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我的爸爸十八岁

    沈安若顿了下,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贺怀章,又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隔空对望,谁都没有再说话,脸上是相似的冷然。


    秋日的阳光穿过玻璃淌进来,如水银般稀稀碎碎泻了一地,走廊里人声喧嚣,屋内只有中世纪的落地挂钟在一摇一摆地晃动着。


    沈安若想问他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话还没出口,他就朝她走来,不紧不慢的步伐,她的神经条件反射般地起了紧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林修远停在她两步之外的距离,问得随意:“衣服不合身?”


    沈安若一怔,又摇头。


    两个人离得过于近,他身形又比她高出很多,经过一年的恢复,他不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瘦骨伶仃没有丝毫活人气儿的病人,只站在这儿,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想把他支走:“你能不能帮我叫个女工作人员进来?”


    说着话,往后挪了半步脚,想离他远一些,又发现披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了一角,什么都没遮住,她忙将披肩捞起,裹紧。


    林修远不冷不淡地瞧她一眼,转过身,拿出手机要叫人进来。


    诺诺跟桂姨和贺怀章说话的声音在半掩的门口响起,三人越走越近,眼看要推门进来。


    沈安若不想诺诺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和他碰面说上话,她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直接拉进隔间,又关紧门。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门后,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些,她的掌心攥着他的手腕,一冷一烫的温度在毫无缝隙的贴合中交融。


    林修远垂眸看她,沈安若松开他的手,背抵到墙上,用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诺诺在外面叫沈安若:“妈妈,你在哪个房间呀,我彩排完啦。”


    沈安若出声回:“妈妈在换衣服,一会儿就好。”


    诺诺闻声小跑过来,站在隔间的门前,脸贴着门缝,小小声问:“妈妈要我帮你吗?”


    妈妈穿漂亮裙子的时候,都是她给妈妈拉拉链的。


    沈安若怕她会推门进来,胳膊撑着门板:“今天不用,妈妈自己能穿好,你累不累,让姨婆给你倒些水喝。”


    诺诺“哦”一声,乖乖应好,跑去找姨婆喝水。


    沈安若手背到身后,在披肩下摸到拉链,想再用些力试试,可还是拉不上,她迟疑半瞬,仰头看面前的男人,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气声道:“能不能帮我一下?”


    林修远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帮?”


    沈安若直接转过身,落下披肩。


    脊背瘦削柔软,皮肤细腻如奶白的玉。


    空气里注入了一丝静谧,时间在安静里被一点点被拉长,磨着人的心。


    沈安若迟迟等不来他的动作,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凌迟般的灼烧,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就算再着急也不该找上他帮这个忙。


    她攥着披肩要往上拉,手还未抬起,一点温热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她的背,脊骨倏地起了些战栗,很轻。


    沈安若压住呼吸,不想让他看出异样,等拉链拉到顶端,立刻弹跳般地远离开他,她大致扫了眼镜子,觉得没问题,拾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全都塞到包里,又提起包,不看他,低声道:“你待会儿再出去。”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冯律师说那些文件你还没有签字?”


    沈安若脚步顿住,没回头:“文件太多了,我还没看完。”


    林修远视线停在她的侧脸:“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女儿?”


    沈安若想了想,怎么也要等她忙完风投公司来考察的事情:“下个月吧,你等我消息。”


    她握上门把,停一秒,他没有别的话再说,她打开门,又关上。


    薄薄的门板将他的视线完全阻隔住。


    门外是诺诺软软糯糯的声音,先高兴道“妈妈你好漂亮哇,像新娘子一样”,又关心问“妈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很热吗?”


    听不清她回了什么,几人的脚步声渐远,只留一室的阳光。


    林修远摩挲了下食指残留的温热。


    他以为他对她这个人是全然的陌生,但他能对工作人员脱口说出她具体的穿衣尺码,还有刚才不经意的触碰。


    是熟悉的。


    梦里梦到的那些应该不只是梦。


    婚礼结束后,新娘新郎直接飞去了海岛度蜜月,因为李寒峻和夏媛的前男友在婚礼上干的那一仗,夏媛还在和他冷战中,两人晚上在床上折腾得死去活来,白天都是各自行动,谁都不搭理谁。


    夏媛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三不五时地给沈安若发几张海边沙滩椰子树外加美男赤身出浴的照片,她那边是阳光热烈的夏天,江城的天儿却是一天比一天凉。


    几场淅淅沥沥的雨过后,梧桐树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小院里堆满了金黄色的落叶,脚一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诺诺很喜欢玩这个游戏,在外面已经踩了半个小时的树叶都不觉得累。


    隔壁的院子传来些动静,诺诺听出是一个年轻叔叔的说话声,她眼睛亮了亮,跑到栅栏旁。


    小胖家搬走了,又有新邻居要搬进来,她收到了新邻居叔叔给的礼物,是她最喜欢的彼得兔,昨天她在幼儿园,没有见到新邻居叔叔,是姨婆帮她收的,妈妈说要是见到新邻居叔叔,要和他说谢谢。


    现在隔着密密实实的栅栏,她虽然看不见新邻居叔叔,但也可以先和叔叔说她很喜欢他的礼物。


    诺诺刚要开口叫人,就听到了那头低低泣泣的哭声,很伤心的样子。


    一栏之隔的邻院儿,方大川屈膝半蹲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就差要跪地上了。


    今天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他这阵子大多的时间都在江城,好不容易赶上一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女朋友过来找他玩儿,结果中途接到工人师傅的电话,老板的新家一批家电提前送到了,他只能带着女朋友来给工人师傅开门。


    小姑奶奶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他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工作,人又不在她身边,她心里有气,可是没办法,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老板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二十四小时为老板服务,随叫要随到。


    虽然老板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难伺候,但他对他老板的爱远远多过恨。


    因为老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在他的同学们还在为生计东奔西跑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计划三年之内在北城买房的事情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方大川,一个天选的打工狗,这辈子生要当林总的人,死要当林总的鬼,林总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更何况现在只是让他盯一个新房的装修,这点小事他要是都做不好,不用林总发话,他自己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家电要安装调试,迟迟结束不了,安排好的行程只能先取消,满腹委屈的女朋友问他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在他心里,她和他老板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简单又毋庸置疑,但方大川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闪了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回答出来。


    小姑奶奶一下子就怒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你完蛋了,方大川,你完蛋了!你一点都不爱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要和你分手!”


    剩下的话被方大川全都捂在了掌心,他知道隔壁住的是谁,生怕他们这边的声音传过去。


    这边的诺诺也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沈安若将整理好的文件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发到群里,关上电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院子里的小姑娘正轻手轻脚地向后挪着步子,那个小心的样子像是生怕担心会弄出什么声响。


    沈安若推开落地窗,怕吓到她,声音放得轻:“诺诺,做什么呢?”


    诺诺看到妈妈,眼里淌出些笑,手离开嘴,指指隔壁院子,很小声地和妈妈解释:“新邻居叔叔好像把女朋友姐姐给惹哭了。”


    她哭的时候除了妈妈和姨婆,谁都不想让看到,女朋友姐姐现在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哭。


    沈安若倒是没有听到那头有什么动静,不过小姑娘的耳朵一向灵,她走到院子里,将她直接抱回了屋,又关上落地窗,照她那个一点一点挪的乌龟速度,就是等太阳落下山她都不一定能挪回屋。


    诺诺搂着妈妈的脖子笑,额头碰到妈妈的额头,笑又止住,手摸上去,表情变得严肃:“妈妈,你的头好烫啊。”


    沈安若今天一起床,浑身就有些酸疼,这是老毛病,一到换季的时候她总会发几天烧,再加上这阵子忙公司的事情,连着熬了一个星期的夜,现在稍微放松下来,病就容易找上身。


    她安抚小姑娘:“妈妈没事儿,可能就是有些发烧,待会儿吃点儿药就好了。”


    诺诺捧着妈妈的脸道:“要先吃饭,才能吃药药,还要盖上棉被睡一觉,出出汗才能好。”


    沈安若揉揉她蓬松的头发:“我们诺诺真的是长大了,都会照顾妈妈了。”


    诺诺挺着小胸脯使劲点头,姨婆不在家,当然是她来照顾妈妈。


    沈安若看她一张小脸上全是认真,笑着亲了上去:“好,那我们先做午饭,诺诺帮妈妈一起?”


    诺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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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道好。


    桂姨的亲姐姐过六十大寿,她这两天回了老家,明天才能回来,走之前把冰箱都给沈安若填满了,有包子饺子还有小馄饨。


    午饭沈安若就用早晨熬好的鸡汤煮了些小馄饨,给诺诺做了个清汤的,她嘴里没什么味儿,就给自己调了个酸辣的口儿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肩挨着肩坐在餐桌前,一碗热汤馄饨吃完,都出了一身的汗。


    窗外的天阴沉得厉害,入冬前的第一波寒潮将要来袭,前几天小区里已经通了暖气,外面再冷,屋里也是暖烘烘的。


    这样的天气,最合适午后睡觉。


    沈安若在诺诺的监督下吃完药,母女俩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房间就安静下来。


    诺诺先睡着,沈安若跟着女儿一起一伏的呼吸,眼皮落下来前还在想,晚上的时候,要和诺诺提一下爸爸要从南极回来的事情。


    在夏媛婚礼上那一面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但她却频繁地梦到他,她这阵子都没怎么睡好,一入梦便被旧事侵扰。


    先是回到小时候下雪的冬夜,她睡在楼顶的阁楼间,昏昏沉沉中被姑父撬锁的响动吓醒,她拿起床头的棍子直接砸向门,又下床将书桌椅子全都堵到门后,然后拿起枕头下的铁锤,裹着被子,躲到衣柜里,睁眼到天明。


    场景一转,又到了银海湾的房子里,她半夜从噩梦中乍醒,他人在睡梦中,手自动伸过来,将她从床角搂到怀里,轻轻拍上她的背,她惊悸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慢慢平稳下来。


    其实在那个漫长的冬天,有那么很短暂的一刻,她是想将他牢牢抓住的,她喜欢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又炙热,让她得到了她曾奢求过的温暖。


    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刻而已。


    有什么在嗡嗡地响,好像是闹钟,沈安若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也知道自己该醒了,但她困在梦魇里,怎么也睁不开眼。


    诺诺听到闹铃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转头看到妈妈还在睡,伸手拿过手机关掉闹铃,又摸摸妈妈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烫了。


    她有些发懵,起身从被窝里出来,给妈妈掩好被子,轻着动作爬下床,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走出卧室,将门掩好,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托腮看着墙面醒了会儿神,又趴到地毯上和小兔子玩偶一起看起了故事画。


    看到故事画里小朋友拿树叶做的蝴蝶,诺诺眨了眨眼,将怀里的小兔子放下,换好鞋,推开落地窗,跑到院子里,弯腰蹲到地上,翻找着好看的叶子,她也要给妈妈做一个小蝴蝶。


    她一边找着叶子一边小声哼着歌。


    安静的隔壁传来两声轻咳。


    诺诺直起身,看向隔壁的院子,犹豫问:“新邻居叔叔?”


    半晌,那头“嗯”了声,回应她这个称呼。


    诺诺眼睛弯下来,一蹦三跳地又跑到栅栏旁,一字一句地道谢:“叔叔,我是诺诺,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头回:“不客气。”


    诺诺想,新邻居叔叔的声音好好听,低低沉沉的,他应该很会讲故事。


    那头静了片刻,问:“你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


    “她身体不舒服?”


    “有一些发烧。”


    “你那位姨婆在吗?”


    那头问一句,诺诺乖乖一句:“姨婆回老家给姨婆姐姐过生日,明天回来。”


    林修远抬腕看一眼时间,眉心皱起,已经快五点。


    他没有多少和小朋友打交道的经验,只能将嗓音放得尽可能的温和:“待会儿你妈妈要是还不醒,诺诺给叔叔开门,叔叔去看看她,发烧了不能一直睡觉。”


    诺诺本来还在放松聊天的心在这一刻起了警惕,妈妈说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新邻居叔叔虽然送了她礼物,但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叔叔。


    她奶声奶气地委婉拒绝:“谢谢叔叔的关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她想了想,又道,“叔叔你要多多关心自己的女朋友,不要让女朋友姐姐哭。”


    最后还不忘礼貌道别说叔叔再见,说完转身就跑进屋里,关上落地窗,又踮着脚尖给落地窗上了两道锁。


    陌生的叔叔怎么可以来她家呢。


    有女朋友的叔叔为什么要来看她妈妈?


    诺诺在心里初步认定,隔壁的新邻居叔叔好像不是一个好人,就像姨婆看电视剧骂的那种大坏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她想起来了。


    渣渣男。


    因为心黑黑的,像煤炭渣渣。


    等妈妈醒来,她要告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