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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中年之喜》 31.
大刘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眼前一会是孙飘飘,一会又是何玲,一会是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会又是那个末名淘汰。想到后面这件事,大刘突然觉得自己也太迟钝了,上一周其实就应该看出来的,虽然田武说是小道消息,从行政楼里流出来的,又不是只有田武的岳父可以从行政楼里传消息。这么一想,那些不合理的事情就变得合理了,有理由了。
上周的时候,大刘隔壁的邹教授提了一袋水果到治疗室,说是病人送的,喊护士们都来吃,小张因为前几天大刘请她在得月楼吃了饭,过来喊:“刘教授,过来吃水果。”
大刘还奇怪,怎么治疗室里会有水果吃。小张说是邹教授的病人送的。以前有病人送东西给邹教授,大刘碰到过邹教授趁下班后从安全出口走楼梯下去,为了将东西转移回家。“大概是水果不值多少钱,提着又重。”大刘当时是这样想的。
但是今天结合了田武的小道消息一看,这中间有名堂。邹教授这个人精,肯定是得到了内部消息!全科医护人员投票,那自然考验的是群众关系,和以前按工作量考核比起来,似乎又变得更加玄乎了。虽然工作量这个词听上去很客观,但是在医院里的工作其实又是无法完全界定工作量的。手术医生可以用手术量衡量,但是手术又分为大中小手术,一台大手术抵得上好几台小手术,这中间划分起来又是难度。况且一台手术下来,除了手术以外,非手术的工作量比起单纯的上台手术来一点也不得少。外科尚且有这样的麻烦,内科医生们考核起来难度就更加大。
大刘一向不屑于搞人际关系,这也是他在科室被边缘化的一个原因。和何玲离婚前还好,尤其是何玲也还在神经内科的时候,凡事都有何玲帮他出头,打一个圆场,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就还没有出过大的乱子。
但是现在这个政策一出,家里的主心骨何玲女士跑去干部保健科当了护士长不说,高升是高升了,但是和神经内科是划清了界限,就算她以前在科室还有几个朋友(也难说有真正的知己),更何况,大刘已经和何玲离了婚,她们就更不可能把票投给大刘了!因为投大刘一票,就必定要牺牲主治医生级别的另外一名医生的一票!
大刘半夜突然就慌了神。刚才和田武神吹胡侃的时候,还真的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竟然悲从中来。自己人到中年,到底拥有的东西有多少呢?除了一个著名医学院的本科文凭,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毕业成绩全年级第一名,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了。
更不要说,那些世俗的成功人士的标配:金钱,地位,在医院里就表现为职务,职称,似乎都离刘教授有不小的距离,而且从目前来看,这距离似乎是越来越远,老一辈的教授们退休的越来越多,年轻医生越来越在科室里占据主要地位,大刘就越发不好意思地再去读这些年轻导师的硕士博士,让这些乳臭未干的“教授”来指导我刘致远?!
还有,与这些休戚相关的家庭变故,这也要怪何玲这个俗气的女人,归根结底,还是要怪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个俗气的女人,这不也正说明大刘就是一个俗气的男人?唐倩就没有离,没有因为田武没有晋升就和他离婚!何玲说:“唐倩是谁?我是谁?”唐倩不就是唐倩还能是谁?“唐倩是(前)院长女儿!”“院长女儿怎么啦?”“院长女儿是底气,她有这个底气就不再需要教授夫人这个底气了。”“合着你嫁给我就是因为我要做教授?”“不想做教授的医生不是一个好医生!”“我是不是好医生你还不知道?”“我知道有个屁用!你要让院长知道!”
这就有点难了。院长又不到神经内科来看病,就算是院长来看病,也轮不到小刘医生给院长看病,多的是大牛教授抢着给他看!
大刘失眠了,大刘难得失眠一次,就算是和何玲离婚,他也没有失眠过。离就离了,谁还不能离了谁?就算是上次对孙飘飘一见钟情,他也没有失眠过,缘分这个东西,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强求不得。
是邹教授这个举动有点吓着他了。人家已经在行动了,只有他大刘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不说邹教授,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医生不知道是不是都已经在暗戳戳地拉拢好了人民群众,只有他还像一个傻屌一样自命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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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一夜无眠,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班。大刘到得有点早,今天可不敢迟到,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出错,本来别人没有理由抓住你的把柄的,却自己先漏了马脚可不成。
一到门诊就碰到那天和他有点不对付的药商代表,按惯例,大刘是不想理睬他的,没有职业素质的奸商之流,刘教授不想与之为伍。但是今天大刘的心情有点不一样,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思考,大刘基本上觉得主治医生这一级的末名,是笃定地落在自己头上了。心中有戚戚焉,一个到处点头哈腰的药商代表,一个即将被淘汰的主治医师,(大刘不知道主治医师往下淘汰是直接丢了工作,还是往下淘汰到住院医生这一级,后者虽然保住了工作,却似乎更加让大刘觉得难堪!)于是大刘转漠然为热情,竟然不由自主地对着药商代表笑了笑。
这一笑不打紧,医药代表也是愣住了。这个刘教授上次莫名地找了一次自己的茬,非说我给的提成有问题,有没有问题我还不清楚?不要以为你们开了药就一定拿得到回扣,只有病人取了药才能算一单。这么简单的道理,和这个刘教授竟然说不通。
不过刘教授主动示好,医药代表也得表示一下友好才行。
于是他说:“刘教授早。”
然后又神秘地加上一句:“您听说了吗?医院又要启动末名淘汰计划了。”
末名淘汰计划?被他说的像是A计划一样。
32.
再一转头看见小张进来,小张今天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丝麻套裙,头发瀑布一样地披散着,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韵。不知怎么的,大刘想起了何玲以前和他吵架的时候说的小张曾经追求他的事情。他不禁疑惑起来,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对小张的示好视而不见呢?大刘竟然一时想不出一点头绪来。
小张笑盈盈地说:“刘教授今天好早啊!”
大刘不好意思起来,看来自己平日里“不早”倒是一种常态,给大家都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又没有田武那个油嘴滑舌的嘴皮子功夫,他倒是想回一句:“我哪天不早啊?”不过实在嘴张不开,到底不是他的风格。
小张看出大刘的慌乱,她倒是没有觉得奇怪。大概当初大刘刚进来时吸引他的反而是这一份青涩。在医院混久了的医生,因为总要和病人扯皮拉筋,免不了会越来越油滑。小张想起大刘刚留校进来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大刘也并不怎么帅,但是胜在年轻,特别是清瘦,眼睛虽然小,但是感觉里面有光芒,和现在的萎靡判若两人。最终大刘被何玲抢走了,小张有点遗憾,怪自己没有何玲那么豁得出去,虽然小张暗戳戳地对大刘表示过一点好感,但一听说大刘是有女朋友的就退却了,不像何玲,她是越有对手,越有斗志,硬是将大刘的前女友挤下了位。
小张说:“周末见到飘飘了?”
大刘倒是一愣,这个问话让大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孙飘飘是说了那天的情况呢,还是没有说。这就不好办了,自己是该说呢,还是不该说?大刘只好先模糊一下:“见到了。”
好在治疗室的另外一名护士小李正好进来给大刘解了围。小李一眼就看到小张身上的新裙子,老远就开始咋呼:“张琪,你的裙子是不是在新世界广场买的?我昨天看见这家裙子打折了。”
张琪的脸色略有些变化,这个小李,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啊,我是在国际广场买的,昨天和病房的许丽娜一起逛街来着。”幸亏昨天买衣服还找了一个证人,不然还被以为买的是打折货。唉。
“哦?什么牌子的,多少钱?多少钱?”
“进去说,进去说。”小张看了大刘和门口的病人一眼,已经有病人在科室门口了。
“好啊,待会给我试试,好看的啊。”
大刘暗忖果然是新衣服,唉,女人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衣服,他就没有这个本事呢?只是觉得今天的小张和平常是有点不一样。
前台开始登记处理上午来看病的病人,大刘赶紧到医生办公室去换工作服,星期一,病人最多的一天。
趁病人进来之前,大刘打开自己的办公桌,翻出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大刘这么多年来遇到的一些特殊病例的原始记录本,每个病人年龄性别,主诉,现病史,既往史,在外院的治疗情况,他经手后的检查和治疗。前几天那个说在北京跑了很多家医院后来准备出国治疗的那位患者也被他记录下来了。大刘翻阅着这厚厚的几本,仿佛检阅自己的士兵。
前两年他心血来潮,准备将其中一些病例整理成文章,不管能不能发表,对大刘自己来说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不过要将这些数据整理出来,没有统计学基础还真是不行,大刘看着别人发表的文章里的 t检验,x2检验发呆。
有病人推门进来,大刘苦笑一声,将这些本子都放回去,今天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些数据又不能马上变成文章,而且现在这个新政策,就算你发表再多文章,别人不投你的票还是不行。
一上午没有出诊室,病人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忙到快一点钟才收工。
到食堂去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大刘随便点了几个剩下的残羹冷菜,没办法,每个星期一都是这样,还有更忙的时候,过来没菜了,只好央求食堂的师傅给下一碗面吃,不吃可不行,当医生可是一个体力活。
刚坐下来,就见小张端着菜盘过来了,“刘教授,刚看完?”“可不是,星期一。你也才忙完?”“咳,都关了门了,又来一个做治疗的,不做吧,他又要去投诉啥的,干脆就给他做了。”
大刘想了想,决定问一下小张末位淘汰的事情,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打听。
小张扒拉着菜盘里的菜,低着头说:“唉,医院就是这考核那淘汰太烦人了,又不是真的能够考出一个人的水平。”
这是大刘深有同感的,出题的人还没有被考的人在临床上呆的时间长,可现实就是这样,除了发几句牢骚以外,每个人还不是乖乖地被考。
小张突然下了决心似的,表态说:“刘教授,你放心,我肯定投你的票。小李那里,我也帮忙说说。其他的人……”意思是,其他的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刘一愣,他没有想到他这么一试探,倒是激出了小张这句话。唉,真是的,小张她们看来早就有这个消息的应对措施了,所以上周邹教授的拉拢肯定也早就被她们看破了。大刘又不禁觉得好笑。
大刘张了张嘴,只觉得很难开口:“那我也投你的票。”他不知道小张在科室的人缘如何,在这件事上为不为难,小张是主管护师,这一排的人数也不在少数,在这一排中要选出一个末名来也一样是竞争激烈。小张的劣势在于她所处的位置,门诊治疗室,不上夜班,病房的护士们眼红啊,不选你选谁?
大刘又看了一眼小张身上的套裙,想起早上她说的和病房的许丽娜一起逛街来着,小许是新来的护士,职称还在护士这一级,和小张就没有竞争,但却是一个可以争取的投票者。大刘内心很煎熬,觉得自己有点太腹黑了,而且腹黑对象是刚刚表态要投票给自己的拥护者。
33.
下午的1号病人,大刘一看,乐了,嘿,又是老赵!
只不过这次老赵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大刘有点疑惑,昨天在万达广场老赵给他解围的时候,旁边也有一个年轻女人,都是年轻女人,但是大刘敢打赌不是同一个。有钱人真会玩。大刘虽然对衣服不在行,对人的记忆可非同一般,这也是上门诊给逼出来的,虽然说医生都是口口声声地说:“每天那么多病人,我记得住谁是谁!”但是高明的医生对特殊的病人都是有记忆点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下一次避雷,不能两次掉进同一条河里!
做生意的人都是人精,老赵一看大刘的眼神,解释说:“我女儿,赵小静。”
大刘有些尴尬,被人看穿了心思。不过大刘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做医生的,不仅要观察患者,对患者的陪客也有观察的权利(义务?)。
大概是去年吧,有一个来看“共济失调”的患者,经过大刘的诊断,觉得这个什么“共济失调”不过是别的医院下的一个吓人的诊断,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倒是那个跟着来的家属的声音有些可疑。
家属说:“我声音哑,好几年了,检查过有声带息肉,不想做手术就一直拖着。”大刘点点头,但是还是觉得不对劲,声带息肉的声嘶和这位家属现在的声嘶仔细听起来有细微的不同,虽然大刘不是耳鼻喉科医生,但是他在耳鼻喉科实习的时候,听带教老师说过这样的病例。“是不是最近觉得声嘶加重了?”家属表示同意:“确实是,还觉得说话特别吃力,不过你看我老公这个什么共济失调,让我们全家都吓着了,也没有精力去管我这个嗓子了。”
“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去耳鼻喉科做一个喉镜检查,不要再拖了。”
检查的结果是声带白斑,早期癌前病变。当天就收住院做了声带切除术。耳鼻喉科医生说要是再拖一段时间,喉可能就保不住了。病人出院后,给大刘送了一面锦旗,“妙手仁心”。大刘更尴尬了,仁心是有,妙手却是耳鼻喉科的主刀医生,不关他的事。这锦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赵哥,还是嗅觉超敏?”自从昨天在万达广场相遇以后,大刘不自觉地对老赵产生了一种亲近感。有的医生是这样,每治好一个病人就等于交了一个朋友,所以医生虽然社会地位一般,但如果加上这些朋友的话,也算一个在社会上说话有分量的人了。但是大刘一般不是这样,他往往将病的来去视为自然规律,医生的药不过是辅助手段,所以医生只是一个旁观者,怎么可能和病人都成为朋友呢?
“小老弟啊,这回是反着来了!”老赵苦着脸,这个大刘喊他老哥,他就自然地喊大刘小老弟了,什么刘教授刘医生就先算了。
“啊?咋反着来了?”大刘倒是一脸狐疑,不过老赵脸色的确不太好,和昨天在万达广场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我这嗅觉,不是超敏,是低敏了。唉,不说这些文绉绉的词,就是我现在啥味都闻不到了!”
大刘一愣,啊?这是啥毛病,还兴这样的?大刘从医这么多年,啥稀奇古怪的病人没有碰到过,但这个老赵还真是奇上加奇了。
“昨天老哥好像状态很好啊?”
“那是,昨天就很正常,我还说你这回是给我介绍了一个神医。”
“神医?”大刘又不懂了。
“精神科的大牛教授。”
“哦,高教授,他是我们精神科最早的博导,在全国都很有名气。”
这个上次大刘介绍老赵去的时候就介绍过的。名气对一个医生来说就是最好的名片。
老赵也赞同:“挂的知名专家的号,聊了半小时,开了三种药。”
“精神科就是靠聊。”大刘忍不住对老赵推心置腹起来。
“回去吃了药以后确实感觉好多了。”
大刘在心里发牢骚,什么狗屁神药?不就是你吃了才有效。老子开的药你老兄都不吃,就是仙丹也架不住你不吃,吃了还吐啊。
老赵示意小静将他的包拿过来,又是一个满身Logo的包,拿出三个药盒子,大刘一看,糟心了,我说呢,啥神药?其中两个药都是第一次大刘开给老赵的,不是一个厂家的,盒子不一样而已。
算了,大刘也不想抢白他了,这种事在门诊多着呢,大刘早就见惯不怪了。“吃了这个药就好了?”
“可不是,吃了这个药昨天就好多了,我才有心情去万达广场逛一逛,没想到碰到你。”
“昨天的事谢谢了。”大刘想起来昨天老赵走得急,都没有说一声谢谢。
“那谢什么,路见不平一声吼。”老赵想起昨天那茬,又得意了。
过了一会,老赵继续苦着脸说:“我合着吧,这病也是折腾我太久了,公司的事情都没法管,我们是小本生意,不做就没钱。”大刘看一眼他那个logo包包,可不像没钱的样子。有钱人眼里的没钱和普通人眼里的没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昨儿晚上我就琢磨着多加一倍剂量,应该好的快些。于是我就三种药,每种吃了两片!”
大刘又是一愣,这个老赵,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啊?吃了药就睡觉了?”
“可不是,一直睡到今天中午。”
“那就多喝点水,回去接着睡。”
“什么?接着睡?等我睡了起来不知道又是啥毛病来了!”老赵是被这个病给折磨怕了。
大刘拿出其中一种药的盒子,翻到说明书,指着药物代谢那一排小字,“半衰期12小时。”十二小时衰减一半,24小时差不多了,多喝水,多排尿,明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了。
“就这?不检查了?小老弟,不光是嗅觉,我感觉我听力,视力都下降了……”
“先观察一下,中枢抑制可不只是抑制一个感觉器官。”学术名词又出来了。老赵望望小静,小静摇摇头,意思是可别问我,我又不是学医的。
34.
孙飘飘一转头将车开到了国际广场。 这里才是孙飘飘的地盘,里面各种大牌多,价格高,关键是好看!
大刘每次约会都选在万达广场,孙飘飘没有表示反对,毕竟万达广场离大刘近,离孙飘飘也不远,再说约会又不是为了购物,两个人又不熟,还不到买东西的程度,随便去哪里都行,我们孙飘飘现在也挺通情达理的。
没有想到会在万达广场碰到大刘的女儿,孙飘飘考虑过和大刘女儿见面的事情,这是他们能不能继续往下走的关键一步。和曾乔的分手,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曾乔是有孩子的,当然不只是孩子,他还有老婆。孙飘飘总觉得和男人的老婆之间她还可以争一争,毕竟她比起老婆来总是年轻漂亮的,但是和他的女儿争起来,有没有胜算就难说了。就算是巩皇这样的女人,(孙飘飘私以为自己也不比巩俐差多少),遇到了张艺谋的女儿张末不也一样地丢盔弃甲吗?
她没有想到大刘这样的老实人(张琪的评价),会生出这么一个厉害角色的女儿。不过也不奇怪,你看她那个外婆那个势利泼辣的劲头,典型的A市小市民,还说我孙飘飘,正宗的三代A市纯种市民,不是A市人!A市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人口都流动了,像罗霄是北京人,曾乔呢,还是台湾人,不一样在A市混?以前年轻,觉得北京人和台湾人牛叉,现在好像是突然顿悟了似的,牛叉个屁,还不是在原地混不下去了来A市混的!
孙飘飘斗志昂扬地在广场的一楼化妆柜转了几圈,其实家里的护肤品化妆品都是成套的没打开,谁叫我们飘飘心情一不好就买买买呢?化妆柜的镜子特别亮,比家里的灯光亮得多,孙飘飘凑上去看自己的妆容,还好,没有因为刚才的推推挤挤就变成落水狗。孙飘飘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人,嫉妒别人比自己漂亮,打人就先打脸,刚才那些人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小三”比原配年轻貌美,咳,他们连原配是谁都不知道,光凭一个小孩子在那哭就加了这么多戏,而对自己生出那种藏不住的“恶”来。飘飘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许多,这些人再怎么妒忌,还是不可能变得像她这么美!
这一次,飘飘抵抗住了导购员的拼命推销,国际广场的东西的价格真不是盖的。以前和曾乔在一起的时候,来这里逛逛简直就是享受,行走的付款机那也不是盖的。可惜啊,飘飘还是有点遗憾的,被自己“作”没了。
和曾乔分手以后,孙飘飘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资产,决定用手头的现金买套小房子,固定资产还是必须的,每个月还要还贷,可以稍微抑制一下自己强烈的购物欲。
孙飘飘也清楚,全凭当小学老师的死工资是不可能维持她现在的“体面”生活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再去做二奶是不可能的,上次也是稀里糊涂地做上的,我们飘飘骨子里可没有这个基因。这就是孙飘飘要在课外教孩子们画画的原因,一个孩子一节课100元,这钱赚的也还容易。自己能赚钱,孙飘飘就有了底气,也不那么在意男人是不是能赚大钱这个问题了。
但是星期五的时候,莫校长找孙飘飘谈了话。
“飘飘啊,你知道吗?有学生家长匿名投诉你。”
孙飘飘看了校长一样,他那白白的脸上荡漾着笑意。“飘飘”,校长也就四十多岁,这样亲热地叫她孙老师实在让孙飘飘有点不习惯。而且他那个暧昧的笑容,仿佛被人投诉了不是一件坏事,倒是一件喜事似的。
“投诉我什么?”孙飘飘耐着性子问道,现如今当一个小学老师也不容易,小学生都是家里的小皇帝,摸不得碰不得,一点啥鸡毛蒜皮的小事家长就投诉。
“说你在校外收费补课。”
我去,我校外补课?学校里那些语文数学老师才是校外补课好不好,课外作业拿到课堂上讲解,家长为了考试多提高几分都心甘情愿地去补课。我一个美术老师,哪来的什么校外补课?我又没有在班上宣传过要学生去我那里补课,去学美术的都是自己有爱好奔着孙老师美院毕业生的名头来的。
“说是这样说,但是只要有家长告,我们就要展开调查。”莫校长显出极大的同理心。“而且教育局规定,凡是校外补课的老师,都以受贿罪论处,给以罚款和开除公职的处理。”
孙飘飘再看莫校长的笑脸,就觉得那笑容里包裹着一枚炸弹。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停止补课,要么辞职离开学校专门教画画。
说实在的,两个飘飘都不想选。她又想要稳定,又想要钱。
孙飘飘叹一口气,如果没有离开曾乔就好了,开一家画室,既赚了钱,又满足了自己文艺女青年的逼格,曾经是有这么一个选择的,但是被她孙飘飘轻易地放弃了。
孙飘飘逛到一家服装店,被门口模特身上的浅色丝麻套裙所吸引,导购小姐热情地邀请:“美女,喜欢可以试一下。”
试一下就试一下,孙飘飘取了衣服去了试衣间。
导购小姐心中暗喜,看来这套衣服今天挂在门口是挂对了。一天下来试这套衣服的人络绎不绝,半小时前刚刚卖了一套出去(是小张买的),现在又来了一个试衣服的,导购小姐相信这么漂亮的小姐穿上肯定是美极了,再凭自己能将死人说活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会劝她买下的。
孙飘飘看了看价格标签,真是价格不菲啊。这里的衣服一般也没有什么折扣,就是一副你爱买不买的表情。
国际广场的更衣室里的镜子不够亮,孙飘飘换了衣服出来照镜子,镜中人果然是风华绝代,明艳照人,让孙飘飘都不想再换回以前的衣服了。导购小姐倒是决定闭嘴了,穿上身这么好的效果,还需要她多嘴吗?
35.
孙飘飘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知道自己很美。
美而自知大概对年轻女人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她会忍不住想要用这份美去换一点儿什么。
孙飘飘沮丧地回到试衣间脱下这套裙子,她买不起。不是买不起,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买这么贵的衣服的无力感。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导购小姐微笑着说:“小了一点。”
导购小姐狐疑地看着孙飘飘,明明不小,正好合身。不过她也是职业性地笑着说:“有大一号的,美女要不要再试一试?”
孙飘飘说:“不了。”快步离开,她必须立即脱离这件衣服的诱惑。背后是导购小姐和店长的窃窃私语:“以后这么贵的衣服,上面应该挂一个牌子:非买勿试。”
孙飘飘打开手机,大刘发了一条微信。
“吃饭没有?我正在和田医生吃饭呢。”是汇报行踪,大刘已经被前妻培养出了好习惯。
孙飘飘关了微信页面,没有回复。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女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大刘吃到一半,这会儿田武正在手机上展示他的手术成功案例,大刘抽空又给孙飘飘发了一条微信。
孙飘飘听到叮的一声,略有些满怀憧憬打开手机,结果还是刘医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望,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谁的微信。在商场里来回地走着,已经没有再去看衣服的欲望,也不觉得腹中饥饿,只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大刘一边和田武谈笑风生,一边一遍遍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今天下午发生的被围观事件,大刘簇拥着孙飘飘被人群推搡着,拥挤着,这是一种被动的亲热,浑身都是汗水,孙飘飘的头发被人扯得凌乱,大刘护着她,生怕陌生人的口水溅到她雪白的脸上和身上。大刘感觉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珍惜一个女人。然而,人群散尽,大刘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希望马上离开。
现在他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地给孙飘飘发微信。刘医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热情了。
刘医生这个男人,对于孙飘飘来说,其实一开始是一个备胎般的存在,不,连备胎都算不上,不过是有一天孙飘飘悲哀地发现自己被剩下以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孙飘飘想起第一次见到罗霄的时候,是在美术高考的培训班上,彼时的罗霄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他清朗的气质瞬间俘获了少女的芳心。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眸中燃烧的火焰,纤细的手指,肌肉结实的胸部,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像射中飘飘心脏的子弹,飘飘眩晕了,感觉只要这个男人肯牵她的手,自己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孩。
又想起曾乔,戏剧性的结识,她不能想象会在英语口语班上碰到一个小老板,如果说是MBA班碰到他还差不多,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巧,开始的一切也都是那么完美,让她差一点以为曾乔真是上帝给她打开的另一扇窗。
回顾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孙飘飘小姐不禁悲从中来。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没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而身边那些凡夫俗子,就连扫地的大妈都是有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孙飘飘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她的朋友少之又少,都是因为那两个男人,她将自己困在了世界的外面。
她是不屑于与那些有企图心的男人周旋,否则,就算是小学校长那样的男人,又哪里是她的对手?而那些俗气的女人,只要看看她们的朋友圈就够了,不是晒老公就是晒孩子,仿佛离开了这两样,她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她现在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女人是她曾经的闺蜜,后来的宿敌张茵。她看了一眼张茵的微信号,死鬼,张茵的微信号又改名了,改成了:圣斗士崔莺莺。孙飘飘小姐笑了,崔莺莺女士成功地赶走了孙飘飘心中的雾霾。
微信电话拨过去:崔莺莺?
飘飘。
在哪儿?
国广,过来逛吗?
哎呀,现在才叫我,我刚吃过晚饭,我可以坐地铁过来陪你逛。吃点甜品可以,吃饭就免了,别诱惑我,我怕胖。
张茵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不如孙飘飘苗条。
女人就是这点好,相继离开罗霄后,两人竟然又可以做回朋友。这也难怪,孙飘飘大学期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后来的相识又都相继结婚生子,孙飘飘和她们也交往过,每次见面就是聊老公孩子婆婆,孙小姐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大浪淘沙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张茵倒和孙飘飘又成了闺蜜。
等张茵赶到,孙小姐已经在星巴克点了星冰乐和榛巧华夫蛋糕。张茵一见到甜点就眼睛发亮,难怪她瘦不下来。“妈呀,飘飘,你比谁都了解我。”
孙飘飘没有吃晚饭,陪她吃点甜点也不影响减肥。
自从离开罗霄以后,两人聚会的一个恒久的主题就是先骂一会渣男。
“上次发给你的渣男的结婚照怎么样,够清晰吧?”
“清晰,大片的感觉。”孙飘飘有点酸,“那个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桥本。
“从哪搞到的?”
“我在现场。”
“?”孙飘飘气结,罗霄竟然请了张茵去参加他的婚礼,而没有请自己。这个大写的渣男。
“请我是因为我们是同事,请了别人不请我不合适。”孙飘飘忘了张茵毕业后留在了美院附中。
孙飘飘竟然有几分妒忌,这个渣女每天还可以看到渣男!
张茵也是委屈:“我倒是希望他原地爆炸,谁还想看到他!”张茵不想解释当初夺人之爱的动机,这个问题也许永远也无法解释清楚。
“圣斗士崔莺莺?又改名片了?”孙飘飘促狭地看着张茵。
张茵咬一口蛋糕,做出一副人间美味的表情:“咳,写给胡老师看的。”胡老师是张茵同事,已婚男士,和张茵一个办公室,最近对剩女张茵小姐表示了非一般的关心。
36.
说到胡老师,崔莺莺,不,张茵在微信上也给孙飘飘说过一嘴。有男人,不是她喜欢的男人,对自己感兴趣,大概既是剩女之间的炫耀,又是彼此之间的互嘲。
现在抓住机会,就再说一遍。反正胡老师是附中的胡老师,孙飘飘又没有见过。
“不知道有多讨厌,我都想把他发的微信截图发给他老婆了。”
孙飘飘大惊失色:“你有他老婆的微信?”
“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政治的。”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嘴往下一撇,孙飘飘眼前就浮现出她们高中的政治老师,被他们叫做“马列主义老太太”的古板样子:短发,黑框眼镜,每逢生气第一件事就是取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一擦。
说到微信,孙飘飘来了兴趣:“茵茵,他给你发些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也没什么,人家是教语文的,总是给人家发一些古诗词罢了。”张茵倒又忸怩起来。
“哦,那有什么。”飘飘还是大条。
张茵打开手机,选了几条读:“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孙飘飘伏案大笑:“我们这些艺术生,文化课不好,听不懂这个。哈哈哈。”
张茵作势要打她,这个孙飘飘,怎么没有个正形。
“跟语文老师谈恋爱,是不是每天都被逼着学古诗?”孙飘飘一脸憧憬的笑容。
“屁,还不是哄你上钩!你见过美术老师每天给你画画的?”张茵刚说完,就发现自己错了,两人到现在胸口都还有一个疤。
“说真的,这个胡老师发给你这些诗,都是说些女人想男人那事,简直是侮辱我们女人好不好!”孙飘飘义愤填膺地说。
张茵喝一口星冰乐,里面的冰真多。眉风往飘飘一扫,刚才说什么来着,艺术生听不懂?“所以说气人呗!再说我就是剩女,我就是再想男人也轮不到他呀!”张茵一时气急,说出的话也粗鲁了起来。
“剩女剩女!听着就烦。”孙小姐表示同感。
“现在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不结婚就是剩女了。”
“就是,我就不想结婚,不行吗?”
“不行!你妈会伤心,你外婆会着急,你七大姑八大姨会看热闹,你周围的女人会鄙视,你周围的男人会不怀好意!”张茵一口气总结出一堆,孙飘飘佩服她在人情世故上比自己聪明,难怪罗霄当初会选择她!
“我说飘飘,咱们还是要趁现在还有人对咱们感兴趣,赶紧将自己嫁出去。”这话一说,孙飘飘又要鄙视她张茵了,什么话呢?兴这样贬低自己的,还能找到什么好人,不就是胡老师之流呗!
张茵倒也不在意,“姐们,说说,最近有没有桃花?”也是,人家都暴露这么多隐私了,飘飘不能什么也不贡献。
“桃花?什么桃花?烂桃花。”孙飘飘气咻咻地,她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对“闺蜜”说出自己和刘医生相亲的事。
于是说了星期五校长找她谈话的事。
张茵的眼珠子一转,“校长对你有意思!”
孙飘飘翻一个白眼:“有个屁的意思,说好听点是不让本姑娘校外补课,说的不好听不就是逼着本小姐辞职不干。”
张茵报以同情的眼光,她没有想到孙飘飘现在遇到了这样的难题。她们学美术的,除非真能卖出去画,大多数也就靠校外补课赚一点外快了。
“没办法,校长头上的乌纱帽要保,就拿我们小老百姓开刀。”张老师也有说不出来的苦水。以前美院艺考培训班上,美院附中的老师是香饽饽,当时罗霄就是这么去带课的,迷死了一大帮子小姑娘。现在不一样了,国家规定老师不得在校外兼职,就断了张茵他们这些小老师的财路了。
像孙飘飘这样给爱好画画的小孩子上课,还算是有一条赚钱的路径。等到孩子们大了,谁还敢有这个爱好呀,功课压死人的,除了艺考生,谁还去学画画?张茵都在想要不要放下身价来,也去找一个野台班子,招几个小孩教教,多少也有一点收入。
两个人说得热闹, 大有立马就让体制内的工作见鬼去吧的快意。
“你知道吗?我们上一届的王燕和她老公开了一家美术培训机构,专门教学龄前的孩子画画,听说他们那里常年招老师。”
“咳,去她那里还不如留在小学教书呢,她能给你发多高的工资?还是做老板好,做老板才能赚大钱。”
“也是啊,要不咱们也开一个培训机构?和她打擂台?”张茵试探着说,心里也在打着鼓,赚大钱是吸引人,把美院附中的工作给丢了可不是好玩的。
“说起来容易,找场地,谈合同,租金,生源,广告,师资力量…….一大堆的麻烦事,王燕要不是她老公,这艺术燕是办不起来的。”艺术燕是王燕的培训学校的名字,把艺术放进名字里,不知道是不是就很艺术。说实在的,这主意孙飘飘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过多次了。如果是和罗霄在一起办这个培训机构,就算是不赚钱,她孙飘飘也认了!有情饮水饱,和一个真正热爱艺术的人一起投身艺术的事业中去。就算是和曾乔在一起,这事也简单,曾乔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未必不肯出一笔银子来博得美人的欢心。说这些都没用,就凭她们两个剩女,孙飘飘没有信心去和王燕夫妇打这个擂台。
看了孙飘飘的反应,张茵低下头,自己刚才是太咋呼了,真要办一个培训机构,哪有想的那么简单。光是前期投入的资金这一块,就够人喝一壶的。张茵工作了好几年,可是没啥子积蓄,她有一个旅游的爱好,当老师的有寒暑假,时间充裕,不是说么,去路上才会有艳遇!可是张茵这些年去了多少个国家和地区,硬是一个艳遇也没有碰到!倒是将一点身家都变成了机票和房钱。唉。
孙飘飘呢,还好,有一套小房子,虽然她不承认是曾乔给了钱买的,但是谁不知道曾乔帮她买了多少别的东西,她才有余钱存下来买房,不然,一个小学老师,家里父母没有帮衬,想在A市买房子?
37.
从大刘的诊室出来,老赵感觉好多了。一种好久未曾有过的神清气爽的感觉,真是奇怪,明明症状并没有减轻,但是刘医生说很快就会好的,他居然就信了!
小静问他是不是回家的时候,他居然回答了:“去公司!”这些日子一会超敏,一会低敏的,公司的事都交给老张打理了,对老张,他不是不放心,发小,一起摸爬滚打多少年,就连小羿也是老张介绍给他的,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但是生意嘛,老赵还是更相信自己。
小静回头瞥了老赵一眼,这个老爸,今天这是怎么啦,神神叨叨的,一会来医院,一会又去公司,还真把女儿当司机了。不过又一想去公司就去公司吧,总比要她将他载回家的好。这个父亲一回家,她和她娘就都不自在,干点什么都不自然。
小静私底下也和玉红讨论过,都这样了,你还不离?
玉红说:“都这样了,还能离?”
玉红抱着的心理就是熬着,看谁熬过谁?反正几十年她都过来了,现在也不在意这个,非要逼着男人离婚,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只要老赵的钱照样往回拿,她才不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仔细一想,操心名分的,不应该是外边的女人嘛?名义上的赵太太,还不是她王玉红?虽然她也听说了,这两年的重要活动,老赵都是带着那个女人出场的,说到底,年轻漂亮拿得出手,玉红明白这个理,也懒得去争,真要带她出去,她还得为那些生意场上的规矩着急,不如现在这个样子,省心!
赵小静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家里这个样子,对她没有坏处,只有好处。老赵有外室,少不得心里觉得对正室有亏欠(在正室不吵不闹的情况下,一吵一闹就没有亏欠了。)老赵的弥补不外乎就是钱的方面,感情这方面,中年男人已经拿不出太多了,就算是对外室,他也未必有多少的真情实感,小静撇撇嘴。有钱对小静是最重要的,她才不需要什么父女感情呢。感情在她这里,早已经被经年累月的忽视给淡薄了。
老赵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儿子这两个字在小静看来是刺眼的,她有时候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儿子,老赵才在外面找女人的。老赵年轻的时候,计划生育政策还很严厉,超生一个的惩罚让老赵不敢造次,只好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假装有女万事足,其实内心里还是希望有一个儿子来延续他赵家的姓氏。
王玉红那边,小静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己都不想争气,别人帮她争气也没用。而且,最主要的,这件事情占据了玉红的心也好,她就不会管自己了。
小静是不想结婚的。结婚有什么意思?她可不想将玉红和老赵的生活再过一遍,更不想生一个孩子来束缚自己。
更何况,她就没有喜欢过男人!
她喜欢的都是女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研究表明,女同的性取向与父爱的缺失有没有一丁点关联?
小静觉得这样也好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家里的气氛清冷,就没有人关注她的婚姻问题。
不像她现在的女朋友安惠子, 虽然两人年龄相当,都是26岁,老赵和玉红就从来没有关心过赵小静是不是该谈恋爱了,也许也是关心过,但是小静一句:“你们就别管我了,管好你们自己吧!”就把他们噎回去了。毕竟也是,他们两个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有什么资格来管赵小静。安惠子就没有这么自由了,每天被父母催着去相亲,一天天地骂着她“老姑娘”“死蹄子”,还不嫁出去,以后不会有人要了。
赵小静提议她们在外面租一个房住,这样两个人可以天天见面,对外就说合租,现在两女生合租不也是常态?就算是男女合租,也没人管得着。房租嘛,小静拿大头,反正老赵有钱,不花白不花,不花也是被那个“儿子”花了去,不如趁着老赵还愿意给她花的时候,多花他一点!
但是安惠子不敢,她说:“不结婚,搬出去住,我老爸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小静心里清楚,打断腿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安惠子要搬出去住,而是暴露了出柜的事实。现在虽然还是2020了,但是人们还是看不得两女的相爱。
安惠子不肯搬出来,赵小静搬出去住就没有意义,不如省一点房租,自己家住着又不是不舒服。老赵这方面倒也不差,两边买的房子也都差不多,虽然买给小羿的房子是后几年买的,地理位置,小区,房型什么的要更好一些。但是玉红的房子买了好些年了,现在在C区也还算是好楼盘呢,里面的布局,材料这些都不是那些老社区能相提并论的。最主要的是面积大,小静住的虽然是次卧,但也有接近20多平米,比现在有的小区的房子的主卧还要大。家具也都不是便宜货,比起外面租的房子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最关键的是,老赵也不怎么回家,他说是工作忙,其实玉红和小静心里都清楚,那个女人刚生了孩子没几年,女人是新鲜的,孩子(儿子)也是新鲜的,自然对男人更有吸引力。
玉红呢,这几年心情确实有点不好。你不可能指望一个50多岁,男人有了外室的女人心情能够如何的好。不歇斯底里,小静就觉得她妈妈是一个神人了。虽然她也是有一点太神了,早上广场舞,中午广场舞,晚上还是广场舞,简直是以广场为家了。
在广场上跳舞的,早上是一拨不用上班的老太太,玉红混在里面一起跳;中午一拨,广场上太热,就换到小区的活动室,是一帮子年轻的全职太太,趁着孩子午休的工夫来跳一个舞保持身段,玉红不顾年龄和体态的差异,也跑去凑热闹;到了晚上,老太太们遛弯了,年轻女人要带娃,另外一拨下班的中年嫂子们成了广场舞的主力,王玉红就更加要去参与了!
38.
两杯星冰乐下肚,孙飘飘和张茵有的没的也聊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孙飘飘琢磨着老妈应该广场舞快跳完了,开始是想着等她出去跳舞再回家,省得被盘问,现在是再不回去就太晚了,等老妈回了家免不了还是一番盘问。
两人往外走,张茵注意到孙飘飘身上的裙子好像以前没见过,穿在她身上还真是好看,于是夸奖:“你这个裙子,配这个发型可真不错。”孙飘飘笑笑,张茵和她也算是竞争了许多年,现在能够放下架子来夸她,应该也是成熟了的表现。
张茵和孙飘飘说了再见,就准备去坐地铁。孙飘飘一把拉住她,说:“我开车来的。”
“咱们不一个方向。”
“绕一脚怕什么。”孙飘飘还是那样豪气。
张茵心里一热,想起中学时代两个人放晚自习后一起回家,孙飘飘总是要先送她回去的事情。自己后来却那样待她,唉,不禁黯然。
上了孙飘飘的车,她开的还是那辆思域。是在美院上学的时候和罗霄一起凑钱买的,当时孙飘飘还以为自己一毕业就会和罗霄结婚,罗霄想买车钱不够,飘飘找家里软磨硬泡弄了些钱,凑在一起勉强够买一辆思域。
张茵还记得当年和孙飘飘一起去考驾照的情景,周末的时候,早出晚归的,在驾校的操场一晒一天太阳,轮不到自己上去摸一把方向盘。他们一组的有一个厉害的女人,仗着和老公一起来的,一上了车就不下来,教练也拿她没有办法。是孙飘飘上去叉着腰将那个狠女人从车里拖下来,说:“都出一样的钱,凭什么你一次就半小时,我们才三分钟?”周围的男人哄笑,孙飘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女人出了丑,那女的老公上来就要打飘飘。张茵没办法,只好帮飘飘打电话给罗霄,她们俩女生斗不过人家两夫妻。罗霄一来,那男人就偃旗息鼓了,毕竟他也没什么理,还想打人,不过也许他也只是在老婆面前装装样子,不敢真的动手。
第二天张茵接到罗霄的电话,说要请她吃饭,谢谢她救了飘飘。话说的那么夸张,又是单独请她张茵一个人,张茵却也没有多想地赴约了,这也说明年轻时候的罗老师是有着怎样的魅力!
和罗霄分手的时候,孙飘飘什么也没有要,除了这辆车,说实在的,孙飘飘一想到罗霄开着这辆车,副驾驶上坐着另外的女人的时候,她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我以为你换了车。”张茵看着这辆车,孙飘飘看来也没有怎么保养它,座椅上的皮都有点裂了。
“想换,没钱。”孙飘飘倒是干脆。“一点钱都填房贷里去了。”
这倒是实话,当然她小姐还要花钱打扮,小钱就不说了,其实也不是小钱,加起来看的话。
她想了想,没说曾乔送她车的事。说了显得矫情,似乎是自己看不起那辆奔驰似的,怎么会呢?孙小姐喜欢奔驰车,只是不喜欢粉色的奔驰,咳,这话不好和他们说。
张茵点头,“我也没钱。你比我强,买了房。”
“谁不知道你,钱都花在路上了,也好,碰到一个大佬,什么房,车,都解决了。”孙飘飘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打着哈哈。
张茵作势要去打她,这个孙飘飘,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然,张茵是打死不承认自己还有这样的诡秘心理。“什么大佬,我看我是要当孤老了。”张茵一想到这个,不禁伤感。
孙飘飘说:“我们当老师的,固定在一个学校,周围就那些人,多少年都不变,学生家长都是已婚男性,这就是我们难的原因,所以还是应该大学期间将婚姻大事解决了。”这倒是实诚话。只怪她们遇人不淑吧,还居然遇上的同一棵歪脖子树。
张茵说:“我看那个罗霄,过的也不怎么好,这才结婚多久,明显地见老了。”他们是同事,张茵有发言权。
“老了好,男人老了就安分了。”这语气,倒是和孙飘飘她妈妈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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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一顿饭期间偷偷地给孙飘飘发了几次微信,却一个回复也没有收到。这不是孙飘飘的风格。虽然大刘也不知道孙飘飘的风格到底是怎样的,但是从前几次的交往来看,孙飘飘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倘若孙飘飘真是那种过于做作的人,大刘就决定算了,年轻的时候,对于这种大美人会去努力适应,年过四十以后,就算是再美的美人,他也懒得去陪小心了。
这方面也是大刘看不起田武的地方,一见到美女就流口水,这山望着那山高。
田武还在眉飞色舞地讲他那个小病人,让人不怀疑田武对小美女没有动机都不可能。还说是别人爱上了他。咳。
大刘又偷眼看一下手机,田武这次注意到了,说:“在等那个孙小姐?”这田教授神了。
大刘支支吾吾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这没什么奇怪的,今天下午发生这么多事,你肯定在等她的消息。至少也应该给一个准信。当然也可能是等何玲发飙,不过她的电话都来了,飙也发过了。我猜错了也有可能,如果你老兄还有什么瞒着兄弟的话。”田武倒替大刘分析一番。
田武拍拍大刘的肩,喊服务员买单,算是结束了今天的饭局。出门去,大刘客气:“改天我请你。”田武笑笑说:“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没事,哥们乐意请你,和你聊聊,心里畅快多了。”
大刘又是一怔,都不知道聊了些啥,怎么就心里畅快了?
田武回医院宿舍,老丈人在医院里的“院长楼”里住,唐倩不肯搬出去,觉得住这里方便,别人拼着命都想得到的待遇给你田武还不知道感恩,真是人心不知足。
田武对着大刘挥手:“别忘了末名淘汰那茬,老兄你给我上点心。”田武可不想大刘给淘汰了,大刘给淘汰了,田武在这个医院里就真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了。
39.
老太太,不,孙飘飘的妈妈现在还轮不上叫老太太,家里正宗老太太外婆还在老太太这个位置上呢,当初就是用这句“男人年纪大了,就安分了。”来说服孙飘飘和大刘去相亲的。
孙飘飘问张茵:“还住华侨城?没换地方吧?”
张茵有点不好意思:“可不是,嫁不出去呗。又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每天唠叨。你不交往男人吧,他们急得什么似的,交往一个呢,他们也急,生怕他们闺女上当受骗,嘿嘿,他们这女儿都三十了,还上当受骗?”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可不是被那个罗霄骗过?算了,说不清,张茵爸妈就是打定主意认为他们女儿是被罗老师骗了,当老师的,想骗崇拜他的女学生还不容易?
说到这茬,孙飘飘愤愤地说:“还是你坚决,我当初买房子,本来也是想搬出去住,结果被他们七说八说,又搬回去了,房子租出去了,签了合约,一时半会拿不回来。没办法,只能每天被他们唠叨。”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这不,被他们逼着去相亲,去见了两次,又逼着说不许见了,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张茵眼睛发光:“耶?相亲了?怎么样怎么样?说来听听?”
孙飘飘恼恨自己多言,方向盘猛地一打,把张茵吓了一跳,“姐们,出啥事了?”
孙飘飘稳住神,说:“一小孩过马路。”
张茵揉揉眼睛,她没看见什么小孩。
张茵到了华侨城,这里有点偏,但是房租便宜。满足了张茵精致小资的生活品味要求。缺点是离美院附中有点远,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不少。
大刘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孙飘飘的回复,和田武告别后,去医院倒腾完了他的车,觉得还是应该给孙飘飘打一个电话,徐老师早就告诫过刘致远,追女生要主动,不能等着女生追,来追你的女生能好到哪里去?大刘心里清楚她话里话外说的就是何玲。徐老师对儿子找媳妇这一块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考试能考的那么好的一个人,看女人怎么就硬是看不准。
这边孙飘飘正准备和张茵说再见呢,大刘的电话就来了:“小孙。”这个称呼听上去有点奇怪。今天大刘已经决定叫飘飘了,但是下午发生的那些事又让大刘拿不定主意了。
“刘医生。”孙飘飘一边答应着大刘,一边和张茵挥手。张茵心下打鼓,这个刘医生大概就是孙飘飘最新的相亲对象,看孙飘飘那个藏着掖着的样子,张茵觉得好笑,什么宝贝男人,怕我和她抢?
孙飘飘自从离开罗霄以后,张茵认为她的口味变得不可理喻,什么曾乔之流的,老男人之类,不是张茵的菜。过去她们姐俩都属于文艺女青年,现在张茵对颜值的要求没有降低,孙飘飘则专注于安稳生活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一下你还好吗?”大刘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关切。
孙飘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还是不好?“刚才和闺蜜逛街。”也算是一种解释吧,微信不回复如果是相亲大忌的话。
“哦,那就好,注意安全。”大刘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兜里。大刘没有那种没话找话的本事,孙飘飘说她和闺蜜在一起,似乎也是不宜和他现在多说话的借口。以前何玲就是这样的,何玲在神经内科的时候有一个死党肖丽,据何玲说两人是一起分进来的,那关系铁的,何玲生了萱萱都恨不得让肖丽做女儿半个妈,就是好到这个程度,后来何玲去了干部保健科以后,也不知怎的,两人就掰了,大刘倒是问过,萱萱干妈咋不来了?何玲也懒得回答。这也是为什么大刘对于女人的友谊的神奇之处一直充满了好奇和不解。
还没有走出医院大门,手机就在兜里震动,大刘还一阵窃喜,以为是孙飘飘和闺蜜分手以后良心发现,给他打电话来了。兴冲冲地掏出手机一看,徐老师!
我的个神,徐老师还真是在大刘身上安了一个GPS。
“妈。我准备睡了。”大刘决定先发制人。
“好好好,我就几句话。”
“能不能明天再说?”大刘害怕她现在提孙飘飘。
“我发了一个微信给你,你也没回,儿子,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家里。”大刘没好气地。
“那就好,把我给担心的,你再不接电话,我现在就要去买夜班车的车票马上就过来了。”
大刘一听,这刘宁静真是不干好事,你说努努就给她带着怎么的了,这徐老师一闲下来,成天地就琢磨着来A市,这可怎么着?还有,刘老师也真是的,自己的老婆也不知道管一管。刘老师一个教语文的,都能在外面找一个发挥余热的工作,徐老师这样的骨干数学老师,哪个培训机构不抢着要啊?都怪刘老师,什么老婆辛苦了,培训机构那工作不是你妈干得了的,他们是赚钱不要命,你妈这个身体就别去凑热闹了。
总是说徐老师身体不好,大刘从她那个劲头来看,就从来没有觉得徐老师身体有什么问题。
“看了微信没有?”
“我这不和你通着话么,怎么看微信?”大刘不懂徐老师的套路了。
“你就先看吧,一会我再打给你。”
大刘懒得看,在路上看微信,还得花流量。
到小区门口,徐老师的电话又来了。
大刘一想,还没看呢,等会又要被盘问。
将电话先掐断,回家开wifi,一看,得,好多条消息,一会功夫。
都是徐老师的。
一大堆语音。大刘最烦的就是微信中聊语音的,一条条的打开听,费劲。不如文字,一眼就知道对方说什么了。
听完了,一头雾水的,什么视频?什么进医院还是警察局?这都是啥啊?
这还没有听完呢,后面徐老师的新指示又来了。大刘应接不暇。
一直往上翻,翻到最上面,真的看到一个小视频。镜头不是很清晰。
但能看出来主角就是他刘致远。
一手护着孙飘飘,一手护着刘文萱,左推右挡的,被人团团围住。
他妈的,谁干的这恶心事?
40.
大刘来回看了两遍视频,以便确认拍视频的人是从哪一个角度拍到他的。这方面,他一直有着内科医生的谨慎和小心。
电话打回去,徐老师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努努过来了,我们以后再聊。”和刚才的十万火急判若两人。大刘总是忍不住怀疑努努才是徐老师最爱的人,只有努努被刘文静接走以后,徐老师才会想起他来。
值得庆幸的是视频中孙飘飘用皮包挡住了自己的脸,而萱萱的头发披散着,一拉一扯中也是正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大刘因为既没有长发,也没有皮包,所以整个画面最清晰的就是他。不过他在视频里大惊失色的样子可没有什么英雄气概。早知道有人在拍电影,大刘再怎么着也要摆一个大义凛然的pose!
~~~~~~
孙飘飘停好车上楼,蹑手蹑脚进门,还好,孙妈妈这会不在客厅,孙飘飘听见厕所里水在响,应该是跳舞回来在洗澡。跳广场舞,大热天的,中年妇女们乐此不疲,都说跳舞可以减肥,不过孙飘飘对此不敢苟同,和她妈妈一起跳舞的阿姨,孙飘飘就没见过几个瘦的。
趁妈妈出来之前,飘飘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等会妈妈问起来,就可以将回来的时间往前了说,从高中开始,孙飘飘就学会了和妈妈斗智斗勇。
孙小姐刚放下皮包,倒在床上舒展一下身体。要是孙妈妈看到又有话说,外面回来不知道先去洗手洗澡换衣服,脏的很!她不唠叨孙飘飘倒还是愿意换的,但是每次她都这样说,孙小姐反而就不想换了,直接葛优躺,多舒服呀!就听到手机叮的一声,孙飘飘皱皱眉头,这个刘医生!还没完没了了。
她准备不管他,先把孙妈妈这里应付过去再说。但是手机一会又是叮的一声,有点烦,孙飘飘打开手机微信,不是刘医生,是张茵。
刚分手就微信聊上了,咳。张茵也是太无聊了,和自己差不多。别的女人,到了她们这个岁数,每天忙老公忙孩子都忙个不停,就她们这种“剩女”没啥可忙的,张茵也不可能天天出去旅游,要上班,除了上班,业余时间也是太多了,张茵保留了文艺女青年的浪漫,业余时间看看剧,写写剧评,刷刷豆瓣,有空还去听一场音乐会。她这些高雅的爱好,和孙飘飘有点不合拍,孙飘飘觉得张茵有点装,张茵呢,觉得孙飘飘太俗了,整天就知道补课赚钱,钻到钱眼里去了。虽然两人彼此都有点看不起对方,但也不妨碍在目前两人都空窗的情况下,她们成为彼此的唯一。
张茵发过来一段小视频。
男主角是刘医生,孙飘飘是女配角。刘医生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他一手拉着孙飘飘,一手拉着他女儿,左冲右突,狼狈不堪,完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孙飘飘正眼一看自己,嘿,全程皮包挡住了脸。没有一个露脸的镜头。
“我去!凭什么说是我?”孙飘飘开始还有几分嘴硬。可是,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黄裙子,这裙子太打眼了,还有张茵说的那套客气话:“这么鲜艳的裙子,也就我们飘飘能驾驭得了。”还有这个坤包,这么巧,衣服还可以说是撞衫了,又撞衫又撞包,还撞了发型,可没那么容易!
张茵的语音她懒得听。不想解释。智能手机 惹的祸,人人都成了摄影师,大导演,还有编剧,字幕,画外音…….
张茵的电话打过来了。
孙飘飘将手机甩到一边,真不想理。
外面孙妈妈洗澡出来了:“飘飘,咋不接电话呢?和刘医生闹意见了?”前几天不是还不让去见刘医生了么,今天怎么又这么问?
不能让电话铃一直响。孙飘飘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压低了嗓门:“姐们。”
她的意思是姐们现在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感觉累了,超级累!在商场里穿着高跟鞋走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孙小姐都还是精神满满的,现在好像一下子被人抽去了一根筋,精气神都垮了。
“飘飘,都是我的错!”张茵那边是哽咽的哭泣。
“?”孙飘飘一脸的问号。这个张茵在搞什么鬼。
张茵继续抽抽噎噎:“当初补习班的女生都喜欢罗霄,你是知道的。我没有想过和你抢。”
“说这干什么?”孙飘飘和张茵和好的时候就想过这一页就此翻篇,至少表面上也要翻篇。
“飘飘,你不肯原谅我就算了,我也受到惩罚了,你看我这么多年硬是一朵桃花都碰不到,你说老天是不是惩罚我,我张茵又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剩下的就是我张茵?”
孙飘飘更搞不懂了,这是要闹哪样?张茵是碰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不是都说了吗,罗霄那个渣男,提都不要再提!自有天收!
上次聊天的时候张茵说,罗霄那个老婆,家里是拆迁户,在A市有几套房子,算是爆发的拆二代。他那个老丈人以前是城中村的村长,黑道白道都来,罗霄怕他怕的要死,这才结婚多久,头顶都快秃了。二人拍手称快。
“飘飘啊,你可不能想不开,专门找已婚男士交往也刺激不到罗霄那头猪。”
孙飘飘哭笑不得,“什么,专门和已婚男士交往?这都哪跟哪?”
那个曾乔是已婚男士不错,可是那是孙小姐被敌人的伪装所蒙蔽,人家一开始装的多清纯啊,在W大上英语口语班,那不是单身男人才会干的事么?而且他那家,哪里看得出来有过女人的痕迹?根本人家家里就是没有女主人的!
可是这个刘医生,咳咳,身家可是清白的,虽然是离异男士,和已婚男士那还是差别大了。
“视频下面的留言说是那个男人婚外恋,还在街上打女儿,被群众围观来着。我一看…….”
“你在哪里看到的?快给我删了。”孙飘飘咋咋呼呼的。
“抖音啊,姐们,别人发的,我删不了,删帖要花钱找网管吧?”张茵犹犹豫豫地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