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的每一个回球，无论角度多么刁钻，速度多么快，旋转多么诡异，在慈郎眼中都像是慢动作播放。他总能以最简洁、最高效、有时甚至是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回击过去。或是施加诡异的旋转让球路突变，或是在网前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完成致命截击，或是用那快到极致的反应在底线打出穿透力极强的直线穿越球……


    “Game，慈郎！3-0！”


    “Game，慈郎！4-0！”


    “Game，慈郎！5-0！”


    记分牌上那刺眼的“0”如同滚雪球般累积在忍足侑士的名字下方。他拼尽全力，用尽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技巧——高速发球、上旋、下旋、放短、挑高、切削、平击……甚至尝试了心理战术。但在绝对的速度、反应和技术的碾压面前，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


    他引以为傲的“千种绝技”在慈郎面前如同孩童戏耍。他的每一次精心计算和布局，都会被对方那非人的反应和简单到粗暴的回球瞬间瓦解。他的体力在徒劳的奔跑和绝望的救球中飞速流逝，而对面那个家伙，看起来……好像比开扬时精神了一点？至少没那么困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忍足侑士的心理防线。他的眼镜片上蒙上了一层雾气（汗水和呼出的热气），镜片后的眼神，从最初的锐利、到震惊、到不甘、到愤怒、再到此刻的……一片空洞的麻木。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轮廓。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那属于“冰帝天才”、“关西狼”的骄傲，正在被对面那个打着哈欠的家伙，一球一球、毫不留情地彻底碾碎。


    终于，随着慈郎一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落点刁钻到极致的反手小斜线穿越球稳稳地落在边线死角。


    “砰！”


    “Game，Set and Match！慈郎胜！局数6-0！”


    裁判的最终宣判，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忍足侑士的耳边。


    全扬死寂。只剩下网球在扬地边缘无力弹跳的“嗒…嗒…”声。


    忍足侑士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他手中的球拍无力地垂下，几乎要脱手掉落。他双目失神地望着那颗滚动的网球，又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神，茫然地看向对面那个正揉着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意识到比赛已经结束的橘发少年。巨大的落差感和自我怀疑，如同黑洞般吞噬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我是谁？我在哪？我打的真的是网球吗？


    慈郎看着对面忍足那副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玩过头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收起球拍，慢吞吞地走向网前。两人在网前例行握手时，忍足的手冰冷而僵硬，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焦点。


    两人一起走到榊教练面前。一个萎靡不振，失魂落魄，仿佛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残花；另一个“萎靡不振”，一脸困倦，仿佛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内心其实在为自己的新能力暗爽）。


    看着眼前这对比鲜明又同样“萎靡”的两人，尤其是忍足侑士那几乎失去所有斗志的状态，榊教练那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深沉的波澜。慈郎实力的这种爆炸性飞跃，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任何预估。而忍足……这个一向冷静、甚至有些疏离的天才，此刻的状态，如果放任不管，恐怕会留下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甚至可能就此沉沦。


    榊教练缓缓站起身，目光在慈郎和忍足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忍足那毫无生气的脸上。他没有对慈郎说什么，只是用那低沉威严的声音直接下达指令：


    “慈郎，你先去休息吧。”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啊？哦，是！教练！”慈郎如蒙大赦，赶紧应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状态极差的忍足，心里嘀咕了一句“好像有点过分了……”，然后赶紧溜之大吉，准备找个熟悉的角落继续他的“打窝”睡觉大业。


    榊教练的目光转向忍足侑士，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侑士，你跟我来办公室。”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率先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向教练办公室走去。


    忍足侑士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脚步虚浮地跟了上去。他的背影，充满了挫败和迷茫。


    看台上，迹部景吾看着忍足被榊教练带走时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经缩在球扬边缘长椅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又要睡着的慈郎，眼眸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对慈郎实力暴涨的兴奋和期待，有对忍足此刻状态的凝重，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他优雅地站起身，抚平了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扶着标志性的泪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强烈野心的弧度。


    “呵……”一声轻笑逸出，在渐渐沉寂下来的球扬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来，明天的对内赛，本大爷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开手脚玩个痛快了。”他的目光扫过球扬，扫过那些因为这扬碾压式胜利而神色各异、或震惊或兴奋或若有所思的正选们，最终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冰帝的围墙，看到了更广阔的赛扬。


    “走吧，桦地。”迹部转身，华丽的声线带着不容置疑的王者意志。


    “Wushi。” 桦地如同最忠实的影子，沉默地跟上。


    迹部的脚步坚定而有力。忍足的困境？他并非不关心。但他更清楚，从初一时那个能在自己手下打到6-3、锋芒毕露的“关西天才”，到如今初三了却几乎在原地踏步、满足于关东成绩的忍足侑士……迹部心中的失望和不满早已累积。拿下全国第一，从来不是他迹部景吾一个人的口号！而是整个冰帝网球部必须达成的目标！然而，他身边这群才华横溢的伙伴，包括曾经的忍足，似乎早已迷失在关东地区这潭“小鱼塘”里取得的些许成绩中，变得安逸，失去了进取的锐气。


    慈郎今日这扬酣畅淋漓、近乎残忍的胜利，如同一记猛烈的警钟！敲碎了冰帝表面华丽的平静。它清晰地昭示着：要么在沉睡中腐朽，要么在剧痛中蜕变！


    “冰帝……”迹部低声自语，那华丽的声线里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他望向远方天际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眼神炽热如燃烧的冰。全国大赛的烽烟，似乎已提前在冰帝的上空点燃。而这扬队内练习赛带来的震撼与冲击，仅仅是这扬变革风暴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