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云间月的新装
作品:《不就是稍微努力攻略一下吗?》 “我们到了……大抢购会场?”
你看,岛上有这种活动是很合理的。活动现场仿佛是普天同庆时的节日街道,人潮汹涌,插不进去脚。
有人在抢购,我们路过,头顶飞来一件衣服,云间月跳起一丈来高抓住衣服,展开来看。
衣服正好是冬装,上面有价格标签。
我:“……超便宜。”这是真实存在的价格吗?
只要忽略它的样子。这件衣服哪都好,便宜厚实。但,它是黄褐色的。不是一般的黄褐色,是黄褐色深深浅浅,很像人们每天日常必定见到的东西。
在深深浅浅的黄褐色中间绣着深褐色图样,一打眼看就像排泄物中间风干的那部分。仔细看可能是奇怪动物什么的。绣工和我有得一拼,绣得四不像。
……怪不得这衣服能在大抢购中被人扔出来。应该没哪个人能接受自己穿着一坨排泄物。
我眼睁睁看云间月收下了衣服。
眼睁睁看着她走向结账柜台。
“不愧是大抢购。”云间月从不喜形于色,结账后把衣服穿在身上。
穿好的瞬间她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不合身?”我看挺合身的。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皇帝的新装,别人都看不见它有多震撼。
“不,没有。很暖和。”从云间月神情上看不出什么来。
“……你喜欢就好。”来个人救救我吧。
我们向戏园进发。
地图上有两条路,即便不看地图,也能远远看见一堵红墙尖顶,那是在戏台后面挂幕布的地方,建得要比戏楼高才行,大概有三丈高。
我们默契地没看地图,加快脚步往红墙方向赶去。那就是戏园了。
还没到门口,便被人叫住。
竹签在罐中咔咔响,一个道袍人拦住我们,“算命吗,两位?”
再一看。
开算命摊的是永悲。她穿着道袍像模像样:“我给朋友代班。她今天有事。”
我:“……”还挺忙。
“那,算吧。”云间月已经去抽签了。
抽出来个血红血红的签子。
永悲对云间月说:“你最近必有血光之灾,穿厚实点吧,还能少点疼。”
云间月:“……”
我也抽了一根,是黑色的。
永悲对我说:“你能破财消灾,该花钱时不要省,会有好结果。”
我:“……”
云间月:“多少钱?”
永悲似笑非笑:“免费的,只算不解。小友们,请往前走吧。”
我们一头雾水地走了。
走出很远,听见永悲拍了下桌子。
砰地一声。
「说什么啊?」
【她自言自语,对桌子底下说:‘喂,你还不出来?躲桌子底下算什么。’然后自己答:‘……不。再等等。’】
「……」她爱好真多。
“我们想个办法混进后台。”云间月说,“这里很多修士,恐怕戏班子也是修士组成,我正好知道个能避人耳目的法术,只能在半柱香内使用,你拉住我手。”
我二话不说隔着衣袖抓住她手臂。
“得是手才行。我们握手,屏住呼吸。”云间月直接撸起袖子。
衣袖被抽走,变成我握着她手腕。我:“……?”
戏园名叫红瓦园。
红瓦屋顶,黄漆院墙。
游客来来往往,大门开着,门口有售票处,云间月视而不见,拉着我闯进去。
园子说大不大,戏台建在楼上,有两层楼高。
戏台下面是露天座位,伙计忙着端茶倒水。云间月拉着我像透明人一样穿过奇形怪状的看客们。
“这是我们的招牌酒!”
“虽然比不上辞世之酒,不过人人赞不绝口!客官要来一壶吗?”
伙计努力推销酒水,
某个瞬间,我不确定我看见的是否是人。
云间月不给我时间思考,冲向戏楼入口,眼看大门遥遥在望,她往里冲,忽然从里面跑出来个人,是个穿长裙的女孩子。女孩子可看不见她,就要相撞,我急中生智拽住云间月,云间月原本做好撞一下也没事的打算,先进入戏楼内找个无人处再说。
没想到我拽她。
她撞进我怀里。
她呼吸了。
女孩子看见我们眼睛一亮,准确的说是看见云间月这身衣服眼前一亮。
“天哪道具服!太好了!我说怎么刚买不见了,小梨晾衣服又没用夹子!找它一定很辛苦吧!快来,让我谢谢你们。”
这女孩子雷厉风行,一把扯下云间月的衣服,云间月想抓住离她而去的衣服,就这么被带着进入戏楼。
走进很有女孩子气息的房间。
几乎是一进入建筑内,我立刻感到违和,这里——就像希行门的思过室,在里面会受到干扰,产生错乱感。
看见我们不舒服,女孩子并不奇怪,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戏园的主演之一,名叫业。嗯……你们没买到门票?那我送你们门票好啦,这里没有票进不来的,老板定的规矩。违反会被雷劈出去。真是奇怪耶,你们没有票被我带进来了,却还没有雷落下,抱歉抱歉,这个你们拿去。”
她给我们两张红色的票。
上面时间是四十年前。
“怎么了?”业一脸不解。
“谢谢你,帮大忙了。”我不动声色接过,分给云间月。
错乱感在下一秒消失。四十年前的票竟然现在还生效?!
“嗯!马上要开演了,我……”
门口进来个人。
她正往里走,看见房间里多出两张陌生面孔,脚尖一转,扭头就往外退。
“小梨!”业扑过去,把一脸不情愿的女孩子拖进来,“这是我的搭档,名叫梨,通常和我对戏,一般是二号角色,但今天的戏小梨是主角哦!”
“恭喜。”云间月人机发言。
业神秘兮兮:“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
我和云间月点头。这两个女孩子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几岁。
业:“你们被骗啦。其实我们已经年过半百了喔!这是从前的样子。之前还有个姐姐,不在了……她孩子的孩子现在应该快三十岁?”
她窃笑的表情,一看就是在开玩笑。
我观察另一个女孩子——
“……”梨直接不说话。
“好啦好啦。”业摸小猫一样抚摸梨的脑袋,“我们去后台准备吧!等会台下见!”
被送出来,目送两人重新进入建筑。云间月二话不说拉我的手,我惊讶她轻车熟路,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她……到底是女主。
不管现在原作有没有,我知道系统肯定会跳出来说“有的!”……欸,没有。这家伙去哪了?
算了,总之云间月到底和原作有联系,性格之类的……原作中女主貌似吃得很好,肯定没有太多世俗观念。
就是说在这方面是很随便的人。
不过巧得是我跟她差不多。
“行,我们走。”
被云间月拉着手,我也相当淡然。
我们重新潜入戏楼,目标是找到矮小的玩偶服员工。
“欸欸欸!”有东西从眼前过去了喂!白色的影子!像梦游一样摇摇晃晃走过去!这里大部分是个人房间,储物间道具间,过道很窄,有点错综复杂。
白色影子轻飘飘过去,我以为云间月没看见。
没想到她歪着头。
“演出人员吧。”
来了!一和云间月独处的那种……无力,窒息感。
能面不改色地把飘着走的存在说成是演出人员,“干脆在头上吊着线,挂在灯下面飘来飘去还更像一点。”我认命地说。
不曾想云间月有点……不怀好意?这是不怀好意的表情吗,她这样对我说:
“这里四十年前发生过一场血战,新堂主十梭上位,过程中死去不少人,听活下来的修士说,当时岛屿周围海水都是红的。岛上因此闹鬼,但都被十梭压了下来。十梭请高人来做法,那之后岛屿重新恢复营业,加盖这家戏园,不少传闻说其实戏园里演戏的都是鬼,戏园有让灵魂维持实体不消散的特殊法术……呵呵,谁知道呢。”
哦,我终于听出来,她还带着一丝嘲讽。
她这是怎么了?
拉着的手很冷。
“云间月。”
“嗯?”
“我们找工作人员制服穿。这样就不用维持法术。”
“不要。”
这家伙怎么回事。
“可是你很冷啊!”
我把她拽进一个房间。
“……”
在我们进来的瞬间,白色影子穿墙而过。它是走了,空中飘飘荡荡几页纸,还没落到地上。
啊,行。
盯着云间月不情不愿穿制服,我无所畏惧查看那几页纸。
纸上画着图案。这是……一个故事。
看起来是人形,画得潦草。大概是人。
云间月从我手里拿过纸,她穿着规整的红白制服。
“……”我忍住了。我忍住了因为……因为穿制服的她很好看就是这样。
你看!即使没有系统提醒,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云间月拿着几张纸,看样子已经组织好语言。
“说。”
“很久以前。四万年前吧。”
“你怎么确定是四万年前?”
“我脑袋里有声音。”
忍了。她绝对是在敷衍我。还脑袋里有声音。
我隐忍不发,往墙壁上的架子看。
这是个服装道具间,有各种演出服,披肩,头冠之类的。架子上一罐一罐。看着像颜料。
“我没骗你,从前没有。突然有一天就有了。”云间月还特意解释。
“那总得有契机,你那时在哪做了什么事?”我承认我有些挑衅。
“那时我路过第二城。荷乘蕴的同伴追杀我,天边来了很多雷,那些人死了,从那个夜里开始脑袋里有声音,说我已经死过一次。我确实想起很多记忆。”
“你又在编……”慢着,第二城?那天玉燃兮的确说过城外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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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这……不是个故事?
但云间月没有回应我询问的目光。她说:“我不知道一个故事怎么听才不像故事。好,让我给你讲纸上的故事。嗯……四万年前,有这样一群人。是从四界集结而成的一行能人,披星戴月,去神界上神殿踢馆。”
亏她能看出来内容,纸上一团一团的线条,就像……曾经莫松叶画的东西。
云间月翻过去一页纸,继续讲:
“这些人在神殿□□,并且破坏了规矩,对神使们出手。这一任神君恰巧不在,她的神使们全力反击,但是几乎通通被残忍虐杀。”
这个故事……是这样没错。神君掌管着神界,是神界的界主,界与界之间并不是一潭死水,神君更替得快的时候……俗话说得好趁病要命,总有人想趁势削弱神界战力,所以任何来神界踢馆的人都过不了闯神殿这一关,神君在其位谋其职,逢战必赢,镇守神界是神君无法推脱的责任。只有杀了神君,来踢馆的人才有资格和神界的守界大将们开打。理论上,神使只是照顾神君生活起居的人,是个文职,而非战斗人员,人界也有不杀外界使者的规矩,神使们无权参与神君的战斗,更没有保护神殿的义务,和神君是雇佣关系。没见哪个刺客把仇人家的仆人通通杀掉吧?那是灭门,不是刺杀。
第二页也翻过去。
“其中有个新上任的神使,还很年轻,被前辈们护着。最后一个出去应战的前辈说,‘你在这里藏好,我们一定会回来,神君一定会回来的。不要出来。’神使太害怕了,老老实实躲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是……一直没人回来。”
第三页翻过去。
“神君赶回来了。看见死掉的神使们,也感应到新来的神使躲了起来,但神君什么也没说,立刻迎战。”
其实……我是在美化这条成仙路。不只是我,所有人,所有种族,为了能成为拥有漫长寿命强大力量无尽财富的仙人,都会对走上修行之路的学徒们美化这条路。
但你能从我言语中看出它的残酷。是的,这都是真的。为什么入门测试时学徒有百万之多,最后进入内门却寥寥无几?
因为大部分没有退学的学徒,会死。死掉的人多,竞争力小,最后层层筛选,剩下来的才能成仙。
很惊讶吗?应该不惊讶才对。普通人每年为了钱财能杀死亲朋好友的不少,换成修仙者就不同了吗?为财为名为利,死多少都不奇怪。残酷而且合理。这就是我的世界。
第四页翻过去。
“神使注视着神君浴血奋战。没有人来帮助神君。因为这是规则。神君是神,谁敢帮助一个神?神君一如既往取得胜利,却没有人站着。神使从藏身处爬出来,她是治疗能力修士,她想救神君,她终于有胆子出来救人。但当她来到神君身边时——她的法术需要时间才能发动。神君等不到她的法术生效,只对她说了遗言,然后死去。”
“……”我听过一个说法。慈悲堂之所以名声在外,是因为它有独门秘笈。它的功法能让治疗属性最大限度发挥能力,也因为功法原因,来自慈悲堂的医修有些很短命。
第五页翻过去。
“神使听取了神君的遗言。神君死去,她不再是神使。她知道这一任神君来自人界,因此下到人界,研究了……一套能让医修更快施展法术的功法。好,讲完了。”
“她?你确定故事中的神使……是女性?”我问云间月。
“确定以及肯定。”
“所以根据这个故事,慈悲堂的功法创始人,是女性?这不可能,慈悲堂记载中从来没有女堂主,连干部都是男的。”所以慕柚桃才说,女性在慈悲堂没有上升空间。其实,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做出杰出业绩的女修们……被男修冒名顶替。被雪藏,掩埋。就像那些任劳任怨为了丈夫处理工作的已婚妇女们,好名声都是男人的,到最后,历史上关于女子的记载只剩寥寥几个字,‘某某氏’,‘某某妻’,她们,不是有名字的吗?为什么男人成年后可以自诩孤高给自己再取一个‘字’,而在成年前后出嫁的女子,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
我越想越不痛快。
本可以平常以对,因为这是全天下女子受到的教育,顺服二字,涵盖所有。如果不是系统给我看过的那些世界。人和人应该是平等的才对,这世间多少女子从小被‘女孩就该……’拦住了人生?
“云间月,你想过,如果你不做修士,是怎样的人生……吗?”我忽然非常想问问她。
“不可能。”云间月轻轻松松反驳,“那样我会死。世界逼着我修行。”
“我想过。如果没有。我家小姐会嫁人。我会离开她,过我的日子。也许最后我也会嫁……”
“没发生过的事谁知道?”云间月阻止我再说下去:“你不是说有白色鬼影?我们追上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稍等。”我拿起一罐橙色颜料,“把这个颜料扔进水里,如果它被拿走,就说明……这是给鬼使用的颜料。”同时能证明戏园子里的工作人员真的都是鬼。
云间月张嘴对我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方,戏台上锣鼓喧天。
这出戏,开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