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的合作

作品:《寒门:从状元开始权倾朝野

    翌日,天刚蒙蒙亮。


    陈平没有去学堂,而是将几十块新做好的肥皂用布包好,径直走向了清河镇。


    他没有去春风楼,也没有去张府。


    他的目的地,是镇中心最显眼的那家,王记杂货铺。


    此时,王记杂货铺的伙计们正忙着卸货上板,人来人往,一片繁忙。


    王通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手里端着一盏热茶,慢悠悠地吹着茶叶沫子。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清瘦少年,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穿过人群,径直向他走来。


    王通的嘴角,撇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靠在太师椅上。


    来了。


    他料定这小子会来。


    一个穷学生,一个泥腿子家庭,被他王记杂货铺的掌柜亲自登门,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昨天那番做派,不过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故作姿态罢了。


    回去被爹娘一顿骂,想通了,今天还不是得乖乖上门来求饶?


    “王掌柜。”


    陈平走到柜台前,将身后的布包放在了柜面上。


    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卑微或讨好。


    王通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端起茶盏,继续喝茶。


    他要晾一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让他知道,谁才是这清河镇的主人。


    然而,陈平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局促不安地等待。


    少年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棵扎根在石缝里的青松,沉默,却挺拔。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王通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他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开口。


    “想通了?”


    “想通了。”


    陈平点头。


    王通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那就好。年轻人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


    “还是那个条件,三七分,方子拿来,我王记保你家一世富贵。”


    陈平摇了摇头。


    “王掌柜,我想,您误会了。”


    “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一个新的合作方案。”


    王通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平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淡黄色肥皂。


    “我的肥皂,以后只供给王记杂货铺售卖。”


    王通眉头一挑。


    陈平继续说道。


    “但是,价格,由我来定。”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王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死死地盯着陈平,像是要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可他只看到了认真。


    一种近乎冷酷的认真。


    “小子!”


    王通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柜台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发出“刺啦”一声。


    周围的伙计和客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王通的脸色由白转青,指着陈平的鼻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那破玩意儿是什么稀世珍宝?独家供货?价格你定?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不出三日,我王记就能做出和你家一模一样的肥皂!到时候,我让你一块都卖不出去,一文钱都赚不到!”


    面对王通的勃然大怒,陈平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他从怀里,又取出了两块东西。


    同样是肥皂。


    他将其中一块放在柜面上,那是市面上流通的初版肥皂,颜色蜡黄,质地略显粗糙。


    然后,他将另一块,放在了初版肥皂的旁边。


    王通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第二块肥皂。


    那块肥皂,与第一块截然不同。


    它的颜色更纯净,是一种温润的乳白色,质地细腻得如同羊脂美玉。


    更重要的是,它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雅的,他说不出来的花香。


    这香味,瞬间就将旁边那块肥皂自带的油脂碱味,比得粗鄙不堪。


    陈平拿起那块初版肥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大堂。


    “王掌柜,仿制,当然可以。”


    “但这东西,草木灰提纯的火候,油脂配比的精度,差一丝一毫,做出来的东西就天差地别。”


    “您或许能仿得出它的‘形’,可您仿得出它的‘神’吗?”


    他顿了顿,将那块乳白色的改良版肥皂,轻轻推到王通的面前。


    “更何况……”


    “在我看来,市面上流通的这些,都只是些残次品。”


    陈平的目光,直视着王通已经开始变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等您的仿制品费尽心力做出来时,我的新东西,早就铺满了整个清河镇。”


    “王掌柜,您永远只能跟在我后面,吃灰。”


    “轰!”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通的心口。


    他看着那块明显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的乳白色肥皂,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是来求饶的。


    对方是来下战书的。


    对方手里握着的,不是一个固定的方子。


    而是一种可以不断做出新东西、好东西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能力!


    自己引以为傲的财力、渠道、人脉,在对方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他可以仿制,但他永远只能仿制对方淘汰下来的东西。


    他永远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王通的身体晃了晃,颓然坐回了太师椅上。


    方才的嚣张与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威胁者,彻底变成了一个被动的,等待审判的交易方。


    “你……想要什么价?”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陈平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在柜台上。


    那是一份早已拟好的供货协议。


    价格,供货量,账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通看着那张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他的肉。


    但他没有选择。


    他拿起笔,在那张纸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陈平背着空布包,怀揣着那份签了字的协议走出王记杂货铺时,阳光正好。


    他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去了纸笔店,用刚刚从王通那里预支的货款,买了一刀最好的竹纸,一锭上好的徽墨。


    当他回到家时,刘氏和陈大柱正在院里焦急地张望着。


    “平儿,怎么样了?”


    刘氏迎上来,满脸担忧。


    陈平没有说话。


    他将怀里的协议递给父亲,又将新买的纸墨放到母亲手里。


    “娘,以后,不用再为我的纸墨发愁了。”


    刘氏捧着那刀洁白的竹纸,手都在颤抖。


    陈大柱展开那份协议,逐字逐句地看着,他虽然识字不多,但那上面的数字和条款,他看得懂。


    他看完,将纸小心地折好,递还给儿子。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小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同村的半大孩子,慌慌张张地从院外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平……平哥儿!不好了!”


    陈平心中一沉。


    “怎么了?”


    那孩子喘着粗气,指着村口的方向。


    “你大伯……你大伯陈大山落榜回来了!看那样子,拉着个破板车,狼狈得很!快……快到村口了!”


    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