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浮悠一见初六便感到害怕,那这次的问话还是得小心为上。


    两人为浮游的双眼前束上了布条,但没有蒙上初六的眼睛。


    知意总觉得,浮游应是不认识初六的,但这样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冥冥之中被安排到了一起。


    浮游一进门,虽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凭鼻子轻嗅,对面人的气味还是令她不舒服。


    知意牵着她坐到了提前置好的座位上,好在浮悠并未像阿月所讲的那样“发狂”,眼下说得上安分。


    卫言齐瞧着初六疑惑不解的神情,问了句:“你认识她么?”


    “不认识,她是谁,带我这儿干嘛?”初六答得很干脆。


    因上次的不快回忆,知意担心地看了看两人,她是答应了阿月要将浮悠平安送回的。


    好在有卫言齐在身边,令她安心了不少。


    初六现下是不会说假话了,不过既然初六都没见过浮悠,那怎么解释浮悠见到他的反常举动呢?


    但两人的躁狂样态,听上去倒有些相似。


    思来想去,他下了决定,对坐着的人说:“把布条摘了吧。”


    浮悠闻言微怔,下一秒就顺从地取下了眼前的布条,终于再见了光亮。


    她一下就与面前人的眼神对上。在这昏暗的审讯室,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的皮肤薄得吓人,若是换到日光充足的地方,怕是连里头的血脉都能看见。


    那股不适的感觉又侵袭着她的全身,只是比上一次稍微好了些许。


    尽管她极力忍耐了,但一旁的知意还是能看出她脸色发白,额角也出了冷汗。


    卫言齐见状,转过身来对着初六问:“刘家可曾给你吃过什么药剂?”


    初六双眼微眯,似乎在努力回忆起以前的事,过了好一会儿又睁大了眼睛,激动地说:“有了,在我刚开始练功的时候,他们给过我一盒药丸,让我每日服下。”


    卫言齐听完,脸色不太好,暗暗望了一眼浮悠,这两人恐怕都没有免于刘家的毒手。


    他说不出口,以摆在面前的事实来说,初六大概率是被刘家用来当作试验的器皿了。


    而试验的目的不必多说,只为了那庙堂最高处之人的无理要求罢了。


    先前对刘家的惩戒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只是皇帝恰有此心,不愿让刘家风头过盛。


    只要那位还在一时,刘家便可肆意妄为不计后果。


    卫言齐进退维谷,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悄然之间,他余光瞥向知意,她的眼神里从没有过对他的不信赖。


    初六先前的模样,也是将完全的信任寄托到了他的身上。


    初六的命恐怕是难以保住了,但公道还能有一丝希望。


    反正那位也是这么说的。


    “我父亲有一位朋友,他能从人的鲜血中提出曾服过的药剂,若成功的话,这便是指向刘家的有力证据。”


    “但前提是,你们得配合我。”卫言齐作出这一决断,很不容易。


    听完这话,最先反应的是初六,他眼睛一亮,久违地兴奋了起来:“真的?我能有什么不配合的,世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面前的浮悠不似他那般,只紧张地抿了抿嘴。


    “先别顾着激动,我是怕你知道了取血的法子,又吓得反悔了。”卫言齐嘴角泛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


    门外值守的吏员换了一批,初六等人心里的紧张情绪却未消减半分。


    请昭明侯的这位朋友出面可真不容易,等了许久,才见一位提着木箱的中年男人匆匆赶到。


    他身旁跟着个小童,瞧举止应是亲自教导的徒弟。


    连卫言齐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姜伯伯”。


    这位姓姜的医士,简单地讲了一遍取血的法子,便不再啰嗦,着手准备了起来。


    浮悠听完,面露难色,转头望向知意:“娘子,真要这样么?”


    “听世子的吧。”知意明白,现在的痛只是一时的,若能借此机会让浮悠恢复原样是再好不过的了。


    浮悠喏喏答应,于是将手臂拿到了医师跟前。


    她咬紧牙关坚持,尽管极端难受,但反应是比另一位小多了。


    初六的尖叫声无比凄惨,仿若直冲越过了房顶。


    方才听了卫言齐的暗示,初六只想过取血会很痛,却没想过竟然这么痛。


    姜医士交代过了,若是想最后的结果靠得住,需从耳后、指间,以及全身另外八个穴位分别取下一滴血,还一定得是新鲜能够流动的。


    姜医士没直接说的是,如果用银针扎的话,这几个穴位恰是最痛的。


    初六疼得直叫唤,明明银针就扎在那么几个地方,却感觉全身每个地方都有长虫在游走,令他痛不欲生,心念道人间炼狱不过如此了。


    卫言齐眼观全程,初六的反应明显更剧烈,并不是因为他心力弱,反而是因为他受毒害更深。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取完血之后,姜医士忙着在自己带来的木箱里翻找,又将所用器具一件件摆好,手法颇为熟练。


    知意盯着他,也不敢吭声,尽管当事人并不是自己,等待也是件颇为难熬的事情。


    没过多久,姜医士好似有了什么发现,站起身来就对卫言齐说;“世子,这看起来有些难办啊。”


    卫言齐眉头轻皱:“姜伯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依在下之见,这两位病患血液内都含有不同剂量的鹰拓。”


    卫言齐疑云满腹:“鹰拓?这是何物,能解释下么?”


    姜医士垂眸看向那点血液:“鹰拓这东西少见又古怪,既似蛊虫,又像一种慢性毒物。此物的狠毒之处就在于,它以人的血肉为食,不仅会侵蚀人的心神,更容易让宿主的身体瓦解。”


    在场之人皆是骨颤肉惊,这物什竟如此猛毒。


    “世间鹰拓乃是同根,”姜医士侧身将视线移向浮悠,“我从世子那儿听说了,先前小丫头你见着这位郎君就惊恐万状,应是体内的毒素起了反应,而身子骨又承受不住。”


    浮悠恍然大悟,脸色依旧苍白。


    姜医士说完,将目光转向另一方被缚住双手的初六。


    “我想请问下这位郎君,你曾经是否习练过一些用以强身健体的术式。”


    初六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不安。


    “果然。”


    这都在他本人的预料之内:“郎君你先前习练的招式,恰会激起体内鹰拓的活性,由此它在体内游走更为迅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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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反应比小丫头要强烈得多。”


    “若不及时加以控制,过不了多久,便是神仙来也救不了了。”


    初六早深知身子的状况,也未尝没有胡乱猜测过,终于得知宣判给他的结果,现下倒只剩下几分苦涩了。


    初六一言不发,让知意的心不自觉地“咯噔”一下。


    她总是难以接受生命的起起落落。


    卫言齐抢在前头开口发问:“姜伯,你有什么办法能治得了他们吗?”


    姜医士却摇了摇头:“对于他,我并没有把握。”


    换而言之,因浮悠所受的毒没有那么深,是有救的;而初六毒侵脏腑,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自己的命了。


    知意于心不忍:“就不能......”


    卫言齐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知意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初六的遭遇是凄苦的,但他的结局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他牺牲换来的更多人的解救。


    初六不是第一个受害人,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但今天之后,像他一般无辜被害的人,会越来越少,最后趋近于零。


    未留下姓名的元元之民,无数双手托举起了实现公正的可能。


    一个人的力量很微小,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无限的。


    卫言齐让姜医士将鹰拓的样本留下,届时便会成为极其关键的证据。


    本来事情差不多该结束了,姜医士也从容地为浮悠开了些药方。


    知意却忽地想起不久前自己身中的虎拓之毒,与今日的鹰拓有什么关联吗?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姜医士,他一按太阳穴,为她解释道:“你猜得不算错,虎拓毒从根源上其实是鹰拓的衍生物。”


    “不过幸而虎拓并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比鹰拓对宿主的长久折磨,虎拓虽毒性猛烈,但及时得解便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姜医士认真地说。


    知意松了口气,但这是否也说明,施毒的两拨人其实有渊源呢?


    以及,跟江家二房有所牵连的是......


    临走之时,姜医士忽地发觉眼前人有些许的眼熟,便随意问了一句:“你是李家那位小娘子么?”


    知意一讶,点了点头:“您怎会知道我姓李?”


    他猜准了。姜医士欣慰地望着她,才意识到过去已经这么多年了。


    “长这么大了啊,”他感叹道,“当年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知意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姜医士却带着徒弟先一步离开了。


    知意转而看向方走至身边的卫言齐,也不知如何发问,毕竟上一辈的事她是知之甚少。


    “我们走吧。”卫言齐牵住了她的手腕。


    “事情都解决完了?”知意边走边问。


    “目前能做的就这些了,剩下的,能不能办成还说不准。”他如实说道。


    知意深深地呼了口气,确实挺不容易的。


    于是她安慰身边人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我相信你。”


    闻言,卫言齐心里一炸。


    一直相信他么......他看着她无比坚定的眼神,又不知所措地挪开眼。


    上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他心里想着,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