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六十七只眼睛。梦境里一共有这么多眼睛。


    修克己透过这些眼睛观测着梦境，也拼凑出了梦境内的景象。


    梦境最大的两块区域，一块是四院，一块是养殖场。


    养殖场有很大一片区域笼罩在迷雾中。


    现实中养殖场这块污染域已经被封存，据观测，里面的污染物已经远超S级，现阶段人类异能者还无法灭杀它。


    ……………………………………………………


    臭味唤醒味蕾，色泽增添氛围，其他人的呕吐声咀嚼声更是一种热情邀请。


    一碟爆炒热菜，是各种眼球混炒，好几颗眼球表面的脓包已经要破未破，要是吃上一颗，脓包破裂，汁水四溢，定然是口感极佳。


    一碗腐肉汤，黄色黑色的漂浮物混合着臭味，粘稠微糯的拉丝效果，像痰又像是呕吐物。看上去就叫人食欲大开。


    ………………


    一盘盘极具诱惑力的美味食物端上桌，张张的口水滴答，只要他张嘴，便会有人将食物喂到他的嘴里。他面前摆放着筷子勺子叉子，他如果不想人喂，自己也可以随意挑选自己爱吃的食物。


    可惜美味当前，张张却一直闭口不吃，他被困在了饭桌旁。


    只要他跳下椅子，下一刻他就会立刻再次回到自己的餐盘前。


    就像是玩游戏时，不断读档重来，游戏总是送他回到同一个存档点，这是在提醒他这一次该做不一样的选择，否则，便会在这个循环里出不去。


    吃，吃掉这些食物，才能长高长壮，才能获得力量。


    有什么东西把这段信息塞进了张张的大脑，就像把这些食物非常美味的信息塞进他的大脑一样。


    张张知道不对劲，可是他的大脑他的嘴巴都在让他去吃掉眼前的食物。


    场主有许多套灌食器，在猪群成长缓慢，满足不了食客们需求的时候，场主会用灌食器把食物都灌进猪的肚子里。


    这样灌出的猪，脂肪非常醇香，很多食客都很喜欢。


    但这样灌不出猪王。只有臣服于饥饿，靠努力吃下所有食物，才会成为真正的猪王。


    好励志。努力就会增添自己的身价，被更高阶的污染物吃掉。


    不能吃。张张的精神微弱地抵抗着。


    ………………


    好饿，这些东西看上去真的很好吃，吃完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样的认知越来越坚定。


    张张拿起勺，挖了一颗眼球送进了嘴里。


    好清新的甜味，好浓郁的果香，好有趣的口感。眼球上的血丝是新鲜浓郁的果汁，绿色的薄荷带来清新，眼黑脆，眼白韧，口感交叠风味十足。这是张张吃过最好吃的甜品。


    吃了第一口，张张便再停不下来，他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食物，边细细品尝边猛猛进食。


    他的灵能也在不断飙升。尽管异能已经被从S掩饰为B，但这样不断吃下来，掩饰后的B也已经到了S。


    B（S)-事实判定


    技能生效


    既然是更改了张张的认知，把这些信息灌进了张张的大脑，那张张自然是要按着这些信息判定事实的。


    肮脏恶心挑战道德的食物带来恐惧。


    吃下美味获得力量带来满足。


    两种情绪交替，摧毁着进食者们的精神与灵魂。


    这样喂养出来的猪才好吃。


    这是场主制作这类猪食的根本原因。


    而现，张张的灵魂没能被摧毁，也没有蕴养养殖场。反而是养殖场的力量被张张不断掠取。


    一份份食物被张张吞下。


    场主笑起来，嘴巴咧到了耳后根，露出嘴里包不住的缠绕在一起的弯曲黄牙。


    他制作食物的手不停，才勉强赶上张张吞吃的速度。还得感谢张张在每吃完一道食物后留了点时间回味这道食物的美味。


    陈芳闻悄悄靠近，她对养殖场很熟悉，哪里有猪刨出来的坑洞她最清楚。猪们也曾想着可以逃离养殖场，可惜无论挖多久挖多远，都逃不走。


    陈芳闻看到那只猪在疯狂吞食食物，心里莫名有些堵，这只猪救不了了，那些食物是一口都不能吃的。


    在现实世界那场污染到来之后，污染域中很多人想着吃些食物维持生命，等之后在想其他的。但是那些吃下过食物的人，再也没能活着逃出。吃下这里的食物就等于是主动接纳污染，主动选择堕化。


    为了一只猪冒这么大风险来看它，已经是陈芳闻很不理智的举动了。她都疑心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被污染迷失了心智。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陈芳闻决定离开。


    她看到了张张，张张也看到了她。


    尽管食物的诱惑力无与伦比，张张很想独占所有美食，但他还是分出了几盘留着，准备给陈芳闻吃。


    好感人的同事情。


    张张对着陈芳闻眨了眨眼，对着食物努了努嘴。陈芳闻哭笑不得，这猪还给她留吃的呢。


    别说，也不知道为什么，食物被这只猪拱到一边后，食物上那种恶心的气息削减了许多。


    ……确实是好诱人的食物，但是不能吃……陈芳闻这样想着。


    吃…


    陈芳闻的意识下沉，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接过张张扔来的肉包往嘴里塞了。


    肉香混着麦香，油脂在嘴里流淌。陈芳闻下意识便咽了下去。这下彻底完了，想吐都吐不出来。


    刚刚是陈朵突然出现，占据了身体的主位。


    现实中的陈朵已经堕化成污染物，沉睡在身体里。梦境里的陈朵恢复了些许清明，但依旧沉睡着。


    大地再次震颤。


    场主忽然觉察到什么似的，脸上惊怒闪过。他恨恨看向张张。


    张张晃悠着手里的空碗，愣着干啥，快上菜啊。


    养殖场的能量被吸收太多，终于是撑不住，坍塌了一角。而场主也才发现养殖场的能量消失。


    养殖场坍塌，掩埋在养殖场下的巨石显露出模样。


    这些石头形状各异，石头表面是风化的痕迹，看上去既像是天然形成的又像是人工造的。


    第一次大地震颤时冒出的几根石柱移动了位置，从张张的视角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像是那五根石柱包围了这里所有人和污染物。


    “……”


    场主看向张张的目光，是要活吃了他的。被场主这样看过的，不论是人还是污染物，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陈芳闻见识过的。


    场主没有对张张动手，他身上滔天的怒意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但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见此情况，陈芳闻心底生出一丝期待。


    她可能真的要看到养殖场里藏着的东西了。


    场主只可能是因为惧怕神秘客人，才留下猪王的命。神秘客人什么时候会出现，来收猪王的命呢。


    厨师停手，再没食物了，张张颇为遗憾，他随手拿了张纸擦嘴——没有费任何力气直接便拿出来了，就像那桌上本来就有纸巾一样。


    他的灵能暴涨，不需集中精神，便能从幻想中拿出一些普通的物品。


    多谢款待，吃的很好，下次再来。


    ………………………………………………………


    什么人？


    第五爻猛地回头，一道人影从门外闪过。


    现实世界里四院的病人们都陷入沉睡，病人们的生活大体是要比健康人更辛苦点的，他们的噩梦也要更恐怖些。杀人魔、替死鬼等等，这类东西在四院内部横行。


    便是第五爻在四院里行走，都要多加注意。


    那道人影却在四院狂奔。


    他撞开他奔跑路上挡在他面前的每一扇紧闭着的门，也撞死每一个试图拉扯他的鬼怪。


    身体硬实力强。第五爻很快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是陶熊。


    据付梦梦所说，陶熊可能是江江分裂的人格，而非张张分裂的人格。


    尹羊吸引伤害，陶熊守护亲朋。分工还挺明确。


    第五爻跟了上去，如果四院的污染域和江江有关，那陶熊肯定也是关键。


    跑！


    陶熊的体能实在可怕。


    在污染肆虐，异能融入人类世界后，人类曾为了鼓舞人心展望未来，举办过一场异能者奥运会。


    有不少异能者的变异方向是身体强化，他们变得更高更快更强。


    第五爻看过那次盛会，他确信那个获得异能跑步冠军的异能者跑得并没有陶熊快。


    三秒的时间，陶熊便从三楼跑到了十七层顶楼。


    第五爻放弃楼梯，转而爬到窗外，一点点往上爬。他每往上爬一点，外墙便会自动突出一块砖，方便他继续往上。


    第五爻的速度并不慢，他即将爬上屋顶时，猛然看到陶熊放大的脸，陶熊在他面前一跃而下。


    一条猩红的舌头跟在他的身后。


    第五爻紧贴着墙壁，身上被冷汗浸湿，他再次被污染入侵，失去意识。好在在失去意识前，他便让外墙上生出了爬山虎，藤蔓紧紧捆绑住他的手脚，让他不至于坠落。


    医疗箱里的东西正派上用场，在稍稍恢复清醒后，第五爻就喝下了污染清理药剂。但，普通的药剂并没有办法清理这么严重的污染。第五爻的身体滚烫，他又发烧了。


    再次服下一枚于氏逍遥丸，第五爻的烧退却。


    于氏逍遥丸一共有五颗，吃了两颗，还剩三颗。也就是说，第五爻还有三次面对恐怖污染全身而退的机会。


    陶熊和红舌早就已经不见。第五爻恢复后，继续往顶楼走，他要看看楼顶上有没有留下什么。


    楼顶上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


    楼顶往下的门是常年被锁住的，这里毕竟是特殊医院，楼下很多楼层的窗户也无法打开，就是怕病人出意外。


    现在的锁是打开的。陶熊在跑上来之后，没有撞开门，而是选择打开门。……他有钥匙，换句话说，江江有钥匙。


    梦境变化，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楼顶，忽然出现了一把刀。


    一把很钝的水果刀，刀的刀刃几乎和刀背一样，切水果全靠大力而不是锋利。


    水果刀上是血，很杂乱无章的大量的血。


    水果刀边上还有一块石头，石头有人的巴掌那么大。第五爻把石头拿起，石头颇有些重量，底部也都是血迹。


    血液异能者自然了解血的一切，什么情况下，会有这样的血液痕迹，第五爻看一眼便明了了。


    有什么人在这里用石头砸断了，嗯，根据石头的大小和人体可能的部位，应当是砸断了手指，而后这人又用钝刀把手指头又剁又磨的切了下来。


    血液鲜亮，隐隐透着股特殊气息。


    第五爻还未怎样，那血便自动从石头和水果刀上剥离，血凝成血线，缠绕上第五爻的小臂，像是一条鲜红的纹身，而后纹身沉入到皮肤之下，再看不见。


    第五爻运力想逼出那些血液，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血液的存在，和他自身的血完全不同，在第五爻身体里也是格格不入。然而那血并不为第五爻的力量所动，它好似有自己的思想，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这是江江的血。


    江江在这里切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这是张张心底的创伤。他在向心理医生求助时，曾经说过在他知道江江在外发病，切下自己的手指时，他很崩溃。他恐惧于江江病发，恐惧于江江会伤害她自己，恐惧于江江会离他而去，对他自己可能也会发病的恐惧反而是最轻的。


    在张张的诉说里，江江是在外求学时，恋爱失败，心态崩坏，导致精神病发，进而伤害自己。


    在这个梦里，江江是在精神科治疗后伤害的自己。


    张张的记忆肯定是有问题的。他把现实当幻想，又能把幻想变成现实，很多时候，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想。


    很多现在第五爻想不明白的事，张张本人估计也想不明白。得把事情都告诉他，再慢慢把事情捋顺把真相找出。


    第五爻在楼顶仔细翻找了一遍，再没发现别的东西，他便准备离开。


    他现在站在整个污染域的最高处，可以俯瞰整片区域。忽略各地的恐怖叫声和四处出现的诡异身影，底下的风景是很好看的。


    好大一只手掌。


    第五爻看到养殖场那里有一只手掌，整个养殖场都被那只手握在手心，手的五根指头在非常缓慢地移动弯曲，在尝试一个捏紧的动作。


    手掌对外的一面有很多纹路，像是特意描绘的图案，又像是随手的涂鸦。


    那是血，是正在不断流出的血。血液异能者很轻易就发现了那些纹路的异样。


    那些纹路是伤口渗出的血迹，伴随着血液的流逝，手掌的能量也在不断消耗。伤口永不愈合，血液一直流逝。


    但它仍然很强大，第五爻粗浅感知了下，这只手掌和那截红舌的力量不相上下。


    想到红舌，红舌便出现。


    红舌在很远的地方闪现，它的前面有一个黑点，应当是不断奔跑着的陶熊。


    看来陶熊不仅能参加百米短跑比赛，还能参加马拉松，他完全不累，跑了那么久，速度也没慢下来。


    陶熊是在往手掌的方向跑，他想引红舌和手掌硬碰硬？


    ……………………………………………………………………


    付梦梦异能透支，休息了许久，才缓过一口气。佘伟明也没好多少，他还能跑能跳，梦蛛已经彻底昏睡过去。只有修克己还在不住工作着。


    不愧是S级异能者，付梦梦很是羡慕。


    既然已经缓过了气，付梦梦就准备再次进入梦中，她要把梦中的消息带出来，看看梦外人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可以帮到梦中人。


    她送进去了十名高阶异能者，那些异能者应当已经找到被困者，或许都快灭杀污染成功了。


    付梦梦这样想着，她对高阶异能者很是崇拜。她绝想不到，那些异能者，已经被她通过通道喂进了暴食的嘴中。


    修克己更改了通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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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芳闻趴伏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一种极端地恐惧从她心里升起，她除了臣服，做不到其他任何事。


    场主也和她一样，陷入某种恐惧，趴伏在地上。其实他们两人都是跪伏，只是有种威压压着他们，叫他们的身体也直不起来。


    在恐惧下，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恐怖威压消散，众人恢复了自由。


    场主和陈芳闻反而更加惴惴不安。


    那几根手指虚握。


    砰砰砰，手掌内的污染物炸了几只，血肉如浆四溅。


    可以在手掌内想象有透明的薄膜将所有东西都包裹，手指收紧时，薄膜同样在收紧，薄膜里的空气能量无法向外扩散，只能向内压缩。薄膜内能量越低的生物越承受不住挤入的能量，很快就会炸开。


    砰砰砰，又炸了好多，手指终于是停下了。


    现在手掌中还活着的有张张、陈芳闻、场主、数只膘肥体壮的猪还有几只食客。


    这里面所有生物，哪怕是那几只猪，也被不断涌入的能量改造了身体，它们长出锋利犄角和一身厚皮。


    手指忽地翻转，布满血痕的指背对着张张几人。


    血雾漫漫。


    血痕中无数恨意怨气倾泻。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染上了红色，他们心底的恨、怨、恶都被放大了百倍千倍。


    陈芳闻心中杀气难耐，这世上所有人所有污染物都该死。是他们让这个世界变得糟糕。


    一柄锈迹斑斑的屠刀落在陈芳闻面前，陈芳闻拿起刀便砍向了场主。她没理智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正好出现，直接挑了最厉害的去打。


    要是寻常时候，陈芳闻的灵能差场主许多，她每次都是避着场主走。而现在，大家都被能量灌入，差距无限变小，但差距还在。陈芳闻对场主，大概率是会输的。


    只是，她现在被恨意驱动，她最恨的便是让她卷入污染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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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安宁生活的场主。她拼了命也不能叫这头畜生好过。


    最恨场主的不止陈芳闻。那几头变了异的猪和饥饿难耐的食客都一窝蜂凑了上去。猪恨场主让它们失去了自由，食客恨场主给它们供给食物——听上去是食客不讲道理，污染物本来就不讲道理，活着便会一直陷入饥饿的恐惧，吃食物就会活着，那给它们食物的人，也是很值得恨上一恨的。


    场主又惊又恨，它供养神秘存在那么久，却居然也要它做这瓮中蛊。


    蛊虫撕咬，只能活下一个。


    死去的那些，它们的能量会留下，被活着的吸走。


    所以，最后那一个体内能量满满，一个更比六个强，吃了这一个，就能得多日饱腹。


    张张沉默着，他也该恨也该怨的，只是那恨那怨刚生出一点来，他便觉着无聊，怨恨之气便消散了。


    张张常年认为自己有精神病，有别于普通人，那么在他的感知和行为与别人不一样时，他会很快发现并率先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他现在便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


    ……………………


    屠刀砍在场主的身上，刀刃砍不开它的皮，只从它身上划过，留下些细碎的伤口。


    场主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躲避，权衡利弊之下，陈芳闻的屠刀对它的伤害最低，场主甚至是主动迎上刀，想从陈芳闻这个地方突破。


    场主从陈芳闻身侧跑了出去，他现在只有先杀了猪王夺回自己失去的能量，才能活到最后。


    陈芳闻反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深深嵌进了场主的脊背。


    陈朵抽出刀，然后再一刀捅进场主的体内，用力旋转刀柄，将里面的内脏搅得稀烂。刀锈融进那一滩烂肉里。


    污染物最怕的不是异能者，而是另一种污染。


    陈朵污染了场主。两种污染在场主体内抢着地盘，污染无所谓地盘是否活着，它们只需要抢到最多的地盘。


    陈朵比陈芳闻残忍得多，下手也更果断。


    伤了场主之后，场主快速虚弱，陈朵快速变强，其他的污染物们很快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对于手掌来说，瓮中是拼死搏杀，还是一边倒的屠杀，都无所谓。只要是杀戮，便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它享用。


    场主在制作猪食时，心情好的时候，会不住熬煮鲜血，血会越煮越粘稠，然后浇在食物上，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粘稠的鲜红果酱。


    就像是陈朵现在这样，她浑身上下都是各类污染物的血。放在平日里，这就是场主烹饪的血味点心了。


    “快杀了她！”


    场主冲着场上为数不多还有行动力的猪王喊道。


    “你再不杀了她，就杀不了她了！”


    这只猪王是只长了身体，没长脑子么。为什么不去抢夺能量？


    场主没能知道为什么就被抹了脖子，陈朵多留了他一会儿时间，不过是想再榨一榨他的能量，养殖场还在为场主供给能量呢。只是当最后的食客也倒下，养殖场就再不能收取能量了。


    陈芳闻被凶戾更改认知看不到张张，作为凶戾神使的陈朵是能看到的。


    张张是陈芳闻的朋友，又不是她的。杀了张张，多得到能量，多好。回头陈芳闻发现了张张的尸体，就说张张是被污染物杀的……


    既然是陈芳闻的朋友，陈朵会让张张死得痛快点的，她拿起刀在手指上磨了磨。


    陈朵愿意做最后胜利的蛊虫，手掌的主人并不会吃掉她。


    场主被饥饿污染，将人养成人畜，再喂养给困在饥饿中不得出的污染物，污染物反哺恐惧。整个养殖场就这样运转起来。


    凶戾藏在养殖场深处，被猪群和食客们隐秘地滋养了起来。


    其实早在养殖场每次养殖都选定猪王献给凶戾时，场主就已经被凶戾污染了。凶戾在饥饿嘴里夺下了养殖场内一半的恐惧。


    这只手掌便是凶戾。


    陈朵早被凶戾选中，在这里，她和凶戾共享着能量，她不会被凶戾杀死。当然，如果被杀死，也很好。


    磨刀霍霍向张张。


    张张在回忆自己的人生，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怨恨过什么。人都应当有些许怨恨。可能只是学生早上早起了心里不爽，只是打工人遇到了几个不太好相处的客户……当时不开心，很快就过了，但是当时的小怨恨是真实存在的。


    陶熊是江江分裂出的人格。


    张张忽然想到李润说的话。陶熊很高很壮实力很强，这样活生生的人，是江江分裂出来的。他承载了江江的部分期望。


    那么我呢，我是真实存在，还是分裂出来的呢。


    很多疑问早就在张张脑子里了，现在不过是把那些疑问都串联起来。


    对了。好久以前，张张小的时候，被选中演了白雪公主。他之前想起来过，但在想到演什么时，突然又忘了。他的那些记忆其实是江江小时候的记忆。


    李润给他听的录音里，江启月说的话很奇怪。


    要是能生个龙凤胎就太好了。姐姐江启梦只生了个女儿，她只生了个儿子，都没能遗传到家里生双胞胎的基因。……如果她本来想说的是这段话，那逻辑就很通顺不奇怪了。


    江启月的认知被修改，误认为江启梦生的是龙凤胎，但真实又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说出来的话才会有点打架。


    张张质疑起了自己的存在。


    …………………………………………………………


    血痕扭曲，手指猛地收缩，祂感知到了有祂痛恨的东西在靠近。


    陶熊一个飞跃，在红舌舌尖触碰到他时，跳入了手掌之上。


    接下来，便该看到两个邪神化身的斗法了。


    可手指却继续紧握，它要先吃了掌心上除了陈朵外的其他能量。


    “喂，你给我杀！”陈朵忙喊道。她杀了人，能量会和凶戾共享。但凶戾杀了人，能量就只是凶戾独吞。


    陈朵没有只打嘴炮，她是边喊边拿着刀上的。只是陶熊挡住了她。


    横竖都是死，将死之人还护着另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陈朵心中恨恨。


    手指握成拳。


    张张控制不住体内能量，内脏被压碎，喷出许多口血来。


    第五爻服下了第三枚于氏逍遥丸，跟着红舌和陶熊来到了曾经的养殖场附近。


    这里血液味道驳杂，第五爻轻轻一嗅，脑子里便涌入大量信息。


    异能提升的感觉真好，要在现实中，第五爻可没这样的本事。


    好熟悉的味道。


    第五爻闻到了一种血的味道，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哪里的。


    红舌眼看着自己的食物被手指紧握，自然是要去抢的。


    舌头裹上手掌，舌头表面有无数细密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里都是一个饥饿而死的生灵留下的恐慌。恐慌蔓延，腐蚀着手掌。


    手掌不得已张开，手指变形扭曲，从内撕扯着红舌。


    两只邪神终是斗了起来。


    手掌中，张张和陶熊奄奄一息，陈朵正准备收割最后的胜利。


    第五爻被体内血液驱使着来到张张身边。


    陈朵一刀刺进张张的胸膛，血液溅起，一点血落在了第五爻的嘴边。


    陈芳闻拼命清醒，她的出现让刀偏离了些许，没刺中心脏一击毙命。虽然张张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陈芳闻还是大大延长了张张痛苦求生的时间。


    张张也没有那么想求生。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自己的身份。他是分裂的人格吗，那他算真实存在吗。


    尝到了嘴边血的味道，第五爻忽然就知道这熟悉的血液味道是什么了。这血液正和他体内的江江的血一样。


    一模一样，这是同一个人的血。


    第五爻接触过尹羊的尸体，尹羊的血的气息和这个气息很相似但并不一致。


    第五爻又凑近陶熊，嗅闻他身上的血。也不一致。


    “你是江江？！”第五爻惊疑道。能流同样血的只能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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