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金蟾吞人案(十六)

作品:《锦衣卫指挥非逼我探案

    翌日晨曦微露,家家户户的门楣两侧都斜插着用麻绳系束的艾草与菖蒲,清冽的草药气息如屏障,隔绝端午的瘟邪。


    过了午后,奶奶便催促着花蝴蝶带着香粽去拜访沈嶂,她说还需躲午,不能离家,奶奶二话不说就将装着香粽的食盒塞进她怀里。


    “躲午大多都是躲个午时,身子骨孱弱的躲半日也够了,快去快去,等天黑便不好啦!”


    奶奶说着便催促她出门,拗不过奶奶,花蝴蝶便拎着食盒去了趟北镇抚司,哪曾想忘记官员们今日也过节休沐,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寻。


    去沈府吗?


    自己也不认路啊,边往回走边打算找个人问问沈府在哪儿。


    待问过街边卖艾虎的小贩,才走几步便被人拦住,她笑吟吟说道:“姑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是吕府的婢女小枣。


    花蝴蝶心下微凝,点了点头,遂跟着小枣转入小巷里,寂静无人的逼仄短巷中停着辆车舆。


    小枣伸手替花蝴蝶掀起帘布,示意她进去。


    花蝴蝶微微弓着腰身,未进车中便闻见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抬眼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吕老夫人双眼半阖,眉目间浸润着佛陀的慈悲,手中的念珠缓缓拨动着。


    她听见有人上车,便慢慢睁开了眼,朝来人笑了笑。


    坐榻上置着方小几,几上摆放着卷经书,还有个鎏金镂空小香炉,沉郁的檀香燃着,袅袅细烟盘旋。


    花蝴蝶于榻间落座,开口问道:“老夫人为何唤我来此?”


    吕老夫人回道:“老身是来同姑娘道谢的。”


    “道谢?”花蝴蝶困惑。


    “是啊,”吕老夫人颔首,解释道,“前些夜里府中大乱,老身远远瞧着姑娘同锦衣卫的上差在院中起了争执。”


    花蝴蝶闻言蹙眉,竟被人看见了,那她同沈嶂说的话也被听见了?


    吕老夫人似看出她在顾虑什么,开口道:“姑娘放心,府中下人皆不知情,老身也隔得甚远,并未听见什么。”


    花蝴蝶暗自松了口气。


    吕老夫人继续道:“那夜府中大半的人都被锦衣卫的大人们捉了去,老身着急又实在没法子,没想到隔日清早所有人便回了府,玉儿和柔儿全须全尾的没受半点苦。”


    柔儿。


    花蝴蝶惊然看向面前人。


    上次审问吕老夫人时,她对柳柔的称呼可没这般亲热,又听见吕老夫人道:“老身明白,这里头有姑娘的功劳,故而特意来同姑娘说声谢。”


    花蝴蝶浅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心中疑惑重重。


    吕老夫人总不能只是为了这事,如今吕荣身亡的案子算过去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在打量的审视中,吕老夫人递上个漆木盒,“这些是我们的心意,还望姑娘定要收下。”


    花蝴蝶闻言愣住,思绪陷入混乱,心想这个“我们”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见她迟迟未接,吕老夫人翻开盒盖,露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来,最上头那张是百两的面额,花蝴蝶的眼神霎时亮了亮,抑制不住嘴角上扬,“这…这不好吧?”


    “小小心意,还望姑娘笑纳。”


    “笑纳笑纳,好说好说。”


    花蝴蝶还是没忍住手,欣然笑纳,将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明亮了不少。


    熟悉的檀香萦绕鼻端,不禁想起在吕老夫人屋中见到的那尊释迦摩尼佛像,脸上的笑意收敛,思索片刻后问道:“听闻有佛曾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可就是老夫人供奉的佛陀?”


    “这两个故事都是佛陀未成佛之前的事。”吕老夫人颔首,边拨动着念珠边娓娓道来,“《六度集经》中有佛陀割肉喂鹰的记载,说的是佛陀的前身尸毗王遇到只正追捕鸽子的秃鹰,眼看鸽子要被抓到,尸毗王便让它飞到自己身下避难。”


    “秃鹰见状便怒问尸毗王,他救鸽子是想饿死它吗?尸毗王不忍心救一命而害另一命,便割与鸽子同样重的肉上秤喂鹰,然奇怪的是,他浑身的肉都快割尽了,仍然无法平衡秤重,他便纵身一跃跳入秤中。”


    她说着有些怅惘,拨动念珠的手指愈发用力,像要碾碎念珠。


    “至于这舍身饲虎,老身在《贤愚经》中也曾看过,身为佛陀前身的三太子萨埵不忍母虎与幼崽们饿死,便来到老虎的面前,然母虎无力进食,萨埵便用剑刺伤自己的身体,让它们啖血,待母虎啖血有了力气,就同幼崽一同食尽萨埵身上的血肉。”


    吕老夫人言毕双手合十,虔诚吟道:“我佛慈悲。”


    花蝴蝶顺话问道:“也不知佛陀可有后悔?”


    吕老夫人回道:“定是不悔的。”


    “那老夫人您呢?”


    吕老夫人脸色微变,反问道:“老身什么?”


    花蝴蝶暗藏玄机,“老夫人可有后悔?”


    意味不明的话语如迷似雾,吕老夫人静默良久才动了动双唇,语气决然,“不悔。”


    谁都未挑明到底在说什么。


    鎏金镂空小香炉中的檀香还燃着,烟香滚滚,浓郁得有些呛鼻了。


    花蝴蝶抱紧自己的银票,展颜道:“若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今儿个端午,老夫人保重着身子才是。”


    吕老夫人回道:“是老身贸然叨扰了,姑娘去吧。”


    花蝴蝶微微颔首行过一礼,离榻起身,忽想起什么,忙解下腰间坠着的艾虎,递出。


    她笑盈盈祝词道:“端午安康。”


    吕老夫人略顿了顿,遂伸手接过,眼角的皱纹似花展开,“端午安康。”


    花蝴蝶欲出车舆,身后骤然传来一句,“南疆的风土人情同京中不同,姑娘和沈大人不妨去看看。”


    她诧然回首看向坐着的人,只见吕老夫人紧闭双目,缓缓拨动着油润的念珠,像是不曾开口。


    花蝴蝶定定看了几眼,适才并非是幻听。


    默默偏回头,径自跳下车舆,接过小枣帮拎着的食盒,也道上句“端午安康”,随后便转身出短巷,往沈府的方向去了。


    日头渐渐偏移,躲午的稚子们又欢快地在街头巷尾窜行,身上穿着五毒衣,腰间佩戴着装艾叶与朱砂的香囊,额头上还用雄黄酒画了个“王字”,脚下的虎头鞋哒哒哒响着。


    花蝴蝶来至沈府前,眺望着偌大的范围全是沈府的地界,雕梁画栋活像是话本里描绘的宫殿。


    庄重的黑匾镌刻填金着“定则侯府”几个大字,是圣上御笔,朝廷颁赐,叫人望而生畏。


    府门由侍从看守着,还有好几个小厮装扮的人抱着陶罐,伸手从罐中抓着什么。


    花蝴蝶定睛看他们,见他们捏起明黄色的粉末贴着墙根撒,是雄黄粉。


    有个小厮见不远处一直站着个小姑娘,还一直盯着他们看,便扬声喊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花蝴蝶忙提着食盒上前,回道:“我是来寻沈大人的。”


    “哪位沈大人?”


    除了定则侯沈侯爷,府中还有叁位沈大人,户部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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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郎,翰林院的沈二郎,以及北镇抚司的沈三郎。


    “北镇抚司的沈佥事。”


    小厮闻言将花蝴蝶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又睨了眼她紧攥着的食盒,轻慢问道:“你寻三爷作甚?”


    花蝴蝶本就不打算进门,递出食盒道:“烦请小哥将此物转交给沈佥事,就说是花家送的。”


    “花家?”小厮略思索,京中的达官贵人没有姓花的,便不耐啧声道:“哪儿来的孟浪小丫头?去去去!当谁都能向侯府塞东西吗?”


    他挥手就将花蝴蝶推开。


    花蝴蝶猝不及防被推,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食盒脱手砸落,几个还冒着氤氲热气的粽子咕噜噜滚出,滚上了尘土。


    花蝴蝶顿时恼火,质问道:“你推我干什么?”


    “再不走,我还揍你呢!”


    不愧是沈家的,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欺人。


    花蝴蝶忿然瞪了好几眼,捡起食盒自顾自起身,方想走便听得呼喊声,“姑娘且慢!”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从府中急匆匆跑出,穿的衣物倒是比小厮们好许多,他笑眯眯迎来,对推她的小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让他领罚去,又跟她说了番好话。


    一通让人挑不出错的做派,花蝴蝶也不好再怪什么。


    看食盒中还有个干净的粽子,便说让他转交,他不肯收,只说道:“哎哟哟!这小的可不敢替三爷收,蝴蝶姑娘还是自己送三爷罢!”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疑惑中,随这位符管事进府,目之所及皆是没见过的景象。


    整座府邸深不可测,不知藏着几重院落,嶙峋的假山重嶂,松柏蓊郁,梧桐参天蔽日,随处可见牡丹海棠与玉兰花。


    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散落着,每隔数步便是一景,蜿蜒的九曲回廊见不着尽头,绕得花蝴蝶头都晕了。


    廊下传来有序的脚步声,是管事嬷嬷领着捧花婢女穿过月洞门,婢女们始终落后半步,低垂着头,腰身微躬着行路,遇着带花蝴蝶进府的符管事,便恭敬退于外侧见礼。


    深宅大院中的规矩多如牛毛,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魂消。


    花蝴蝶悄然撇了眼行礼的众人,随符管事继续往里走,走了许久,才来到一方甚是寂静的院落,同方才见过的纷扰全然不同。


    又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行至一座很隐蔽的屋舍外,屋舍周遭种着青竹与芭蕉。


    符管事微微躬身,伸手指引道:“三爷在里面等姑娘。”


    “多谢。”


    花蝴蝶谢过,看了眼虚掩着的房门,提着食盒向前,推门而入。


    屋舍中墨香淡淡,沈嶂就坐在书案后。


    他今日脱了公服,一袭云纹织绣墨蓝长袍,如瀑的墨丝半搭在身后,眉眼低垂正在看书。


    听见推门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淡漠道:“来了。”


    花蝴蝶“嗯”了声,行至书案前,将唯一没沾染尘土的香粽取出,伸到他眼前道:“喏,答应给大人的粽子。”


    看书的视线被挡住,沈嶂抬指捻住棉线,将罪魁祸首拎起,搁于一旁的案上,掀起眼皮看站着的人,直截了当道:“你见了吕老夫人。”


    他怎么知道?花蝴蝶不由得错愕,又想起前几日沈嶂带人围河岸码头的事,锦衣卫来得未免太快了些。


    还有符管家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什么时候抵达沈府,沈嶂又知道她见了吕老夫人。


    只有一种可能。


    “大人派人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