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欢呼着应下来，抱着红纸就往外跑。


    岑晚音和方承业跟在后面，看着孩子轻快的背影，相视一笑。


    这听竹苑的冬天，因为有了彼此，倒比往年暖了许多。


    而宋府的书房里，宋怀序正对着案上的奏折发呆。


    案上摊着的是明年春祭礼制的草案。


    他之前改了三稿，总觉得哪里不妥，此刻却突然有了思路。


    他拿起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下“减繁仪，重民生”六个字。


    春祭本是为了祈求来年丰收。


    若是铺张浪费，反倒失了本意。


    他想起岑晚音说的“多为百姓做实事”，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祭后余粮，尽数赈济城郊贫民”。


    写罢，他通读了一遍奏折，只觉得心里的郁结散了些。


    或许，弥补过去的最好方式，不是纠结于“人情”，而是把该做的事做好。


    让更多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像岑晚音现在这样。


    “公子，善堂的人来谢恩了，说您捐的丝绸和宣纸，正好能给孩子们做冬衣、印启蒙课本。”周福走进来，轻声禀报。


    宋怀序点头：“知道了，让他们不用谢，往后每个月都从库房里挑些用得上的东西送过去，别声张。对了，宫里的除夕宴帖送到了吗？”


    周福连忙应道：“早送到了，按您的吩咐，已经备好赴宴的衣袍。”


    宋怀序“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奏折上。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可他心里，却比刚才亮堂了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除夕。


    太傅府里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廊下，连听竹苑的竹门上都贴了方承业亲手写的春联。


    几人正准备前往宫里去参加除夕宫宴。


    方承业穿一身深紫色绣云纹的锦袍，衬得他精神矍铄。


    岑晚音穿的是皇后前几日派人送来的藕荷色宫装，领口绣着细碎的腊梅，温婉又雅致。


    昭昭则是一身宝蓝色小锦袍，腰间系着同色的玉带，活脱脱一个小大人模样。


    “外祖父，皇后表姐会在宫里等我们吗？”


    昭昭坐在镜前，任由春桃给他整理衣领，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他虽没见过皇后几次，却记得这位表姐总给她和姐姐送好吃的、好玩的，待他们格外亲。


    方承业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当然会，你皇后表姐特意跟皇上说，要等咱们祖孙三个一起入席呢。”


    岑晚音也帮着整理昭昭的袖口，柔声叮嘱。


    “到了宫里要守规矩，不许乱跑，要是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跟姐姐或者外祖父说，知道吗？”


    昭昭乖乖点头，伸手攥住岑晚音的衣角。


    “我跟着姐姐，不乱跑。”


    马车驶离太傅府一路往皇宫去，街上挂着的红灯笼映着积雪，红的艳、白的洁，格外喜庆。


    到了宫门口，早有太监等候。


    见方承业带着姐弟俩来，连忙上前引路。


    “太傅，岑姑娘，昭昭公子，皇后娘娘在等着呢，让奴才先带您几位过去。”


    进了长乐宫，皇后正坐在暖阁里喝茶。


    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前，一把拉住岑晚音的手，又摸了摸昭昭的脸，语气亲昵。


    “晚音，昭昭，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快坐，宫里刚炖好的姜枣茶，暖身子。”


    “表姐，劳您惦记了。”岑晚音笑着道谢，拉着昭昭在一旁坐下。


    方承业看着外甥女和外孙们相处融洽，脸上也满是笑意。


    待宫宴快开始时，太监来请，皇后便带着三人往太和殿去。


    殿内早已坐满了朝中高官，沈景玄一身玄色绣金纹的朝服，坐在靠近主位的左侧，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沉稳。


    目光扫过门口时，恰好与岑晚音的视线撞上。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皇上坐在主位上，见方承业来了，笑着招手。


    “方太傅，快带孩子们过来坐，朕特意给你们留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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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承业带着岑晚音和昭昭上前谢恩，待落座后，宫宴便正式开始。


    舞姬献舞、乐师奏乐，丝竹之声绕梁，桌上的菜肴一道接一道上。水晶虾饺莹润透亮，红烧驼峰色泽油亮，冰糖炖雪梨甜香四溢，皆是御膳房的精品。


    昭昭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眼睛都看直了，却还记得岑晚音的叮嘱，只悄悄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姐姐，那个亮晶晶的虾饺，我能吃一个吗？”


    岑晚音笑着给她夹了一个，又帮他剥了壳：“慢慢吃，不够姐姐再给你夹。”


    皇上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幕，又看向身边的皇后，笑着说：“方太傅一家团圆，真是天大的喜事。晚音这孩子沉稳，昭昭又机灵，都是好苗子。”


    皇后也笑着应和：“是啊，昭昭如今跟着太傅读书，进步可快了，将来定有出息。”


    方承业连忙起身谢恩：“谢皇上、皇后谬赞，都是孩子们自己争气。”


    宫宴过半，皇上放下酒杯，笑着说：“每年除夕，诸位爱卿都有心，今年的节礼，也让朕瞧瞧你们的心意。”


    话音刚落，沈景玄便起身离座，玄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他拱手躬身，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臣为陛下准备了《河工便民图册》。此图册耗时半载，详绘天下河道脉络，标注洪涝易发之地及应对之策，愿陛下依此图册兴修水利，解百姓水患之苦，护皇上江河安澜。”


    太监呈上图册，皇上翻开细览，见册中河道标注清晰、对策详实可行，不由抚掌赞叹。


    “景玄总能念及民生，此礼比珍宝更合朕心！有你辅政，实乃朕之幸。”


    沈景玄谢恩归座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岑晚音，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接着是方承业，他示意太监捧上一个古朴的木匣，语气恭敬。


    “臣这礼物，是不久前搜罗到的墨兰集序，臣已请人鉴定确为真品。愿皇上得此，览先贤风骨，护佑江山。”


    皇上一听是墨兰集序，立刻让太监打开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