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果儿？”棠颂差点脱口而出，赶紧咬住下唇。身为工作人员，她此刻应该全神贯注，但好友出现在这种场合实在太令人意外——上周她俩烧烤聚会时，贝梦果还抱怨连网剧女三号都接不到。


    “接下来是拍品1106号，1985年乔丹亲签airjordan芝加哥，起拍价20万。”Luna的声音唤回棠颂的注意力。她迅速调整表情，引导同事将拍品推到聚光灯下。


    贝梦果也已经发现了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嗒嗒”地挤到她身边，红唇夸张地做出口型：“好巧！”


    棠颂悄悄比了个“嘘”的手势，余光却瞥见同桌几位富商正用评估商品般的眼神打量贝梦果。其中秃顶长得像河童的那位，笑得很猥琐。


    “60万，第三次，成交！”Luna落槌。


    棠颂借递资料的动作用身体挡住富商的视线：“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压得极低。


    “王制片带我来见世面。”贝梦果眨眨眼，假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他说今晚出席的全是金主爸爸。”她倏然凑近，香水味熏得棠颂鼻子发痒，“那个秃顶的是房地产大亨，刚离婚！”


    棠颂莫名鼻尖一酸，为刚入职找拍品逼好友联系富商感到内疚。贝果儿总这样，只是嘴上乐观把潜规则说得像买菜一样平常。上次为了个广告代言，她差点被灌到胃出血，还是棠颂半夜去接的人。


    “拍品1107，Chanel乌木刺绣晚礼服，起拍价180万。”Luna宣布下一件拍品。


    竞价声中，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棠颂拽过贝梦果的手腕：“你怎么了？”她摸到对方脉搏跳得飞快，掌心湿冷得像刚洗过手。


    “刚喝过王制片给的饮料，有点兴奋。”贝梦果脸颊通红，忽地压低声音，“其实我有点怕……那个王制片一直摸我腿……”


    棠颂眼眶酸涩。她认得这个表情——上次贝梦果说被导演骚扰，也是这种强装镇定的哭相。她迅速扫视全场，愤恨锁定正在角落接电话的王制片。


    “跟我来。”棠颂抓起贝梦果的手，“找你就说酒精过敏。”


    棠颂趁机拉着贝梦果快步走向休息室。


    拐过立柱时，她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背上，回头正对上二楼VIP区乔羽蓝略显幽深的视线，像一片午夜的海。


    “那是谁？”贝梦果瞬间忘了害怕，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好帅！”


    “我老板。”棠颂耳根微热，推开门，“你先在这歇会儿，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休息室的灯光柔和许多，照出贝梦果礼服腰线处脱线的珠片，和手腕上明显的指痕。


    棠颂忽地想起大学时，贝梦果总把“我要当大明星”挂在嘴边，宿舍书桌上放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床头贴着“不忘初心”便利贴。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棠颂递过温水。


    “那你呢？”贝梦果倏然抬头，睫毛膏有点晕染，“上班穿得像修女，天天被你老板呼来喝去，就是你要的生活？”


    棠颂哑然。做拍卖师是她的梦想，除此以外她没法解释乔羽蓝为何总是别扭地关心她，又“恰好”出现为她赶跑PUA她的相亲骗子。有些事，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是妄想，但她就是不舍得放手。


    拍卖厅骤然爆发掌声，看来又一件天价拍品成交了。


    贝梦果掏出手机补妆，锁屏是她最新的试镜照——古装造型，眉心画着妖艳的花钿。


    “下周有个网剧女二号试镜。”她抿了抿口红，“王制片说只要我今晚……”


    “我去拿你的包。”棠颂打断她，转身时心里发酸。大四那年贝梦果在学校演朱丽叶，谢幕时满场欢呼，更映衬得今天这身红裙无比黯淡。


    ***


    中场休息时，棠颂端着纸杯，咖啡的香气弥漫，她轻轻吹散杯口的热气，思绪飘向刚才乔羽蓝无处不在对她关切的眼神，心跳就变得鼓噪起来。


    “要我说，”经礼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菱格纹领带活像条被掐住脖子的花蛇，“Jo这是顾全大局。谁不知道星图娱乐的CEO——Vivian唐是他亲阿姨？整个案子都是你们带来的，本来这项目该他负责。”


    穿着木槿紫色礼服的薄轩慧红唇弯成一个了然的弧度：“少替Jo担心，他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老板又不傻，知道资源是谁的，升职加薪的时候自然心里有数。”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他和棠颂，“听说Lincoln计划举家移民澳洲，位置一空，Jo或JC机会都很大。”


    三人组又聚在一起。


    棠颂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乔羽蓝总是加班熬夜的身影，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就算没有所谓“资源”，他也该升职。


    熟悉的嗓音让棠颂猛地抬头。乔羽蓝出现在拍卖台前，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却在下一秒僵住。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从侧面靠近乔羽蓝，纤细的手指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


    “Jo，好久不见。”


    那声音即使压低了也辨识度极高。是韶茉，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女星，被媒体称为“无死角神颜”，微博粉丝破八千万，最新电影票房二十亿。


    乔羽蓝转身，脸上露出棠颂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大明星怎么有空来参加拍卖会？”


    韶茉转过身，那张既性感又甜美的浓颜建模脸，比珍宝更璀璨夺目。她伸手替乔羽蓝调整领带，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次：“领带扯松了，这么多年你这习惯还是没变。”


    棠颂倏然觉得咖啡苦得难以下咽。她盯着韶茉的手指在乔羽蓝胸前流连，看着乔羽蓝低头配合的样子，胸口又酸又闷。


    “哇！”连淡定的经礼安都啧啧称奇，“我就说Jo厉害，连韶茉都对他这么亲热。”


    棠颂心尖像被拽住了，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他们认识？”


    “何止认识！”薄轩慧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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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韶茉出道前那个《锦绣年华》的试镜知道吧？她本来连初试邀请都没收到，是Jo当时在片场偶遇她，觉得她适合角色，硬是带她进了复试现场。”


    棠颂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杯。她记得《锦绣年华》，那部让韶茉一炮而红的古装剧，乔羽蓝居然是伯乐。


    “听说当时选角导演都发火了，问这没报名的是谁带进来的。”


    薄轩慧眉飞色舞，“Jo向Vivian唐推荐了她，毕竟星图娱乐的CEO还是有点话语权的。”谁都没在意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自豪，“结果你们也知道，韶茉试镜完当场被定为主演，后面就爆红了。


    棠颂望过去，韶茉正凑在乔羽蓝耳边说什么，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乔羽蓝笑着摇头，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


    “所以韶茉一直很感激Jo，他俩私下关系特别好。”薄轩慧意味深长地眨眨眼，“韶茉在各个场合都说过，没有Jo就没有今天的她。”


    她嗤笑一声：“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特别是韶茉这种懂得知恩图报的天菜……”


    棠颂笑得苦涩，心思被他填满。可拍卖会继续进行，乔羽蓝、韶茉又回到各自座位。


    “接下来是临时增加的特别拍品，缅甸天然翡翠耳环一对，起拍价80万。”


    Luna的声音像隔着一层玻璃传来。


    乔羽蓝的眼里闪过一抹惊恐，那抹如深潭般的翠绿他再熟悉不过。那是翠姨生前最喜欢的一条翡翠项链——她出海失踪的外籍初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六年前她遇害那天，她也如往常一般戴着出门，但当他发现她倒卧在血泊时，颈上却空空如也只剩下血迹斑斑。警方搜寻整条东凰古村都没找到的凶案证物，如今竟被改制成耳环，重现在这场拍卖会上。


    “Jo？”唐澜薇小声提醒，“你脸色不太好。”一时之间，她竟没认出这是姐姐的遗物，只觉得乔羽蓝嘴唇发紫。


    乔羽蓝松开咬紧的牙关，打了个电话：“查一下最后这双翡翠耳环的来源。”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却死死黏在那对耳环上。灯光下，翡翠内部的血丝状包裹体若隐若现，宛如未干涸的血迹。


    “哇，这对耳环成色真好。”柏天旎迟到了，倏忽出现在他身侧坐下来。她今天穿了件银灰色鱼尾裙，像条精心装扮的美人鱼，“没在图录上看到呢。”


    乔羽蓝侧目，暗忖着翠姨的死有蹊跷，不能把薇姨也卷进来。柏天旎的父亲是传媒大亨柏崇文，家底雄厚。这姑娘明示暗示追了他大半年，此刻正用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轻点拍卖图录。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脑海。


    “Tiny，”他微微倾身，嗓音压得极低，“帮我拍下这对耳环。”


    柏天旎早就注意到乔羽蓝反常的专注，此刻心脏在胸腔里欢快地蹦跶，终于等到冰山王子主动开口了！“可以呀，不过……”她故意拖长尾音，“为什么你自己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