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可怜

作品:《女推官

    依然是那身直缀锦袍,一丝不苟的发髻,温润的白玉簪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垂在身侧。


    见到他们,先是谦逊有力地给褚停云行了个礼,“下官见过常郡王。”


    褚停云看了一眼自己的官服,笑言道:“应是下官拜见陆侍郎才是。”说着,有模有样地回了个礼。


    又道:“不知陆侍郎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陆姜侧目打量了一下高悬门楣的常郡王府匾额,笑了笑,“下官是来见季娘子的,还请常郡王行个方便。”


    “找我?”不待褚停云回答,季寒奇怪道,“有事吗?”


    没有打算避着他,只这一点就令褚停云唇角含笑,“要不陆侍郎一同进府坐着聊?她今日太累,还饿着肚子。”


    他不提倒不觉,一提,季寒还真有些饿了,两腿也是酸疼。


    “不了,既然你累了就好好歇息吧,我改日再去书院找你。”委婉地拒绝,陆姜朝褚停云拱手道,“下官不打扰了,告辞。”


    漫步离去,温文儒雅。


    “走了。”扯了下还在看的某人,褚停云偶尔也挺猜不透她的心思。


    季寒“嗯”了声跨过门槛。


    “江雪院备了热水,洗漱后来偏厅用膳。”


    她依然乖巧地点头。


    望着远去的背影,褚停云问陌尘:“陆姜何时到的汴京?”


    “回郎君,是前日。”


    “前日?不过一日就去书院找谢山长下棋,他倒是很闲?”沉吟了会,褚停云又道,“派人去打听一下,我们不在的两月里陆太医都给哪几位瞧过诊?”


    “是。”


    “对了,荀令那可有消息传来?”


    “还未……”陌尘突然闭嘴。


    “有有有,荀郎君来信了,”大呼小叫地从墙上跃下,逐风从怀里取出书信,献宝似地递上,“郎君,新鲜热乎的。”


    褚停云接过书信并未立刻打开,“荀府那边如何?”


    逐风抱拳道:“回郎君,荀府尚且安好,现下有羽卫守在那。”


    “好,你们先下去吧。”


    稍稍安心,褚停云拿着书信准备回书房。


    “郎君。”逐风挥了挥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还有何事?”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属下或许知晓陆侍郎来寻季娘子做什么?”


    脚步一顿,褚停云也不掩饰,直接问道:“做什么?”


    “咳咳,”逐风凑近了些,小声道,“属下今日看见陆侍郎去找了牙人,说是要买处闹中取静的宅院。”


    褚停云疑惑道:“他要搬出陆府吗?”他指的是陆太医府上。


    虽知他问的是陆太医府上,可逐风却有些哭笑不得,“郎君,那是重点吗?”听得一声咳嗽,立马严肃道,“郎君,属下怀疑陆侍郎是在给季娘子找宅子。”


    一息、二息、三息,“就算是,她也不会要的。”关于这一点,褚停云有十足的信心。


    “那万一,”又是咳嗽声,逐风不耐烦地冲月门下瞪了眼,转过头,“属下是说万一。万一季娘子不想住书院了,可也不想住咱这,她是不是得另找住处?她不得找个宅子?而且,若是季娘子明年真高中了,又说不定就留在汴京当官了,不得有自个儿的住处?郎君说是不是?”


    褚停云愣住了,他没想那么远。逐风所说的这些,他全都未曾想过。


    “郎君?”


    回过神,褚停云迟疑着点了一下头,“让我想想。”然后径直往书房去。


    待房门掩上,不客气的一脚从背后踹了过来。


    旋身躲过,逐风压低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你实话多。”陌尘没好气道,“说,这些都谁让你说的?是不是南溪?”


    “……我就恰好今天撞见。”挠了挠鼻子,逐风悄悄反问道,“再说,咱郎君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难道你忍心瞧着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是南溪那丫头。抿了下唇,陌尘决定还是警告他们俩,“主子的事少管,尤其是这种事。”


    “这种事?这种事是什么事?”


    瞧着他装傻充愣的样子,陌尘警告地指了指然后出了月门。


    书房内,褚停云望着从门缝偷偷钻入的月光,既觉好笑又感到可怜。


    好笑的是属下比他似乎还着急,可怜的是连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事,偏她没有……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反应?


    不由想到马车里那时的她,唤他……脸颊蓦地一热,手里的信拍上额头。


    “胡思乱想什么?”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打开了信笺。


    没多久,信笺在烛火中化成了灰。褚停云开门喊来陌尘,吩咐道:“传信羽卫,务必保护好荀家,不得有任何差池。”


    心知多半兹事体大,陌尘郑重应道:“是,属下遵命。”随即悄声退下。


    偌大的流园只剩他一人,和天上的明月,还有那棵开始落叶的银杏树。


    “天真的冷了。”自言自语着踩下台阶。


    来到偏厅见饭桌旁她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太入神,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在她身边入座时,她抬了抬眉,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


    将筷子塞到她手中后,他才开口道:“还在想山长的事?”


    她不语,神情说明一切。


    夹了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褚停云搁了筷子,垂眸道:“荀令来了信,不日进京。另外还提到,陆姜离开虔州时,放火烧了宅子。”


    愕然地坐直了身子,季寒疑问道:“他烧了自己的家宅?”


    缓缓颔首,“陆伯煊上堂前一晚死在了牢狱中,闻兰生上吊自尽。”此刻能平静而道,褚停云也是花费了些力气遏制住的怒火,但还是忍不住冷了声,“还有,温莹死了,公孙夏蓝受了重伤。”


    “什么?!”


    猛地跳起,“你、你再说一遍?”她眉头紧锁,神色有些慌乱,且语无伦次,“温莹怎么会死?公孙夏蓝她、她们不是……不对,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啊?”


    她说,没有理由?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褚停云不傻,她的反应激烈且情绪反常,“还是之前,有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不知道,”她却一味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突然,她扑上来抓住他的衣襟,“青青呢?青青在哪?”眼眶骤然泛红,泪水迅速积蓄仿佛随时会落下。


    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紧攥的手背,相识至今褚停云从未见她这般失态,另一手环过她的肩。


    “青青姑娘没事,只是,患了失语症。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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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过郎中,说是受到惊吓所致。”轻轻拍着后背,他试图安抚她,“我知道这消息令人难以接受,梁逢春这几日就会赴京,一切等他到了再议。”


    却不曾想,被用力推开。


    “我要回书院。”


    “不行。”


    一次次地被推开,每一次的最后都是他屈服。


    泪水未落下就被狠狠擦去,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迈步就往外走。


    这一次,褚停云不愿顺从她的意思,“回书院做什么?”几步跟上,拽住她的胳膊,“而且现在什么时辰?书院早就关门了。”


    季寒不语,冷着脸甩开他的手。


    “还是说,你根本不是要回书院,是要去找陆姜对不对?”


    脚步未停,季寒惊讶地发现,褚停云越来越了解她。而她,不知何时起亦愈发地依赖他,相信他所说的话,相信他能让她毫无后顾之忧。


    她错了。错在丧失了该有的警觉,更错在去靠近这份温暖。师父说过,安逸久了就不会思考该不该会不会,为什么如何做,因为找到了稳固的依靠,心也就安放了。


    这样的人生,该有多幸运啊。


    “季寒,”再一次拦下她,褚停云生气道,“有什么是我们之间不能商量的?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在此刻去找陆姜对峙?”


    看,他就是这么了解她。可是,她却有些看不懂他了。


    “褚停云,”季寒深深吸了口气,夜风寒凉但能令人清醒,“别再管我了。”


    “我不是要管着……”


    “也不要再掺和我的事,”硬声打断,如墨的瞳仁倒映出他不解的目光,她说,“别忘了,你去沅陵是做什么的,你苦苦等来的今天为的是什么?你有你的筹谋,我也有我的打算,或许会有交集,但总有到头的那天。别再跟着了。”


    眉宇微蹙,夜色中褚停云眯了眯眼眸,“所以,你的意思是,继续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不好么?”她弯了弯唇角,笑意不及眼底,“你不也说过希望以后的日子,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可我也说过我后悔了。”


    敞开的府门就在近前,季寒摇摇头,“你没错,也无需觉得后悔,不过一场萍水相逢。保重。”


    只要迈过这道门槛,各自退回原本该在的位子,他可以有更远大的将来。这样好的人,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将他拽进那个人的阴谋旋涡之中。


    径直越过,季寒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回头。


    “萍水相逢,他乡之客?”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自身后传来。


    她抬脚跨过门槛。


    “我以为,至少你会称呼我一声师兄,至少还有几分曾经同盟情义。原来你竟是这般看待。好,好的很。”


    一字一句,许是带着怨吧。季寒低下头,拢紧了宽大的衣袖。原来风这么冷,而屋里太暖,暖和得她快忘记来时这条路有多难走。


    不过,她会记起来的。很快,很快……


    忽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快得令她无法思考。对上那双充满愤懑的眼眸时,才发觉自己被他打横抱起在怀,双脚离地。


    他说:“我用荣修能一案与你换。”


    “换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


    “换你心里藏着的那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