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着皇室钢铁公司标志的飞艇从长岸镇出发。


    三小时后，一个打上封蜡的锡盒就被送入波尔府上。


    “是什么东西？”


    阿曼达坐在客厅里享用难得清静的午后，面前是一份展开的《皇家邮报》。


    管家将锡盒摆在老波尔面前。


    “亚瑟·艾伯特先生的包裹，先生。”


    “前些日子，我派了位审查官前往绯通亚小镇，或许里面有她给我的东西。”


    阿曼达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唔，的确有你的东西。”


    老波尔一边把布袋丢给女儿，一边拿起艾伯特先生的信，皱了皱眉。


    “疾速之履丢了？”


    阿曼达蹙眉，放下手中的报纸。


    这东西怎么会丢？


    她并不怀疑亚瑟·艾伯特的忠心：他替波尔家族采买这么多年，必然不可能为了“疾速之履”而背叛他们。


    虽然是件高级超凡物，但功能算不上有用。


    老波尔面露不快，把信纸丢给阿曼达。


    “你自己看看吧。”


    阿曼达的心沉了沉。


    只花了几秒略读，她快速获得了艾伯特的消息：


    在长岸镇的集市上，他被打晕并绑架，“疾速之履”也在此时丢失。


    隔了一日，他被审查官林恩·亨特所救，她同时击毙了绑架者。


    最后一行字，艾伯特使用了加密的文字。


    【审查官转述，绑架者艾迪·穆德即为替身玩偶。】


    “替身玩偶被击毙了，这是件好事。”


    老波尔慢吞吞开口，一边点燃一支雪茄，紧锁的眉头证实了他的不安。


    阿曼达并不乐观：“您真的觉得，替身玩偶这么容易被击毙吗？”


    老波尔端起咖啡，浅啜一口，“你还有个包裹呢，阿曼达，打开看看吧。”


    阿曼达缓过神，解开粗布袋的封口，从里面倒出来一只沉甸甸的黄铜圆筒。


    看上去像是望远镜，她心想。


    “这是——”


    阿曼达以摇头来回应：“我不清楚这是什么。”


    她把手指探进粗布袋里，又摸到一张纸条。


    【声波记录与放送筒：


    将2号旋钮顺时针旋转90度，即可播放声音。】


    阿曼达照做。


    嘈杂的玻璃碎裂声之后，林恩的呢喃模糊且抖动。


    “他的速度太快了，是不是有什么超凡物？”


    “他的鞋子不对劲。”


    没过几秒，随着爆炸的火药声，艾迪·穆德的嗓音传了出来。


    “你们都得死……而我不会！”


    录音在这里终止。


    阿曼达收起声波记录与放送筒，心知这是林恩·亨特的证据。


    事实作证，艾迪·穆德是货真价实的“替身玩偶”。


    更糟糕的是，他大概率没有死。


    老波尔问：“这个人，‘替身玩偶’，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父亲。”


    阿曼达无意识地摸弄着脖子上的黄铜神像吊坠，为庞大的未知而心颤。


    即便已经掌握了王国的绝大多数讯息，面对“替身玩偶”的消息，她却还像是懵懂无知的幼童。


    老波尔道：“据我所知，玛格丽特国王的王位并不稳定。□□案、白教堂爆炸案，一切都与理查德四世有关。”


    “您是说，替身玩偶也是？”


    “或许。”


    老波尔抬手唤来管家，“戴维安在哪里？”


    黑色燕尾服的管家躬身：“小波尔先生还在军校。”


    阿曼达持杯的手僵住。


    父亲为什么忽然问起弟弟？明明平时完全不关心。


    “让他回来一趟。”


    老波尔揉了揉太阳穴，“联系亚瑟，我要把戴维安送出新阿尔卡迪亚。”


    “去哪里？”


    管家与阿曼达异口同声。


    新阿尔卡迪亚是一座岛中之国，若是要送他离开，那就一定只有出海这一条路。


    “蚀日联邦、棘齿王国……总不能是神落之地吧，父亲？”


    “蚀日联邦。”老波尔道，“波尔家族在那里有些产业，戴维安不至于饿死；更何况，那里比新阿尔卡迪亚更富裕，也更安全。”


    “您早就计划好了，是吗？”


    阿曼达眸中带笑，笑眼里淬着冷意。“波尔家族，总要留一些火种，是吗？”


    老波尔怒斥：“阿曼达，注意你的态度。”


    态度？


    无法用其他方式威胁，于是指责她的态度。


    阿曼达习以为常，并不放在眼里。


    她站起身，“我要回国民卫队了，父亲。希望戴维安在蚀日联邦一切都好。”


    从管家手里接过厚外套，阿曼达将蒸汽手/枪别在腰间，压着怒火走出家门。


    管家追在后面，帮阿曼达整理着外套，一边试图缓和父女关系。


    “审查官，波尔先生并不是偏爱戴维安少爷的意思。他就是这种脾气，您也清楚。”


    “当然清楚，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阿曼达冷笑，“是坚信我可以光耀门楣，但也只牺牲我一个人的脾气。”


    是的，她一直以来都是家族的“荣光”，是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审查官，是玛格丽特国王最信任的大臣。


    但她付出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家族的男嗣活得更幸福。


    倘若发生了政变，她会成为旧时代的牺牲品，并毫不犹豫地被抛弃掉。


    而父亲老波尔与戴维安，他们会踩着她的尸体，在蚀日联邦度过幸福的生活。


    ——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玛格丽特国王必须稳坐王位！


    阿曼达坐上马车，一边报上目的地。


    “去国民卫队。”


    “好的，审查官。”


    马车缓缓驶过花神广场。


    大约是到了秋季，沿街种满了菊花与天竺葵。这让阿曼达短暂舒缓了紧张的神经，随后变了个主意。


    她探身出来，“改道去金蔷薇宫吧。”


    “好的。”


    ==


    很遗憾的是，在金蔷薇宫，阿曼达并没有遇到玛格丽特国王。


    她今日下午的行程是访问码头的渔民，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只不过，阿曼达遇到了国王的内务官之一，白琳·嘉伯女士。


    她们经常见面，只不过彼此并不熟悉。


    阿曼达在会客厅坐定，喝着一杯暖融融的热巧克力，一边与白琳攀谈。


    “您没有跟着国王一道过去？”


    白琳摇头。


    因为知道阿曼达·德·波尔是林恩的上司，她此时格外客气。


    “虽说我是内务官，但我主要的任务是占卜国王吉凶，因此不需要跟随她外出访问。”


    阿曼达的视线落在她的短手杖上，忽然记起白琳是信徒的事实。


    “唔，我记得您是信徒？”


    白琳点头，“是的，神学院的信徒。”


    阿曼达敏锐地发问：“您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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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艾迪·穆德吗？”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白琳蹙起细眉，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才分析起阿曼达的目的。


    她极少主动攀谈，这会儿却用一个人名忽然开启话题，多少有些古怪。


    “那么，信徒‘替身玩偶’呢？”


    白琳：“一个七级信徒，威利斯先生身边的大红人，平时很少露面。即便露了脸，我也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您为什么会问这些？”


    看在白琳与林恩的关系上，阿曼达没有隐瞒。


    她一边从包里取出“声波记录与放送筒”，一边同白琳一五一十地讲述“替身玩偶”的罪行。


    “他是潜藏在国民卫队里的未注册信徒，并且在长岸镇里攻击了亨特审查官与古德温上校，最终被击毙。


    不过这个东西……它是怎么使用来着？”


    阿曼达好不容易翻找到说明书，却只来得及念到一半。


    “顺时针旋转——”


    白琳“咔咔”两下，直接转动了180度。


    “……”


    还没等阿曼达诧异，黄铜金属筒里忽然传出第二段音频。


    这一次，是林恩的个人录音。


    “首席，文字传递有泄密风险，抱歉我只能这样传递消息。


    艾迪·穆德使用异种生物对我和上校进行攻击，此物即为亨利·朗一案中的异种生物。幸好上校随身携带净化药剂，否则我们都会瞬间毙命。


    我想，作为替身玩偶，艾迪·穆德一定与朗氏公司有来往，甚至很可能是杀害亨利·朗的凶手。


    至于矿场，暂时发现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部分，我会持续跟进。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发现。


    最后，请麻烦您将此黄铜传声筒寄回绯通亚镇的钻石旅店。”


    白琳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替身玩偶”的疯狂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或许终有一日，威利斯先生没有办法拦住他的脚步。


    林恩……会不会有危险？


    她咬了咬嘴唇，望向阿曼达。


    “首席审查官，这就是您今天打算与国王商议的事情吗？”


    “不，这些事情不足以惊动国王。”阿曼达摇了摇头，“我是为了另一件事。”


    白琳问：“谋逆者理查德的事情？”


    锐利的目光瞬间袭击而来。


    阿曼达：“您怎么会知道？”


    白琳攥了攥手心。


    “我占卜到了这一幕，首席审查官。我看到了谋逆者理查德，看到了几个女人，还看到了汪洋大海——”


    她顿了顿，闭上眼睛回忆起占卜的场景。


    “唔，只不过，国王会很生气。她厌恶谋逆者理查德，以及有关的全部事件。”


    “所以，我应该隐瞒下来？”


    白琳睁开眼，面色因脱力而煞白。


    “起码不是今天，首席审查官，或许您可以等待绯通亚矿场的消息。”


    在那里，她看到了未来的“转机”。


    阿曼达站起身，本就犹豫不决的她决定顺应白琳的提议。


    “那好吧，再等几日。”


    说着，她忽然踌躇了一下，“金蔷薇宫内，最好也备好净化药剂。”


    为什么？


    难道……异种生物的刺杀，针对的是国王？


    白琳尚未答应，阿曼达就先摇起头。


    “罢了，只不过是我的胡言乱语罢了，你不用多心。”


    “您的提醒很重要，首席审查官，我会让蒂娜内务官准备的。”


    白琳笑眯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