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很多。


    一。


    周不周没在自己的丹田之中看见元婴的身影，虽然这并不影响自己使用灵力。


    但是元婴去了哪里呢？


    二。


    按照周舟的说法，如今已经过去了千余年之久，那他为什么还能够活着？


    修士能活超过千岁已是天地赐福，如今千年已过百，周舟如何还能生龙活虎，丝毫不见苍老的迹象？


    三。


    她究竟为什么会在神祭日倒下？


    周不周确信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成问题。


    那又为何会“死去”呢？


    四。


    ……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究竟是谁的。


    尤其是那团火，在脑子里一直蹦哒，似乎在说话，但是周不周试图深入思考的时候，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将它抹去一般，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这些记忆都是她自己的吗？


    可是周舟说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沉睡之中，又是哪来的记忆呢。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那……


    周不周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再猜下去就要见鬼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总有一天会解开疑问的。


    周不周盘腿而坐，开始引气入体，想要恢复从前的等阶。


    她沉浸于修行之中，转瞬就过了不知几日的时光，而后被外界叽叽喳喳的动静吵醒。


    周不周沉默着低头一看——


    长着四肢的青蛇在她脖颈间缠绕，冰凉的触感丝毫不亚于屋外的寒意，蛇信子亢奋地吐着，舔在周不周脸上。


    小鼠长着鸭子的身体，在周不周脚边蹲着。


    以及……周不周低头看了眼。


    她的手掌心趴着只刺猬，这倒不是异族，只是此刻害怕地蜷缩着身体，尖锐的刺扎入周不周的肉中。


    青蛇尴尬一笑，尾巴尖圈住刺猬，将它卷起放到了一边去：“不好意思大人，这是我的宠物，它担心我出远门，所以决定跟我过来。”


    周不周叹了口气，把它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说怎么突然从入定状态清醒过来了呢，被这么折腾一番，是个人都能醒。


    周不周甩了甩被刺猬扎得发麻的掌心，问道：“周舟呢？”


    小鼠努努嘴，不是很高兴提到这个名字，它回答道：“我们的复仇大计出现了意外，他跟着其他伙伴去处理了。”


    “复仇大计？”周不周蹙起眉。


    “唔……”小鼠举起翅膀挠了挠脑袋，“他没跟您说过吗？”


    周不周摇头。


    小鼠解释道：“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早都死了，可是他们的血脉还残留于人世间，过得太过舒心了，甚至都忘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这不公平！”


    青蛇同样愤愤不平地出声：“没错！凭什么我们族人尸骨无存，仅存的我们还需要东躲西藏，他们的后辈却能够高枕无忧，光明正大地在这个世上活得那么好。”


    “我们只是想以牙还牙罢了。”青蛇阴冷地将自己盘了起来，头颅高高昂起，“大人您虽然不认识我，但或许见过我的祖父祖母，它们临死前的遗愿便是如此。当年的痛苦，我会叫人类也好好尝一尝。”


    异族都是有传承的，为了防止尚未成长就被猎杀，父母会在临死前将自己的传承留给自己的孩子——


    在只有一个后代的情况下。


    很显然，青蛇和小鼠得到了传承，承接了那份痛苦的记忆，自然对人类也是恨之入骨的。


    青蛇冷哼一声：“虽然我们一样的不喜欢周舟那小子，但至少他是您的人，和我们是同一阵营的。所以我们才会听他差遣。”


    好吧。


    周不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那股违和感又涌上心头了。


    按照上一次的经验来说，那群人灭了她的师门。


    而她在成长之后，跑去把他们上上下下从老祖到稚儿都杀了个干净，等其他修士反应过来通缉她的时候，她早已拍拍屁股流窜进了魔界，成为了魔界的人


    这本该就是她的性格才对。


    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


    但是为什么听到这件事，自己的内心反而不是那么冲动愤怒了。


    倒也不是觉得他们没错了，只是……


    周不周缓慢地眨了下眼。


    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不周就骤然站起了身：“你们知道周舟去哪里了吗？”


    青蛇和小鼠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不明所以，而后同时点头。


    “走吧，带路，我们去找周舟。”


    *


    东寻州。


    乱事不是一夕之间发生的。


    许净凇向来独来独往，在宗门时就极少出门，外出做任务也是目的性明确，从不外出散心，自然也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而蒙家有意让蒙天川接管蒙家，蒙家主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寿余不会超过一百年，只能对蒙天川倾注自己的心血，让他多处理处理东寻的琐事。


    有两桩不大不小的事，从去年起，就让蒙天川格外关注着。


    东寻远离中心的边界有一个小村庄，不知何时起，会扣留过路修为在金丹之下的独行修士。


    这种独行修士都有一个特征——


    他们是散修。


    意味着家中无人，无宗门，魂灯也无处安放，出了意外就泯灭在了芸芸众生只中，无人知晓。


    那村庄抓着独行修士锁在拆房之中，每隔几日就去给修士放血，一人一碗喝起来，据说是不知哪来的秘方，喝修士的血可延长寿命。


    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的确是一个吸引力十足的事情。


    他们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灵器布置陷阱，抓捕了十数个可怜的无辜修士。


    直到去年东寻州飘起大雪的第三日。


    村庄里来了个年轻的修士，浑身狼狈，满脸血污。


    修为是筑基中期，问起家世背景，只支支吾吾说自己还没有宗门。


    顿时，贪婪的村民笑逐言开，将年轻修士轻易地困了起来。


    取血是缓慢之道，他们并不会一次性就取完，而是将养着修士，直到下一个可怜人来。


    前一个修士就会被他们剖尸、吃下。


    美曰其名发挥最大的用处。


    只是他们一群人围着这个年轻修士，放血到第八碗的时候，他两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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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蹬，瞪着眼死了。


    村民还在惋惜这小子身体太过脆弱的同时，年轻修士临死前经历的场景透过魂灯传到了其他人眼中。


    原来他是东寻州某个排的上名号的大宗门弟子，宗主座下最宠爱的那一个，虽然有传闻说这是宗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但这件事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那宗主亲眼目睹了魂灯破碎的全过程，手中武器被自己生生捏断，他满眼通红，震怒地转头拔出了大弟子的佩剑，冲到那村庄就要杀了他们泄愤。


    被蒙家拦下来了。


    那年轻修士是和宗主大吵一架跑出去的，在茫茫大雪中迷失了方向，被野兽所伤，狼藉地出现在村民面前，又因为不想村民去找宗门通风报信，把他给抓回去，这才谎报了消息。


    一失足成千古恨。


    似乎是命定的，环环相扣造成了如今的结局，即使是后悔也无法将他救回了。


    蒙家有义务探查这件事的内情，于是拦下了上头的那宗主。


    他将滔天怒火咽了回去，仇恨的目光在现场扫过，最终一剑将给修士放血的老头一剑刺死了。


    在场人再阻拦也来不及了。


    ——尽管他们并非真心阻拦。


    一群人挖出了埋在后院的无数白骨，知道死在他们手上的修士不少，各个都愤怒无比。


    于是对于宗主这被冲昏了头脑的行为，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跳出来指责。


    蒙天川当时跟着蒙家人来的，只是没在人群之中，反倒是绕后去到了村中祠堂。


    对于一个同姓村来说，祠堂就是他们最为重要的枢纽，若有什么共同秘密，想必能在这里发现。


    祠堂中并无牌位，只有一个没有五官的神像。


    祠堂背光，于是也因此格外地阴冷，那神像就沉默地端坐在黑暗之中。


    蒙天川打量了一会儿，暗自记了下来，接着开始四处搜寻。


    他在神像之下，发现了一本秘籍。


    那秘籍并非寻常文字，想来是只有村中人可以破译了。


    祠堂中再无其他，于是他将秘籍揣入怀中，离开了这里。


    双脚踏出门槛的那刻。


    “啪！”


    无风自动，沉重的木门被重重合上。


    蒙天川转过头，心下一沉。


    ……


    第二桩事与前者也算是有些相似。


    离这不远的镇上，一年内接连死了数十位青年，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干涸了，只剩下干巴巴一层皮。


    众人惶恐万分，在某天夜里紧急送了信给关天门和玄霖门两大宗门求助。


    等两大宗门的人赶到，一调查——


    血液被放干、死去的修士修为都在金丹之下。


    默默站在人群中听着的蒙天川动作顿了顿，想到了那个村庄。


    兴许是有什么关联……他这么想着，也把消息送回了蒙家。


    于是这件事再次被蒙家接手。


    最终兜兜转转，查出来个镇上某一家在炼秘法，能保自己万寿无疆。


    蒙天川捏着那本从床垫下搜出来的秘籍，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连两件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