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行

作品:《夫人调酒,我吃醋

    等林昭昭的二位好友完全从她视线中离去。


    看够了戏的她并没有回家,或者说并不想回家。


    她回到食肆二楼趴在吧台边支起下巴。


    一直从阎祈平二人回家同母亲婆婆吃饭,到他们回来重新上班。


    “昭昭姐,晚饭可吃过了?”


    “吃过了,童样煮了阳春面,劳掌柜的挂心。”


    见林昭昭面带淡淡愁容,阎祈平沉吟应声,若有所思调着酒。


    “昭昭姐帮我试试新品?”


    “嗯,咦?”


    漫不经心接过阎祈平递来的酒杯,却在见到墨黑色的酒业时发出了疑惑。


    林昭昭举着酒,但并没有迟疑回绝,而是砸吧两下嘴,细闻酒味,接着一饮而尽。


    “又苦又酸的,掌柜的,改改配方吧。”


    “只有苦味和酸味?”


    “这么一问,我好像还尝出点咸味,还有辛辣。不行,劳掌柜再给我来一杯。”


    阎祈平但笑不语,又替林昭昭满上一杯。


    这次她喝得格外谨慎,酒液只接触到舌尖便止住了。


    “嗯!甜的,好香甜。明明苦辣咸酸都还在,怎么会这么香甜?”


    听到林昭昭的惊呼,大家都围了过来。


    阎祈平得意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墨黑的酒,期待地看着各位的表情。


    这是她盘算了好几日,终于实践成功的五味酒,心境心情不同的人,入口先品到的味道便会不同。


    “好酸,夫人,这酒又酸又辣,是加了什么东西?”


    “不对啊主子,我喝着咸得很。”


    “没味道,只有分毫咸苦。”


    “童样呢,可尝出什么味道?”


    “酸甜苦辣咸兼备,祈平姐,你这酒分后厨点吧,味道绝了!”


    众人啧啧称奇,阎祈平笑得更加神秘,“这叫五味酒,各位觉得行我就加到酒水单上了。”


    “行。”


    “太行了,我能再要一杯吗?”


    “我来一小盅,加到爆猪肚里应该不错,给油哨解腻也可试试。”


    给大家分完酒,阎祈平哼起歌来,回身预备直接往酒水单上加字。


    “交给为夫,夫人坐下歇歇。”


    “好。”


    拉过板凳俯身前,阎祈平垫脚啄了挥笔抬臂的张萧散一口。


    调整了舒服的坐姿,仰头见夫君依旧僵硬,偷笑声自指缝逸散。


    “要一壶解忧乡。”


    “好嘞,客人稍等。”


    板凳较之吧台台面矮上不上,只露个脑袋的阎祈平应声抬头,却不见说话人的身影。


    她疑惑起身,扭腰活动着筋骨,同时张望吧台对面,这才看到了一个发顶。


    “客人,未成人不得饮酒哦。”


    “在下年岁早过弱冠,”那人仰头,面色和曦,带着扳指的右手敲了敲身下的轮椅,“是它不及店内桌椅的尺寸。”


    “惭愧,是我浅薄了,便再送客人一杯酒赔罪吧。客人可有旁的想尝尝?”


    “一旁佩紫檀木插梳的姑娘,他们喝的酒可否给在下一杯?”


    “自然。”


    “多谢了。”


    轮椅男子含笑低头,姿态端庄静雅,远远看去如水墨山水一般。


    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左手覆盖下的,右手的食指一刻不停搓转着扳指。


    “客人,你的解忧乡,还有五味酒。”


    “夫人,今日早些歇息,让府医看看腰如何?”


    “还是不了,这些日子躲了不少懒,不过我明日就让府医看看,夫君不必挂心。”


    “夫人,还是......”


    “对了,帮我记一下,得找木匠打几张高高的椅子,以后便能坐着调酒了。”


    轮椅男子仰头喝酒时,阎祈平用空酒杯堵住张萧散嘴巴的互动被他收入眼底。


    眼底的艳羡划过,口中五味酒爆发酸甜,还有一些麻。


    接着,麻意扩散,男人渐渐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但口腔中却有不可忽视的满涨感。


    “客人?客人!客人你怎么了?”


    转回头见到轮椅男子倒在桌前,阎祈平得逞的嘴角僵住。


    急忙推着张萧散出了吧台,却见男人已经面部肿胀。


    “脉搏微弱,主子,恐是病酒了。”


    “快去找大夫。”


    催走有禄,阎祈平紧急呼叫系统。


    [快来救人,他好像有一点死了。]


    【真额要出人性命,拂用好像。阿拉叫“病酒醉死”,也就是酒精过敏。】


    [那快救啊,我许愿。]


    【个么不得行的呀,侬《奇草手札》还没抄完。】


    阎祈平皱眉环顾四周,心中焦灼担心轮椅男子等不到大夫来。


    毕竟过敏严重起来会让气管受挤压,没内脏衰竭也先憋死了。


    “透气,吸管,对了,墨冼,后厨拿两根吸管。”


    “嗯。”


    瞟到客人的奶茶,阎祈平大胆想到用吸管替客人通气。


    墨冼动作很快,不到几息就递来了吸管,童样捣着药也跟着赶来。


    “吸管,”墨冼伸手一递,说了句让周围人齐齐后退一步的话,“避开经脉割开喉咙也能透气。”


    “墨大侠好胆识,你来放入吸管吧。”


    “谁病酒了,我磨了草药快给他敷上。”


    “童样来。”


    刚赶到二楼,童样就被墨冼递上的吸管拦住。


    “我来什么?”


    “祈平说把吸管插进他喉咙里透气。”


    “成,交给你敷药。”


    说干真干,童样拉着意识所剩无几的轮椅男子躺在平底,扶好头的位置,便用手极稳地推入了荷叶吸管。


    随着罐口传来漏气声,众人齐声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祈平姐,还能想到插吸管透气。”


    “我只是纸上谈兵,童样你手也太稳了,心也稳。”


    “厨子基本功,这药也敷上吧。”


    等忙完,轮椅男子渐渐重新有了人形,于是人群中的熟人终于认出了他。


    “翡瑾,是李翡瑾吗?”


    见到熟人,他却不感到安心,而是立刻将头扭到一边,动作太大,呛到了喉咙。


    正要挣扎出更大的动作,童样一个压肘,将人定住,随后抽出了吸管。


    “别看,昭昭别看,丑。”


    “没事没事,你活过来了,嗯?都没命了还丑呢?”


    “翡瑾你躺好,大夫马上就来了。”


    “大夫来了,大夫,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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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两位故人聊太久,被有禄从被窝里抱来的白胡子老大夫,气得指着有禄发抖。


    不想指尖被有禄推向地上的李翡瑾,他怒气一泄,蹲下身摸向药箱。


    “老夫药箱呢?”


    “这里这里,大夫快看看。”


    “嘿呀,现在的年轻人。”


    有禄夜袭的是京中有名的医馆,大夫妙手回春,李翡瑾很快就端坐回了轮椅。


    “诊金一共一两白银,本来只要五十文,这药草敷得好全免了,但你小子逮着老夫祸害,加钱!”


    “好说,给大夫十两,应该的。”


    有禄得主子点头,付着钱送走了大夫。


    见没事,其余人也都散了。


    阎祈平叹了口气回到吧台,却见林昭昭与李翡瑾二人,气氛怪异。


    李翡瑾脸上病态的红还有残留,唇色却因在心上人面前丑态尽出的绝望泛白。


    他双手僵在不全的双腿上,失魂落魄之时,竟没注意要举起面前的酒杯。


    “哎!别再喝。掌柜的换个......”


    “别过来!别看我。”


    林昭昭自二人落座便一直注视着李翡瑾。


    但见他失落至此,又不忍上前打扰交谈。


    见他还要再喝酒,心中一惊,不管不顾上前阻拦。


    却被李翡瑾一推,二人之间拉开距离。


    林昭昭嘴唇颤抖几次张合,在阎祈平上前劝说前,憋出一句,“你果真厌烦了我。”


    闻言李翡瑾猛地抬头,脑袋小幅度快速摇晃着,冤枉两个大字都要写脸上了。


    但林昭昭此时并没有看他,或者说不敢看他,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可我心悦于你,从很早很早以前,便心悦于你。大概是你想方设法与我制造偶遇的时候吧。”


    她忽然一笑,“那时我很快便猜到了,然后想不通啊。一个小古板,连老师都畏惧的学生,居然为了见我这般费心。”


    “然后我便开始注意你,留意你,越看吧,越喜欢。”


    “直到,你厌烦我了,不再出现,连我主动找,都找不到。我知道你在躲我。”


    “今天,你一见我,就那般表情。我明白的,你不必躲我了,我们各自安好吧。”


    李翡瑾听着,脑袋都摇成拨浪鼓了,周围客人们也无不皱眉憋着气。


    就在李翡瑾激动摇着轮椅靠近时,说完了心里话的林昭昭一转身,跑离了食肆。


    “别走!不是的!”


    轮椅下楼梯速度极慢,加上林昭昭去意已决,在客人们揪心的围观下,李翡瑾停在了店门口神情复杂。


    “不是的,我怎么敢厌烦你。我是,我怎敢,怎敢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见你。林昭昭!——”


    泪水止不住落下,拼尽全力哭喊一声,却没得到漆黑夜色中的任何回应。


    他无力地捶打自己的双腿。


    “哎呀,倒是追啊,我要是他今晚不睡了也得追啊。”


    “怨偶啊,孽缘啊。”


    跟到凉台围观的客人们感叹着回到吧台,摇头叹气,又点了两杯酒。


    这事在所有在场之人的心中,不上不下地卡着。


    让阎祈平回到家,连抄书都抄不安生。


    “不行!我明天得跟昭昭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