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吵嚷嚷，衬得病房里更加安静。


    张张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风声。


    束缚带捆久了，手脚都是麻的，很不舒服。


    护工离开前安慰张张，别怕，等做完手术，他的病不会再发，也就不会再受这些苦了。


    既然进了这里，那一定要把病治好，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出去。


    怎么治好的，就先别管。


    医生商讨了手术方案，简单直接，用锥子通过眼窝底部凿进大脑，切除部分物质，病人就会从暴躁易怒害己伤人变得安静温和。


    这样真的可以吗。张张听了一遍，脑子就幻痛了起来。他向医生表明这一定是误会，他并不暴躁易怒，不需要手术。医生们充耳不闻。这里的病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能相信。


    手术时间暂定明天上午。


    张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逃离。


    药效慢慢过去，张张恢复了点力气，他用力试图挣脱束缚带，当然是徒劳。


    张张想喊叫着呼救，又听到病房外的瘆人尖叫恐怖嘶吼，怕是他一呼救，不仅不会喊到人救他，反而会引来更诡异的东西。


    好臭。


    窗户没关严，窗外的恶臭顺着窗户缝隙，进到了屋内。


    可能是因为在梦里，梦里一切场景事物都是人构建的。在做梦人幻想的梦境中，张张从幻想中拿出东西也比之前更容易了，他拿出把刀，小心地磨着束缚带。


    砰


    有什么撞在了门上。


    “快！快！”


    “病人发病了！”张张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着急忙慌喊道。这里好多人都长得和他一样。到底是什么变态，梦里都是他。


    精神分裂患者发病时会有攻击他人的倾向，门外的病人手里和张张一样拿了把刀，他背靠着门，怀里抓了个医生，刀就抵在医生脖子上。


    “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病人吼道。


    张张一点点磨着束缚带，病人一刀刀捅进医生的腹部。


    束缚带渐渐割断，医生腹部鲜血喷涌。


    砰


    张张终于是割断了一侧的束缚带，右手重获自由后，他便快速把其他地方的带子也解开。


    病房的门同时被重物砸开。


    一具尸体软绵绵倒在地上。


    张张拿着刀和拿着刀的病人面面相觑。


    又一个要来害自己的。自己怎么就逃不脱。病人心里愤怒大过悲哀。


    他怒吼着，拿着刀就冲向了张张。


    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疯子，张张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那人拿刀来砍，他也只是躲避。


    他躲了几招，疯子忽然惊恐看向他，大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原来是病房外的人进来了。几个护工手里拿着□□ ，正是来抓人的。


    既然都长得一样，那谁分得清哪个是疯子呢。


    疯子把自己手里的刀一藏，就直接装起了受害者。


    嘿，这疯子心还挺坏。张张腹诽。他来不及开口解释，□□已经瞄准了他。


    张张抓着疯子挡在身前，自己一步步后退至窗边。


    □□打中疯子，张张也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疯子被电倒时面部抽搐扭曲，却带着笑意。他和别人换了身份，追杀他的人找不到他，他能暂时安全了。


    虽然你陷害了我，但我不计较，明天的手术就送你了。张张以德报怨。


    三层楼的高度，底下是草坪，追兵在后，张张落地之后顾不得脚上传来的疼痛，便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


    等人追来，灌木丛里已经没了人影。


    病房里，护工发现了割断的束缚带，重新拿了更坚固的来，把疯子捆上了。疯子没有反抗，他和别人互换了身份，现在没人害他，这是正常的治疗手段。


    不过很可惜，疯子没能得到治疗。第二日的手术时间，护士打开病房门，病床上什么都没有，疯子被人带走了。


    第五爻送了许多个张张出去，疯子是他带走的第十二个。


    付梦梦留下了通道，只要消耗自己的灵能就能打开。付梦梦说通道那头是现实世界，第五爻找到张张了，就可以将张张带出来。


    第五爻把那些个张张都送进了通道。他的灵能消耗巨大，精神萎靡，感染污染的概率大大增加，但他像是魔怔了，根本无法停止自己的行为，只能不断消耗自己，继续送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张张出去。


    通道另一头。


    那东西打了个饿嗝，祂吞吃掉了通道里出来的所有东西，那些东西都一样的难吃恶心。不够，还不够，祂要吃更多。


    …………………………


    两点红光最先是在很远的地方，张张看到时就觉察到不对劲，他往红光相反的地方跑去。


    但是红光并没打算放过他，即便他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可几分钟后，那两点红光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


    红光迫近，张张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只两米多高红面长牙的猪，两点红光是它的一对眼睛。猪皮是死白的颜色，脸色带着的红，是被血染的。


    猪盯着他，眼里透着渴望。


    人的味道比猪好。它要再尝一尝。


    它已经吃了好几个人，肉味鲜浓，实在好吃。


    张张攥紧手里的刀，刀身小巧，扎在这头畜生身上，怕是连皮都扎不透。


    他进入这里前在隔离室卸下了一切武器，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对付污染物的武器装备。


    寒风吹来的臭味更加浓郁。如此紧张的氛围下，张张都无法抑制地干呕出了声。


    猪却被臭味吸引，竟是暂时忘了攻击张张。


    猪不断嗅闻着那股臭味，它的眼睛越发红了，红到像是要滴出血来。


    口水混着血水滴落，落在地上，将草地都腐蚀了。


    腐烂发酵的尸身随意摆放，上面爬满了蛆虫，长满了红的绿的白的菌群。


    这是制作猪食的最佳材料。养殖场场主在给猪们增肥时，常会加入发酵了的尸块，猪们尝过后便欲罢不能，它们已经对这种食物上了瘾。


    张张这样的鲜肉哪有老肉香，猪王无法抵住诱惑，扑了上去，大嚼特嚼，腐烂的汁液四溅，看着更叫人恶心了。


    张张是自己跟在猪王身后来的。他也想跑，可是当时另一边是出来寻他的医护人员。他权衡之下，只能是跟着暂时对他没了兴趣的猪王走。


    这里更臭了。


    张张心底里泛着恶心，当场就要吐出来。可莫名地，他又觉得恶臭里似乎带着一丝香气。


    独特的肉的发酵的香气。


    蛆虫和霉菌赋予了肉的特殊口感。


    好想吃一口。


    张张站在一条发酵多时的腿前。这该是一条男人的腿，小腿很长，肌肉发达，原本有韧性的肌肉在发酵后变松变软，原本紧致的皮肤也软烂可口，看上去便入口即化。


    张张咽了咽口水，他胃里空嘴里馋，实在是很想吃一口肉了。


    猪已经完全沉浸在美食中，别说张张只是站在边上看着它，就算是张张要和它抢食，它也没心思去管了。


    陈芳闻进了厨房。


    “陈主管，你也来吃饭啊。”张张开口道。他被肉香迷糊了，眼里心里都是吃的，见到陈芳闻，第一时间也是问她是不是来吃饭的。


    “……”


    “陈主管，一起吃吧。”张张咽了咽口水，邀约陈芳闻共进晚餐。


    张张馋这些肉，但是一直没下口吃。


    肉好香啊，可是人怎么能吃人呢。


    张张在等，等自己的食欲大过道德感，就扑上去大吃特吃。他部位都已经挑好了。


    腹腔里的肉最好，油脂丰富，在微生物的作用下已经融化，轻轻咬破皮就能一口将里面的油汤都吸入口中。


    要是汤里再混杂着些内脏碎块，就再好不过了。口感和香气都会更上一个层次。


    一只猪蹭了蹭陈芳闻后哼哼唧唧叫了几声。


    这是在邀请她一起吃饭。这只猪显然不太聪明，把人也当同伴。


    陈芳闻绕过这只猪，她的目标是那只膘肥体壮吃人不少的猪。沿途而来，陈芳闻看见了不少病人医生的残缺肢体，都是被这只猪吃掉的。


    四院里的病人也已经卷入这场梦，他们保护自己的手段有限，碰到这种诡异怪物，没有逃脱的机会。陈芳闻能做的也只有在找张张的同时，把遇到的这种怪物都杀掉。


    这里是养殖场主造的厨房，里面的食物是场主精心配置。这些食物对猪们的诱惑要比别的食物大得多。


    陈芳闻撬开厨房的锁，将门窗都大开，便是为了吸引这只猪过来。猪王的嗅觉比别的猪更发达，它会在其他猪之前闻到气味，而后先一步到达厨房。


    那只小猪是意外，或许是因为猪群内部也有等级之分，小猪跟在大猪后面，一直都没敢张口吃饭。


    吃吧，吃吧。


    陈芳闻在食物里放了药。梦里的她是刚觉醒的状态，肯定是没办法正面打败这头怪物的，只有找些别的办法。


    药是从那些被害的病人医生身上拿的，药效都有说明，有镇定的有安抚精神的有促进激素分泌的——这显然是病人们每天都需要吃的常备药，以至于他们在梦中都能完全幻想出药品的用法和规格，只要幻想出来了，那在梦里就是真实存在的。药品的药效也定然是和现实一样的。


    这些药，陈芳闻都一股脑加进了食物里。


    怪物吞吃着的人类腹腔里有一半都是药物。


    饶是如此，陈芳闻仍旧担心药效不够，又在人皮上撒上了大量安眠药粉。


    不知道是哪个或者多个药起了效果，怪物踉跄了几步，便一头扎进了它在嚼吃的人类腹腔中，里面的汁液飞溅，张张感到可惜，好浪费食物啊。


    陈芳闻没有趁手的工具，拿了把厨房里的菜刀。


    刀口钝，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都只勉强砍断了一半怪物的脖子，皮和大半的肉还连在一起。


    又剁了下，陈芳闻的虎口被震裂了，她才将将把那颗硕大的头颅砍下。


    血淋了陈芳闻一身，她随意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擦干净就不管了。


    屠宰场里不止有这一头怪物。它们在互相吞食中变得越来越强。


    这只猪王不知道吞食了多少只同类才能拥有这般力量。如果不是被食欲支配，现在的陈芳闻怎么都打不过它。


    陈芳闻磨了磨刀，随后开始切起配菜，她将那只怪物也放血剥皮，而后一整个丢尽了大锅里，把厨房之前存着的老卤都倒了进去。


    汤咕嘟咕嘟冒着跑，恶臭扑鼻，熏得陈芳闻眼睛都睁不开。


    卤汤上白色一片，是密密麻麻的蛆虫。卤汤加热，蛆虫也成了熟肉，成为了一种新的风味。


    好香啊。


    张张沉醉地嗅闻着，没想到陈主管还是做饭高手。


    张张只会做最简单的家常菜，他对厨艺高的人很佩服。


    食物的香气会引来那些穷凶极恶的怪物。


    陈芳闻就是要将它们都引来。


    她打开厨房里用绳子扎起来的一只黄色蛇皮袋，从里面舀出一些白色颗粒，全倒入了锅里。


    这里是她的梦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基于她对过往的记忆产生的。


    在她的记忆里，养殖场里曾出现过猪群反抗食客的事，猪群将食客拱翻在地，咬开它们腹部的软肉，活啃它们的心肝脾肺。


    食客们纷纷逃离，养殖场的猪销路变差，场主大怒，它请了医生来治猪的疯病。


    医生开了药，这药吃了后，没别的作用，只会让吃药的猪或是人变得香甜可口，对同类的吸引力惊人。


    吃了这药的猪，很快被其他猪啃食干净。而啃食的猪也很快散发起食物的香味，被其他的猪们围追堵截，最后吃掉。


    猪群就这样被瓦解。它们惧怕同类更甚于惧怕场主和食客。


    蛇皮袋里的白色颗粒就是药。


    陈芳闻拌上了许多。


    猪是场主抓了福利院和福利院附近的路人们关在猪圈里养成的。食客是怎么出现的，陈芳闻并不知道，它们好像从养殖场里长出来的一样。没有来过没有走过，只是不断有旧的食客消失，有新的食客出现，只是不断吃着场主养出的猪。


    食客们长着人的模样，个个面黄肌瘦，胃里好像无底洞，无论填进去多少只猪，它们都无法满足。


    多好的客户啊。怎么都吃不饱，就会不断不断向场主购买食物。场主很珍惜这些客户。


    陈芳闻想看看，当猪群死光，食客们要拿什么填进肚子。


    陈芳闻踢了踢身边的小猪。


    这小猪奇怪，不去吃肉，只一个劲儿在她脚边转。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这些猪都是被污染的人，可这里是陈芳闻的梦，这些猪只是怪物，陈芳闻可以毫无压力地随意对待它们。


    将小猪踢开，陈芳闻离开了厨房，躲进了厨房后面挖开的地窖，悄悄观察着厨房的动静。这地窖是用来存放食材的，里面挂了好多具不知道是人是猪的身体。


    主管，等等我啊。


    张张追了上去。也没有马上追上去，他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锅里的食物。好香啊，他敢肯定，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他想着要不要吃一口尝尝味道再走。地窖的门快关上了，他来不及回头吃饭，一个箭步便赶在地窖门关上之前进去了。


    咕噜咕噜


    陈芳闻的肚子叫了起来，陈芳闻愣了下，她在梦里也会饿吗。


    饿意袭来，就再难忽略，肠胃抗议，唇齿也渴望食物进入。


    那只猪跟着她跑到了地窖。


    这是一只很健康的小猪，四肢强壮，眼神清亮，没有被污染没有吃过恶心的食物更没有服下药物。它的味道一定是极好的。都不用把它剖开，陈芳闻就知道它一定骨肉均匀，肥瘦适中。咬一口不干不柴，软嫩弹牙。


    陈芳闻真的很饿。


    别说是这只猪适合做的烤全猪和红烧肉了。就是别人吃剩下的猪骨猪皮，陈芳闻都觉得自己现在能吃几大碗。


    张张读懂了陈芳闻的目光。陈主管也饿了。


    可惜了，现在是梦里。不然可以去小饭馆吃一顿，公司出差餐补很高的，张张还没用过。


    祈愿直播。


    黑泥巴养的高精力人类又又又开播了，和别的人类主播相比，这只人类开播的频率好高哦。


    投注页面再次出现，这种可以一下子送一大批污染物去死的机制，祈愿直播是很用心推流的。


    黑泥巴从一滩污泥变成了一大滩污泥，这多亏了多头陨落，投注在多头身上的污染物们奉献的能量。黑泥巴还没有完全消化那股能量，等它消化完，它应该能随意变化自己的身形了。


    选谁好呢。


    投注页面的竞争相当激烈，每刷新一次，就看到投票人数涨了几千。很多观众甚至没看直播，只是路过，看到了有投注就进来投注。无理智的污染物不放过任何一个赌博机会。


    陈芳闻盯着那头做起来肯定很好吃的猪恍了神。


    她没有下嘴。现在并不具备起锅烧油下猪肉的条件，让她吃生猪，她做不到。


    陈芳闻很瘦，一米七的个头，一百斤都不到。张张看她是女鬼的模样，也有她本身瘦削的身材和青白的脸色的缘故。


    这里的这场噩梦是她的阴影，自从从养殖场逃离后，陈芳闻就失去了吃饭的乐趣和欲望。如果不是为了维持生命，她根本不会主动去吃食物。


    大概是梦里人不大清醒，在陈芳闻盘算着要将猪整只烤了还是拆开炖了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她为什么会这么饿为什么会这么想吃东西。


    陈芳闻带着以往看到肉食恶心反胃的心情，去看脚边的小猪，她看不到恶心只看得到美味。


    大意了。


    陈芳闻确定自己的认知被干扰了。她只以为这里是她的梦，一切都和她曾经经历的一样。没想到，会有其他东西出现干扰她的认知。很可能是有其他人的梦境已经和养殖场相融，所以才会有其他污染出现。


    厨房里食物的臭味被风带着吹到了整个养殖场。


    嗅觉不如猪王那般敏锐的猪也都闻着味来了。


    这些猪中等个头，远不及猪王这般强壮，它们吃得太少，能量获取缓慢，还没成长成可以吃人的怪物。


    身体滚圆，四肢肥硕，脑袋似人又不似人，没有头发，全身上下覆盖着一层短短细细的绒毛。眼睛小如绿豆，鼻子朝天，像是天生发育不全又像是被人割去了鼻子只留下了两个孔洞，嘴巴奇大，大到好似在脸上从左至右横切了一刀，泛黄发黑的杂乱的长牙嘴里包不下，从嘴角唇边冒了出来。


    养殖场的场主就是这么一番形象。


    他脖子上常年挂着一颗长牙，这是每次猪王被宰杀时，他在猪王嘴里拔下的。


    猪王是整个养殖场里最大最壮的猪。猪王会被场主卖给和普通食客不一样的神秘客人。


    这次的猪王已经提前被陈芳闻宰杀了。


    没有猪王供给神秘客人享用，倒霉的会是谁呢。


    就算是在梦里，陈芳闻也好想看到场主焦头烂额或者粉身碎骨的样子啊。


    张张揉了揉肚子叹了口气，他的胃饿的生疼，眼看着美食当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猪把食物吃干净，自己躲着咽口水。这感觉不太好。


    张张努力幻想，试图从幻想中拿出汉堡炸鸡薯条可乐。


    他分明觉得自己已经拿到了，可手里一直都是空的。他试了许多次，都没成功，有一次好不容易拿了什么出来，一看，只是食物的包装袋。他终于是放弃了。


    ……………………………………


    污染域外。


    佘伟明被从隔离病房带了出来。


    他死了很久又活了过来，如今的状态和植物人睡眠多年再清醒一样，需要大量的锻炼才能恢复健康。


    因着事态紧急，现在不得不请他提前干活，让梦蛛编织美梦投入四院污染域中。


    这些梦里多是武器和药品，梦中的人只要拾取了就能使用。


    植物人都已经这么拼了，作为健康人的付梦梦更是已经消耗到了透支状态，她已经送了十人进入污染域。


    这十人是三大机构目前在南城能抽调到的能力最强者。


    除付梦梦之外，还有一名异能与“梦”相关的异能者在不断试图联系梦中人，将无辜卷入的居民们带回现实世界。


    修克己是天耀实验基地的一级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是污染物质的出现——污染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诞生于哪里，在污染源覆灭后，它们又会去哪里，这些都是修克己正在研究的。


    A-解梦


    梦是万事万物的总和，解读梦境就可以得到世界的真相。


    这个异能类似于预言，修克己提取自己梦到的意象，找寻规律，便可以预言以后会发生的事。但他很少去预言，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利用随时随地起梦的能力，在梦里做实验。在梦里，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实验，哪怕实验失败，梦里的污染也不会蔓延至现实世界。


    一对猩红的眼睛到了梦中，眼睛不断在梦中生灵身上转移，当观测到他想找到的人时，眼睛便会暂时停下，将人带离。


    现实世界很多人等着他带人出来呢，他不得不送了些人到现实世界，但更多的人被他投入了通道，喂给了通道那头的东西。


    “要是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等明天早上醒来，污染都没有了，我要去上学要去上班，就这样无聊的过一辈子。”累到极点的付梦梦生出感叹。


    她刚有异能时是喜大于惊的，她惊喜于自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可以过上更精彩的生活。但是不久后，她便宁可自己的生活永远平庸无趣，也不要这般精彩了。


    “嗯，要是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修克己笑着赞同。


    付梦梦尴尬笑了两声，她累糊涂了，怎么和天耀实验的人随便乱说话了呢。


    梦里。


    猪群骚乱了许久，场主才姗姗来迟。


    他嘴角挂着碎肉，显然也是刚从进食中抽身。


    被打断进食的场主愤怒非常，他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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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布满血垢，却依旧锋利非常。


    只用一刀就能将一只猪干干净净劈成两半。简单轻松的就像是劈开一张白纸。


    一刀下去的时候，那猪还没意识到什么，抬起眼睛害怕地看着场主。下一秒，它的身体从两侧倒下去，死亡比它意识到自己死亡先到来。


    尸块堆了满地，场主的愤怒止住了猪群的饥饿，它们匍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场主气疯了。吃了药的猪是不能给食客吃的，否则，食客也会出现同类相食，到时候，食客不吃他的猪了，他怎么办？他的养殖场要怎么开下去？


    他培养的猪王也已经丧命猪腹中。


    这次损失太严重了，得抓些新猪来。


    场主这样想着，这群已经没用的猪就关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根根铁木拔地而起，将整个养殖场笼罩，细细的枝条相互纠缠，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蚊子飞不进来，苍蝇飞不出去。


    食客们在前院，吃着预备的健康猪肉，但是那些肉只够他们吃半天的，如果再没新鲜的肉送去，食客们怕是要闹。


    这也没什么，场主自信自己能不费什么力气把那些食客也做成菜端上桌。主要是猪王没了，那些特殊客人，他可真应付不了。


    四条腿的人没有，四条腿的猪还不到处都是。


    小王是四院的病人。


    家里疯子太多，他们一刻不停地对小王提要求，小王躲医院里才有片刻清静。还好他真的有病，每次在家里待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一些幻听幻视，到了医院后，幻听幻视就会慢慢消失。


    这次住院他已经住了很久了，所有症状都已经有缓解。明天就又要出院了。为此，他焦虑了好久，每晚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他也想装疯卖傻一直住院里。


    可这里的医护就是一眼能看出他好转，并常警告他不要浪费医疗资源，没病了就回家去。这什么破医院，还把病人往外赶。


    小王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猪圈，面前是长长的食槽，食槽里盛满了臭味扑鼻的食物。他好感动。这一定是幻觉吧，自己真的又生病了，可以不出院了。


    心态和他一般乐观的人还是少的。


    病人们和零星几个正常未被污染的医护人员在被困猪圈后，都非常恐惧惊慌。在看到场主的模样之后，他们或惊声尖叫，或蜷缩角落，就像陈芳闻他们当时被困在猪圈里时一样。


    让第五爻从不断送张张出去的魔怔状态清醒的是，精神科没人了。


    他也差点被掳走。


    还好汹涌而来的血的信息让第五爻止住了脚步。他感知到了血液带来的危险信息，不断根据信息移动着自己的位置，躲过了场主的挑选。


    世上本没有养殖场，有了场主才有了养殖场。


    场主是S级污染物，四院里没有能于他匹敌的，他轻而易举便在四院圈了块地，将他看中的猪群赶到了圈中。


    四院该是有几只厉害的污染物的，第五爻和它们正面交锋过，被它们狠狠戏耍。不知道它们是没进入梦中呢，还是在梦中迷失了，怎会任由别的污染物在它们的领地随意进出。


    空荡荡的四院正适合探索，第五爻推开了每一扇紧闭的门……


    四院有一样特殊的灵能武器，是一把手术刀。


    曾经有一名堕化成污染物的精神病患者被四院接治，患者家属只以为是患者发病，没想到患者会堕化。还是晴机构跟踪污染事件才发现有人从污染现场直接离开，没有做任何清理工作，且离开现场时该名人员已经出现了堕化现象。


    晴机构探员立刻搜寻这名人员，在找到这名人员时，他的污染值竟然在正常范围内。


    该名人员是精神状态有所缓和后，从四院出院准备回家，


    根据患者的描述，他在进入医院后，医生给他做了场手术。医生切开了他的脑子，从里面挖出了黑黑灰灰的东西，又把他的脑子洗了洗装了回去。等他醒来，他就病好了。


    这当然是患者在瞎说。


    但能让堕化物恢复正常实在是奇迹。于是，晴机构又先后送了许多名堕化了的精神病患者进入四院。他们也弄清了这场奇迹的缔造者——一名堕化的医生和一把A级手术刀。


    四院是一所很讲规则的医院，什么病就进什么科。这名医生在精神科。


    于是，只有精神病患者有概率挂他的号接受他的治疗。精神正常的普通堕化人员被拒之门外。


    至于很讲规则的四院为什么让精神科医生做开颅手术，晴机构调查了医生堕化前的信息，他对开颅手术很感兴趣，手术是他自己偷偷做的。都已经是污染物了，放纵自己的兴趣又怎么了。


    也不是所有符合医生诊治要求的患者都能被救回，毕竟开颅手术只是兴趣，当然有手术失败的风险。


    晴机构有想过带出手术刀，用来救治四院之外被污染的普通民众。但是使用这个办法的效率低下，且没用合适的人选，能做开颅手术的医生里并没有人有能控制A级灵能武器做完一场手术的能力。去四院抢夺手术刀也很可能引发污染域变化。


    种种考虑之下，这个想法被搁置了。


    第五爻想要借出手术刀。他想要把手术刀送进研究所，或许可以研究出新的可以带走污染的武器。


    白骨之森即将重现，第五爻要再进一回，如果有了这样的武器，那么哪怕方月等人已经堕化，他也能剔除他们体内的污染……


    这其实是很不现实的想法，但是，但是去做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让心里无限煎熬。


    ………………………………………………


    第五爻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住，他当时进四院后，就是在这里被绑在病床上，被污染物们插上管子，和另一张床上的人换了血。


    两张床之间有绿色的帘子挡着，他看不清对面的状况。


    他的异能在高出他几倍的灵能之下无法使用，只能是任污染物宰割。


    他听到那污染物献宝，说什么给老大找了个血气最旺的，好好补一补。


    不是每个人都有当补品的经历的。第五爻当时感觉荒谬大于惊恐。


    在换血时，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手脚逐渐冰凉。濒死的感觉袭来，他想求生又毫无办法，只能一点一点感受着生命流逝。在最后，他心里只有满满的不甘心。


    他已经要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了，却又被全须全尾送了出去，只是多了暗伤，他每每使用异能时，都像是被什么封住了，阻滞感非常强。同他一起去的几人遭遇的比他更多，他们像是亲历了许多场恐怖电影。他们再也没敢掺和污染物相关的事。


    第五爻推开门。


    病房里有两张床。外面这张一目了然，里面那张，有一层绿色的帘子挡着。


    回忆里那种濒死的感觉再次袭来，第五爻没有犹豫害怕，他往前走了一步，猛地拉开帘子。


    就说什么也没有……真有个人躺在病床上。


    是个女的，穿着病号服，双眼紧闭，躺的板板正正。


    第五爻伸出手，探了她的鼻息。


    没有呼吸，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冷，上面已经有了尸斑。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也是，活着的都被带去猪圈了。


    第五爻看了看她挂在床头的病历卡，很年轻，二十几岁的姑娘。


    她身上很多道伤口，粗粗看去，都是自己伤的。腹部的致命伤，也是如此，里面的肠子被扯出了许多，最末端一截还缠绕在她的手上，肠子好几处地方都被打了结，其中还有个大大的蝴蝶结。看上去像是她主动把肠子拿在手里当作玩具好好玩了一下。


    这个场面实在诡异，不像是自杀也不像是他杀。第五爻没看出个头绪来。


    ………………………………………………………………………………………………………………


    食物告罄。


    陈芳闻和张张藏在地窖中，不敢出去。


    猪群疯了一般，不断攻击着每一个活物。


    如果场主还在，这群疯猪怕是会不惧生死，连场主都要咬上一口。


    烫。


    周围慢慢升温，明明之前还刮着寒风，需要捂紧衣服，现在脱得只剩短袖，还是大汗淋漓。


    整个养殖场被铁木包围，是木也是铁，铁用来做锅铲最好不过。场主在外面烧了一把大火，要将铁锅里的猪都烧熟了。


    张张这次成功从幻想里拿出了一大块冰，用来降温再好不过。


    只是人都已经在锅里要被煮了，局部降温有什么用。


    冰？地窖里还有冰？


    陈芳闻惊讶了一瞬，不过，细细想来也很正常，地窖本来就算场主储存食物的地方，他囤放些冰块，做冰镇猪肉吃，也合情合理。


    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了。


    张张打开地窖，抱着冰冲了出去。


    猪群冲着他咬了过来，张张灵活走动，躲开了猪群的攻击。


    他迎着热浪走到最边上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铁木的地方。


    他将冰块贴着铁木放着，冰块快速融化，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好聪明的猪。


    陈芳闻看到了小猪的举动，她猜测小猪是在自救。这么聪明的猪，要是落场主手里，那就是下一只猪王吧。


    陈芳闻想了想，她从地窖里拿出储存的食材，再次调配了些猪群爱吃的食物，将这些食物涂抹在小猪拱着冰块的那个地方。


    猪群里剩下的猪们在互相吞食后，虽然没猪王那么厉害但都已经很高大了。它们在食物的吸引下，不断撞击铁木。哪怕是身上被烫伤烧熟，也不曾停下。


    铁木不断变形拉伸。


    这里是陈芳闻的梦，只要她相信猪群的撞击有效，那么事情就会按照她期望的发展。这是付梦梦同她说的，在梦里，梦境的主人会有的一点优势。


    砰砰砰


    不断的撞击声引起了食客们的注意。


    一直没有新的食物出现，食客们已经没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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