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薄雾，洒在护林员小屋前的空地上。


    杨毅早已盘膝而坐，迎着朝阳，开始了新一天的修炼。


    他没有再像昨天那样，鲁莽地试图将两股力量强行融合。


    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先运转《秦武手记》，让温和的真元在体内流转，修复着昨日受创的经脉。


    等到身体状态恢复到最佳。


    他才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新尝试。


    这一次，他不再是试图让两种力量“融合”。


    而是“共存”。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魔狱镇世典》的真元，只调动了发丝般细小的一缕。


    然后，他尝试着让这一缕黑色的真元，跟在《秦武手记》那股白色真元的后面，一同在经脉中流淌。


    就像一条大河里，跟着一条小小的黑鱼。


    一开始，还算顺利。


    那缕黑色的真元，似乎也被白色真元的温和气息所感染，变得没有那么狂暴。


    杨毅心中一喜。


    有门！


    他立刻加大了一丝《魔狱镇世典》的真元。


    黑色的“小鱼”，变成了“中鱼”。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当两股力量流经心脏部位的“膻中穴”时，那股黑色的真元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一下炸开了！


    狂暴的力量，瞬间失控！


    “噗！”


    杨毅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


    这一次的反噬，比昨天更加猛烈！


    如果说昨天是两军对垒，那么今天，就是敌人在他的心腹重地，引爆了一颗炸弹！


    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仿佛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口子。


    “呃……”


    杨毅死死地咬着牙，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他拼尽全力，想要将那股失控的力量压制下去。


    但是，这一次，他失败了。


    那股黑色的真元，如同脱缰的魔鬼，在他上半身的经脉中疯狂肆虐。


    所过之处，经脉寸寸断裂！


    走火入魔！


    这两个在武道中人听来，如同梦魇般的词语，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杨毅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冤魂的嘶吼和咆哮。


    那是他执掌魔狱以来，死在他手下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此刻，这些亡魂似乎都化作了心魔，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杀！杀！杀！”


    “毁灭一切！”


    “你就是阎罗！你的宿命，就是杀戮！”


    冰冷而诱惑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的眼睛，渐渐开始泛红。


    一股暴戾、嗜血的冲动，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他想要毁灭！


    想要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就在他的理智即将被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


    一个苍老而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小子，记住了。”


    “武道，修的是身，更是心。”


    “什么时候，你的心能像这天一样高，像这地一样厚，你就真正无敌了。”


    是师父！


    这个声音，像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又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杨毅浑身一震，猩红的眼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心……


    我的心……


    他想起了秦明月，想起了妹妹杨小雨，想起了那些在魔狱中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


    他不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他有要守护的人！


    “给我……滚出去！”


    杨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强行催动了《秦武手记》的功法！


    他不再试图去压制那股狂暴的黑色真元，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秦武手记》那股温润、绵长的气息之中。


    任由那股黑色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


    我为大地，厚德载物。


    你强任你强，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一种近乎自杀的修炼方式！


    他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个容器，一个战场。


    让两股力量，在他体内进行最原始的碰撞和消耗。


    “噗！噗！噗！”


    杨毅的口中，鲜血如同泉涌一般，不断地喷出。


    他的上半身，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整个人，如同一个血人。


    山下的警戒点。


    两名国安部的特工，正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山上的动静。


    “队长，目标……好像出事了！”一名年轻的特工，声音发紧。


    “我看看。”被称为队长的中年男人接过望远镜，当他看到杨毅那凄惨的模样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快！快上报李部长！”


    “来不及了！”年轻特工焦急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要上去看看？万一杨先生他……”


    “不许去！”队长厉声喝道。


    “李部长有令，无论山上发生什么，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可是……”


    “没有可是！执行命令！”


    队长死死地盯着望远镜中的身影，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强者修炼，一旦走火入魔，外人插手，只会死得更快。


    现在，能救杨毅的，只有他自己。


    山顶上。


    杨毅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鲜血，一点点地流逝。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


    那股在他体内肆虐了许久的黑色真元，在摧毁了他大半经脉之后，力量似乎也消耗殆尽，开始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而一直被动防守的白色真元，则像是雨后的春笋，开始顽强地，一点一点地，修复着那些破损的经脉。


    破而后立！


    杨毅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四个字。


    他忽然明白了。


    师父说的“刚柔相济”，不是简单的调和。


    而是毁灭与重生！


    接下来的几天，杨毅没有再进行任何修炼。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小屋的屋檐下，调养着在走火入魔中严重受损的身体。


    他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那次濒死的经历，让他对生命，对力量，有了一种全新的感悟。


    《魔狱镇世典》是毁灭。


    《秦武手记》是新生。


    毁灭的尽头，就是新生。


    这本身，就是天地间最朴素的至理。


    他之前，错得离谱。


    他总想着如何去控制，去调和，去让这两股力量和平共处。


    却忘了，它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相生相克。


    就像白天和黑夜，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却又缺一不可，共同构成了“一天”。


    想通了这一点，杨毅的心境，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