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一舟”这个名字，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制，她能明显感觉到埋下来的那颗头动作僵了一下。


    见识过顾砚尘吃醋的威力，叶靡预感到大事不妙，她低下头去看，恰好顾砚尘抬起头来，两人平静的对视一眼，叶靡露出一个讨好卖乖似的笑容，顾砚尘也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看上去一派平和，就在她放下心来，要张口说话的瞬间，喉咙里的声音突然变调，无法自控的叫了一声……


    她连忙捂住嘴，一脸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去。


    顾砚尘再次抬起头与她对视，嘴角慢慢挑起一个作弄的弧度。


    视线范围内的事物太具有冲击力了。


    叶靡闭上眼，脑海里却还是那副画面。


    沉甸甸的，泛着鲜艳的红，像清晨露水打湿的樱桃，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叶靡赶紧把手机拿远，捂住话筒，清了清嗓子，而后狠瞪了顾砚尘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搞，才又将手机拿近，“刚刚看到一个虫子，吓死我了。”


    “我以为怎么了呢…方才我问什么来着，啊，对了，你和李一舟进展的怎么样了？”


    “嗯…就…”


    她拍了下顾砚尘那只捣乱的手，想从他腿上下去，挣吧两下没挣动，被他抱的死紧，弄出一身的汗，实在敌不过他的力气，故而放弃。


    “我那天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对他不感兴趣。”


    叶晴芝在电话那边叹气，“我跟你闻阿姨接触挺久的了，她人不错，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而且一舟条件也很好啊，人看着也踏实，你们又年龄相仿，怎么就不能试一试呢？”


    “妈，我新换的这份工作，强度比较大，也没什么时间谈恋爱，这件事您别操心了。”


    “行吧，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哦，对了，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你，顺便给你送去几罐酱菜，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这东西放不久，你上班又不能回来拿，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就当散心。”


    叶靡听见这话瞬间神经紧绷起来，她瞒了她妈这么久，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即便她和顾砚尘现在是正常的情侣关系，但也还不到告诉她妈的时候。


    她的大脑开始极速运转，终于想到一个理由，“不行啊妈，我要去外地出差两天，您就别过来了，酱菜先放冰箱，等我出差回来，找时间回去拿。”


    “去哪儿出差啊？”


    “去，去北城。”


    “那要几天回啊？”


    “两三天吧。”


    “这样啊，那行吧，那就等你回来再说。”


    叶靡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么多年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大事小事都不用叶晴芝操心，也从来没对她说过谎，所以叶靡说这话，叶晴芝深信不疑，一点都没往旁出想。


    挂断电话，叶靡松了口气。


    她方才全神贯注应对自己的母亲，把顾砚尘忘了个干净，眼下一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了，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眼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盯着她。


    “你怎么了？”


    “你说呢？”


    叶靡以为他又在吃李一舟的醋，颇有些伤脑筋的挠挠头说：“李一舟最近已经不跟我联系了，我想他应该察觉到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我刚对我妈说的话，你不是也听见了？”


    她说的多坚定啊。


    对李一舟不感兴趣！


    她认为此话一出，顾砚尘完全不需要再吃醋生气。


    “不是这件事。”


    叶靡疑惑的看着他，“那是哪件事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阿姨说我们的关系？”


    竟然是在说这件事吗？


    叶靡深感吃惊。


    “跟，跟我妈说…说我们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到现在你还在问我？”


    “不是……”叶靡摇头，“我当然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只是表示震惊，你竟然会在意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在意？以前瞒着阿姨我理解，但现在我们是正经情侣，也不能说？”


    叶靡抿着唇不说话，顾砚尘就继续输出。


    “你不说，阿姨以为你一直是单身，她就会不停的给你介绍男朋友，这次是李一舟，下次是谁？”


    “不会的，她下次再给我介绍，我拒绝就好了。”


    “那为什么不干脆从根源处解决呢？”顾砚尘认真提问。


    叶靡其实不想说的，但她没办法敷衍顾砚尘。


    “我们刚刚确定关系，未来还需要磨合，我不想现在跟她讲，怕她为我的事情担心。”


    顾砚尘冷笑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不信任我们的感情，也觉得我们没法长久，所以还不能说，是吗？”


    “我不是不信任我们的感情，只是未来谁说得准呢，万一我们…我们分手了，我一个人承受这些就够了，何必连累我妈也要为我担心。”


    “分手？叶靡，你跟我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把分手两个字挂在脑袋里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曲解我，难道你就敢保证我们可以长久吗？你敢说我们一辈子不分手吗？”


    “总之我没想过和你分手，从来没想过！”


    两人争论这个话题都明显动了气。


    今天明明是很开心的一天。


    至少在半个小时以前，他们之间的气氛那么好。


    她不想今天是以争吵的状态收尾。


    叶靡平复了一下呼吸，耐着性子说：“顾砚尘，你和我都是最懂感情脆弱的人，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牢靠不可摧毁的，我们现在相爱，却不代表未来也会相爱，我没有想过跟你分手，也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跟你谈恋爱，我只是不想我妈为我担心，你明白吗？”


    说到后面，叶靡已经开始哽咽，她很少流泪的，也很少会想起自己那个从未蒙面的父亲。


    可此时此刻，她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又在哪一座城市生活？他又组建家庭了吧？温馨吗？生了几个孩子？


    过的幸福时，是否想起过她的妈妈？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她的存在吧？若是知道又会如何？会后悔抛弃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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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当初和妈妈在一起时也一定是相爱的，他们身上都有着吸引对方的特质，爱的时候那么全力以赴，那么浓烈，汹涌，分开的却也干脆利落。


    谁能因为他后面抛弃妈妈就去否认他曾经爱过呢？


    只是那爱太不恒常。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叶靡没有跟顾砚尘说，是不想给他徒增烦恼。


    假若有一天，她真的要将两人的关系告诉给她妈妈，也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因为顾砚尘身份的不平凡，她们之间地位的不对等，身为母亲，她妈妈一定会有担忧，而这份担忧正是因为她曾经自己那段锥心刺骨的经历。


    担忧仅仅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怕……


    就怕……


    叶靡不愿意想下去，心里很难受，一阵阵的痛着，像被刀尖剜着，被针刺着。


    顾砚尘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在她要从他腿上下去时，及时倾身将她抱住，用拇指帮她拭泪。


    语气终于软下来，“别哭了，我跟你道歉，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叶靡偏过头不说话。


    顾砚尘双手捧着她的脸扳过来，用指腹轻柔的帮她擦干眼泪，“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理解，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告诉阿姨，都由你来决定，我不会再强迫你。”


    叶靡吸了下鼻子，抽泣着说：“我会告诉她的，只是不是现在。”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刚刚太激动了，没为你着想，是我的错，原谅我，别再生气了？嗯？”


    顾砚尘掌心贴在她背上，轻柔的一下下拍着，像哄孩子似的。


    叶靡终于平静下来，点点头，“我不生气，你也不生气了吗？”


    “我哪敢生气，再生气就没女朋友了。”


    叶靡破涕为笑，手指头点在他的喉结上，“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以顾总的魅力，还不是一呼百应，想要天仙都求得。”


    他捉住她的手指，拉过去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叶靡刺痛的轻呼了声，想抽回手，却被他拉住紧贴在了他的胸口处。


    “可是我不想要别人，外面纵使山花烂漫，我也只想要你这一朵。”


    掌心下是他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她的手臂到掌心像是一根串联的电线，由他的心跳，震颤着她的心跳。


    他们连心跳的频率都高度一致。


    叶靡心里想。


    他却拉着她的手一路按下去。


    叶靡忽然睁大了双眼，呼吸凝固了一瞬，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被允许。


    他总是这样强势。


    “我这儿的土壤，只能让你盛开。”


    真是怪了，他说的那么隐晦，叶靡竟然秒懂了。


    一张脸瞬间红到底。


    “你从哪学来的情话，好土。”


    其实也不土了，很像上个世纪的情诗。


    浪漫的、隐晦的、内敛的、奔放的又或是细腻的情意。


    可是这情诗看在眼中是一种情调，说出口时，就让人想要脚趾扣地。


    叶靡用力挣动了一下，却被顾砚尘按的更用力，掌心下的感受也更具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