外婆跟她说了什么？


    他垂下手，用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又偏头亲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沉默着，感受着她的安慰。


    姜舒霖静静地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放在他背上的手转为抓住他的胳膊，然后抬头，眼里全是心疼。她轻声地问他：“遇见我之前，你是什么样的？”


    在他们一起看电影的那天，她问过他这个问题，可他并没有完全地告诉她他的过去。她现在想知道更多，知道他的一切。


    他会全都告诉自己吗？


    姜舒霖抬头看他，有点儿怀疑。毕竟她可是等了好久才知道他真实的心意。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她喜欢探索，反正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


    涂锦确实有些犹豫，自己略显难堪的过去已经被他早早地消化又刻意地忘掉，现在居然要告诉自己的恋人。就算他并不想对她隐瞒这些，开口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他抱着她，睡倒在了沙发上。他们家的沙发对于两个人来说稍微有点儿狭窄，于是，涂锦将姜舒霖抱得紧紧的，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


    涂锦眨了眨眼，思索着该怎么跟姜舒霖开口，姜舒霖也不催促，只是搂着他的腰，静静地等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不是什么很罕见的成长经历。


    总的来说，就是我爸在我五岁那年，又娶了一个老婆。不是有一句俗语吗？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我一开始并不讨厌那个女人，但她却很不喜欢我。她经常污蔑我，却不会亲自指责我，而是添油加醋地在我爸面前哭诉，再让我爸来教育我。


    就这样循环往复，我总是被我爸关书房，所以我才开始厌恶她。


    然后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更多了。


    我爸很喜欢那个女人，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只要我犯一丁点儿的错，都会被他无限放大，然后再教育我那个女人有多么优秀，说我哪怕能学习到她的百分之一，都会让他很满意了。”


    姜舒霖听到这里，呼吸起伏明显变大，涂秉宁根本不懂得应该怎么爱他！但她没有说什么，听涂锦接着说：“我知道，在我爸的心里她远比我重要，他会这样做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明白，只有我学会无视，才不会受到伤害。”


    姜舒霖皱着眉抓紧了他的手，涂锦安慰地拍了拍她，然后又说：“慢慢地，我对他再也没有了任何期待，我学会了无视家里的一切。爸爸对我的好是短暂的，也许当时出于真心，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只会剩下严厉的斥责。”


    说着，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斥责太多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学会彻底无视。”


    姜舒霖眼眸湿润，接话：“所以，你才会变得对什么都不在意。”


    涂锦点点头，语气毫无波澜：“连最亲的家人的爱都只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这世上没有什么我喜欢的，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心的。”


    姜舒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怪不得，怪不得易拂英会担心彻底失去他。


    涂锦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继续说：“不过，在我十七岁那年，外婆来接我了。”


    “你想回到景城吗？”


    涂锦摇头，不以为意地说：“在哪儿都一样。”


    姜舒霖再次默默摇了摇头。


    “虽然当时这样想，但后来我觉得回到景城比待在国外好多了，我早就该摆脱掉以前那种生活了。糟糕的事情应该早点儿彻底割裂才对。”


    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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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霖回想起往事，问:“所以你才希望我再也不见唐亦可？”


    涂锦没有犹豫地点头。


    姜舒霖一笑：“易董一定对你很好。”


    涂锦点头，眼底浮出暖意：“外婆和知晓都对我很好，但我总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报这份善意。”


    他以为，跟外婆少说话，就可以不让她知道那些让人难过的事。对钱知晓态度和善一点，也就是对她好了。


    “也许她们并不需要你的回报。”


    她们都很爱他。


    涂锦听姜舒霖这样说，眼里闪过了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轻笑了一下，语气遗憾：“可惜那个时候没有你的指点。”


    姜舒霖也轻笑着抬头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涂锦的脸上多了更多的笑意，声音放低：“后来我进入景大学习，入职了琳琅，遇见了你，又爱上了你。”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很多欣喜，就像是连日的阴雨终于放晴。


    姜舒霖伸手擦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掉落的眼泪，带着笑意地说：“果然不是什么新奇的经历呢，你这样的故事，我都听说过好几个。”


    她说话的语气故作轻松，不想让涂锦沉溺于这样难受的回忆，但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昭示着她的心疼和难过。


    涂锦低头亲了亲姜舒霖的脸，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但他们一定没有我幸运。”


    “为什么？”姜舒霖隐隐地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想亲口听他说出来。


    然后她就听涂锦道：“因为只有我，才拥有你。”


    姜舒霖开心地笑出来，她略微离开涂锦的身子，看向他，没有说话。涂锦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刚刚褪去泪意，还亮晶晶的。自来到琳琅后与她经历的一切快速在涂锦的脑中闪过，她的眼睛里曾经有怀疑试探、关心赞扬、抱歉心疼，而现在全是温柔的爱意。


    他突然就想，这么好的姜舒霖，自己凭什么能将她拥入怀里？可短暂的怀疑过后，他的心里又不由得生出了巨大的惊喜和满足，这样的情绪，在他遇见姜舒霖之前也从来都没有过。


    他高兴得有些发愣，就这样直直地与眼前的人对视着。下一秒，涂锦用手轻抚上姜舒霖的脸，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早上，晨光熹微间，姜舒霖醒来。她抬头看着身旁还闭着眼睛的涂锦，嘴角微扬，眉目温柔。可没过多久，她的眼眸就慢慢变得有些深沉。


    涂锦从小就生活在涂秉宁的身边，虽然对他这个父亲并不满意，但还一直叫他“爸”，却直呼姜莹的名字。


    是因为自己和姜莹的那层关系？


    姜舒霖很快在心底否认，不像。


    他是为了姜莹而来到琳琅，后来却直接放弃了从她那里寻找手稿。这其中的原因，当然不仅仅是他喜欢上了她。姜莹生下涂锦一个月之后就自杀而死，涂锦跟随着涂秉宁长大，养成了那样一副冷漠的性格……


    姜舒霖伸出手指轻抚着涂锦的眉，心里有了一个猜想，眉眼越来越沉。她起身，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涂锦早就醒了，更确切地说，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因为他生怕自己醒来之后怀里的姜舒霖就会消失不见。


    察觉到姜舒霖起身，他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但他还是没有睁眼。他听着她的脚步声，知道她走到了客厅的阳台前，才终于放下心来，嘴角勾起笑。


    过了好一会儿，姜舒霖才回到了他的怀抱里。涂锦立即伸手紧紧地抱住她，然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