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韫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轻轻推开了林听。


    随即，她站起身，径直走向正准备点根新烟的陈放。


    陈放率先开口：“来一根？”


    说着，他将烟盒中最后一根烟递给乔韫，甚至贴心地附上了打火机。


    “挺贴心啊。”


    “那当然。”


    乔韫扬起个笑，接过烟，点燃。


    烟雾缭绕。


    乔韫的声音透过烟雾，钻进陈放耳朵里：“陈放，等会儿你开着DT3V先走。”


    陈放掐烟的的手猛地一顿，眼睛登时瞪得溜圆：“你说啥？先走？啥意思？”


    “字面意思。”


    乔韫靠在一旁的树上，又抽了口烟，声音被熏得沙哑起来：


    “你驾驶技术好，对DT3V的性能也熟，甚至还有磁卡——能刷开别人DT3V那个，你应该随身带着吧？”未待陈放回答，乔韫便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到山脚了，都不需要你开车绕路，嗖一下，从大路窜出去，就能保住你的小命了。”


    说到最后，乔韫像是被自己的话逗到了，低低笑了一声。


    “什么保不保命的？”陈放将烟盒攥在手里，握成一团，扔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啪嗒”声，“乔韫，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逃兵吗？当初可是你死乞白赖求着我来的，现在你让我先走？”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我陈放贪生怕死，是！我认——但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心安理得抛下朋友苟活啊？乔韫你有没有心啊？”


    “别冲动。”乔韫移开目光，“敌人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乔展和的能力，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摸清，周边的清道夫也是我目前见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放涨红的脸，又落在一旁沉默注视着她的林听身上，语气软了几分：


    “我和林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从没想着能够全身而退。但你不一样，陈放。”


    “我哪里不一样？”陈放梗着脖子反驳，“我也是计划的一份子，凭什么你们能拼命，我就不行？”


    “你活着有更多价值。”乔韫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我们做这些事，不是为了逞英雄，而是为了让那些被谛听当作工具的实验体、被蒙在鼓里的技术人员知道，反抗是有可能的。如果我们都死了，这件事就会被组织彻底掩埋，所有的牺牲都会白费。”


    她向前一步，盯着陈放的眼睛：


    “你不一样，你不属于谛听核心层，组织对你的追杀不会像对我们这样疯狂。你逃出去后，把谛听的真相扩散出去，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你走，不是逃兵，是完成我们没做完的事。”


    陈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乔韫的目光堵了回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踢在旁边的树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连林听此刻也走上前，拍了拍陈放的肩膀：


    “我们留下牵制他们，你才能安全把消息带出去，这不是抛弃，是分工。”


    陈放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将头抬起，看向乔韫，眼眶泛红，声音沙哑：


    “……我知道了。”


    陈放抹了把脸，狠狠吸了口气：“你们保重。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把谛听的破事捅到全世界都知道！你们要是……要失业能活下来，记得联系我，我给你们摆庆功酒。”


    乔韫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弧度：


    “好，一言为定。”


    天彻底黑了下来，夜色浓稠，将整座山笼罩。


    三人借着夜色掩护，快步朝DT3V的方向逼近。


    车辆还有十米远时，林听突然抬手，示意二人停下。


    他将指尖抵在唇上，目光锁定车头旁两个守卫：他们手心紧紧攥着信号弹，随时能将信号放出。


    林听蹙紧了眉头。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乔韫和陈放在林听示意那一刻，便屏住呼吸，贴在树干后。


    林听身形如鬼魅般窜出，没等守卫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扼住两人的脖颈。


    两声轻微的“咔擦”声响起，守卫软倒在地。


    林听试图夺走他们手中的信号弹，但依然慢了一步。


    信号弹猛然爆开，窜上高空，发出刺耳的咻咻声。


    “快，他们的后援要来了。”


    林听压低声音，对身后二人说道。


    陈放连忙上前，掏出特制磁卡，跑到车旁刷了一下。


    他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却被乔韫叫住。


    “等等。”


    乔韫快步走到驾驶座旁，探进身，拉开储物格，里面躺着各式武器。


    她挑了把冲锋枪，熟练地装上弹夹，又拎起一长条子弹，将子弹带斜挎在身上，动作干脆利落。


    “好了，走吧。”


    林听在这时提醒道：“第一批人手来了，大约十三个，还有五分钟到。”


    “那正好，”乔韫推了陈放一把，“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和林听，不会派太多人手纠缠你，以你的技术，一定能甩掉他们。”


    “可是你们……”


    “别废话。”乔韫厉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放咬了咬牙，不再犹豫，钻进驾驶座。


    引擎发动，DT3V如离弦之箭，朝着大路疾驰而去。


    乔韫和林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趁着夜色冲进旁边的山林。


    乔韫选了个隐蔽的土坡蹲下，冲锋枪架在膝盖上，目光锐利，盯着来时的路；林听则站在土坡下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来了。”林听低声道。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影便出现在树林边缘。


    他们举着枪，小心翼翼的搜索前进，几束手电的光在树林中扫荡。


    “左边那□□给你。”乔韫命令道。


    “嗯。”


    林听身形一闪，像影子一样融入黑暗，瞬间出现在左侧清道夫身后。他出手极快，老辣且狠厉，几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枪声骤然响起。


    剩下的清道夫经此一役，总算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手电光束立即锁定林听，子弹呼啸着奔林听而去。


    乔韫黄雀在后，趁几人的注意力都被林听拉走，当机立断，扣动扳机，冲锋枪喷出火舌。


    子弹扫进人群，四五个清道夫应声倒地，只有两个漏网之鱼，躲在掩体后，打开通讯器，试图请求支援。


    但林听的影子笼罩住了他们。


    咔擦！


    第一波清道夫，解决完毕。


    “不能在这里久留，他们会增援。”乔韫一边换弹夹，一边对林听说，“往山顶走，那里视野开阔，擒贼先擒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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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乔展和拿下。”


    “好。”


    乔韫刚起身，林听猛然一个飞扑，挡在乔韫身前，抬手挡住几颗子弹，手臂上顿时出现几道血痕。


    他毫不在意，一把拉住乔韫的手：“第二批已经来了，走！”


    二人一边交替掩护，一边往山顶挪动。


    乔韫在暗，利用地形优势狙击；林听在明，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近身搏斗。一时之间，竟无败绩。


    清道夫越来越多，枪声、惨叫声、拳脚相撞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


    在又一次被林听推开解救后，乔韫稳住身形，喘着气说：“弹药不多了。”


    说着，她再次转身，一枪撂倒旁边埋伏的清道夫。


    “往上冲，到了山顶就好办。”


    林听领着她，继续往上跑，脚步没有丝毫减慢的迹象。


    清道夫紧追不舍，手电的光束像一条条毒蛇，死死咬住他们的背影。


    乔韫时不时回头开一枪，放倒几个追兵，减缓他们的速度。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的坡度越来越陡，空气也变得愈发清新。


    当他们终于登上山顶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晨露的味道混着空气中经久不散的血腥气，显得格外刺鼻。


    山顶光秃秃的，只有几块巨大的岩石，几乎没有遮挡物。


    乔韫靠在一块岩石后，刚想换弹夹，却发现弹药已然清空。


    她随手将冲锋枪扔在地上，喘着气说：“没子弹了。”


    林听站在她身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仍警惕地盯着山下追来的清道夫：“现在怎么办？”


    “等。”乔韫的目光亮了亮，“等乔展和出现。”


    “其实我一直想问，乔展和明明是不死之身，你为什么笃定自己能杀了他？”


    “我并不笃定，我只是在赌。”


    “赌？”


    “先前，他要杀你时，对准的是你的眼睛，而不是心脏、太阳穴之类的地方，所以我猜想，他的弱点，或许就是眼睛。”


    林听灵光一闪：“眼睛是最靠近大脑的地方。”


    乔韫赞同道：“我想也是，之前六号和五号融合，哪怕流了那么多血，只要保住大脑，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大脑才是生机。”


    “我明白了。”


    二人前方就是山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打头的清道夫见乔韫那边的火力彻底弱下来，心里有底气许多，竟大着胆子，杵着枪，小心翼翼往前挪，试图形成包围圈。


    乔韫却在此时打开大衣内袋，掏出一把精巧的手枪，对林听扬了扬：


    “关键时刻，还得靠这把老伙计。”


    说着，她打开弹夹，仔细查看一番，随即咔哒一声扣上：


    “还有五颗，留一颗给乔展和。”


    林听“嗯”了一声，再次作出战斗姿态。


    乔韫则起身，朝清道夫方向射击。


    三声枪响，弹无虚发。


    清道夫意识到乔韫这边仍有弹药后，禁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急急寻找掩体，对乔韫方向进行火力压制。


    乔韫起身，准备射出第四枪。


    ——砰！


    她打偏了。


    一颗子弹，恶狠狠咬进她前胸。


    血痕顿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