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大东区。


    这里到处都是工厂、家属院，作为地铁一号线的终点站，同时也是沈阳著名的工业区，这里分布着很多工厂。


    沈阳机床厂、沈海热电厂……


    其中，属于一五计划中的156个重点项目，就有六个！


    在航空领域里，则有著名的112厂和410厂。


    当年，国家航空工业的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里，决定建设专门的喷气发动机制造厂。


    以国营323厂的东部大半个厂区作为新厂址，建设起来全新的国营410厂。


    这个323厂，最早还可以追溯到当年的东三省兵工厂，可以说是历史悠久。


    现在，厂址还是原来的厂址，但是上面已经换上了东方航发沈阳黎明航空发动机有限责任公司的牌子。


    里面，工人忙忙碌碌。


    一座厂房内，一名中年工人熟练地操作机床，火星飞溅，一片航空发动机叶片，就在他的操作中愈发光滑起来。


    等他加工完一片叶片，旁边才传来声音。


    “老洪！”


    “哦？李总，什么事？”


    “咱们厂的订单积压越来越多，你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加工，你要多给咱们培训几个学徒出来啊！”


    “李总，我已经在培养了，这几个徒弟，加工叶片的成品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十了！”


    百分之十！


    这意味着十个叶片之中，才会有一个合格的！


    李总皱着眉头：“能赶紧把成品率提高上来吗？”


    “李总，这可不容易，洪师傅那可是练了二十多年，才把叶片的磨削工艺精度从0.008毫米提升到0.003毫米以下的。”


    “是啊，洪师傅的这双手，能感知到0.001毫米的粗糙变化，咱们……还得好好学习啊。”


    旁边的徒弟，说起这些来，个个都是语气复杂。


    喷气发动机原理很简单，前面是一大堆压气机叶片，把空气吹进来，压比越高，发动机的性能就越好，后面是燃烧室，生成高温高压气体，推动后面的涡轮叶片，再带动前面的压气机叶片。


    整个发动机，叶片是最关键的东西！


    其中，后面的涡轮叶片技术指标最高，这个叶片的耐高温能力越强，发动机就越先进，前面的压气机叶片……


    这些钛合金打造的叶片，表面上好像没什么难度，但是实际上，里面也有很多的学问！


    这叶片是特殊的曲面构型，虽然数控车床能完成切削工作，但是，铣削产生的刀纹、接刀痕、微裂纹及尺寸偏差等等缺陷还是有的。


    这样叶片表面就会不够平整，在航空发动机运转的过程中，气体会在叶片表面产生粘附作用，形成摩擦，造成机械损失。


    这叶片表面越粗糙，摩擦损失的能量就越多，不仅仅会影响到航空发动机的动力，还会影响到寿命！


    早期的老旧飞机无所谓，但是，先进的三代航发，都需要对叶片进行滚轮精密磨削！


    这个只能手工进行！


    一般的技术工人，只能将这个滚轮精度做到0.01毫米，黎明厂的技术大能洪师傅，则能加工到0.008毫米。


    当需要更高精度的时候，他就靠着自己二十多年的经验，改进工艺，终于提高到0.003毫米的精度！


    正是靠着他这双灵巧的双手，涡扇十发动机的叶片寿命大大增加！


    靠着一流技术，他获得了2017年的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和2021年大国工匠年度人物！


    至于其他的，什么全国职业技能大赛第一名、东方技能大奖等等更是数不胜数！


    洪师傅，就是整个黎明厂最出名的大国工匠！


    可惜，他这样的手艺人还是太少了！就算是带了很多徒弟，那也不行！


    “唉，上级要求咱们厂的发动机，月产能提升到五十台，现在……”


    不用说歼十这种三代机，哪怕是歼二十这种四代隐身机，现在都在下饺子！


    美国佬的同款战机只有一百来架，咱们的歼二十已经三百多了！还在持续量产中！


    每架战机，都需要两台发动机！


    更不用说数量更加庞大的歼十一、歼十五和歼十六这些苏-27的改款，以及歼十这款战机了！


    月产能哪怕五十台发动机，这都不够用！


    “李总，李总，首都那边206所的所长来了！”


    “老彭？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李总脸上一喜：“好，我这就过去！”


    会议室内，彭云峰喝着茶，静静地等待着。


    秦浩怕暴露，之后会惹来很多麻烦，所以干脆就让彭云峰单独跑这一趟了。


    “老彭，上次的昆仑2发动机，用得如何啊？”


    “不错，客户很满意，这次过来，再订两百台发动机！”


    上次只是样机，这次是要大批量的供货了！


    由于只是一款落后的涡喷发动机，所以不需要多么高超的精密加工能力，黎明厂这边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此时，听到彭云峰说两百台，李总睁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哪个客户啊，这么大手笔。”


    “这就你别管了，我帮忙给代签个合同，首付款很快就能给打过来，你们抓紧时间生产，运到首都那边去就行。”


    “好，好，没问题！”


    给国内供货的发动机，利润不是太高，这种出口的产品，才是主要的利润来源！


    “对了，客户还希望能订购一批涡扇十。”


    李总的眼皮子直跳：“不可能，不可能，咱们自用还不够呢！怎么可能出口！”


    “老李，这么赚钱的事情，你们都不干，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个……当然是咱们产能太低，尤其是一些需要手工加工的零件，产量不高，上级给的任务都完不成，更不用说出口了，不行，绝对不行。”


    “那些手工加工的零件，可否外包？”


    “啥意思？”


    “我认识一些技术工人，手艺很高，可以给你们加工一下。”


    李总两眼放光：“那直接介绍到咱们工厂来啊！”


    “不行。”


    “为啥？”


    “工资太低！”


    别看这里是东方航空发动机第一厂，普通工人的工资不过三四千！


    在老东北，这工资可以维持生活，和南边一比，就差远了！


    “他们要来的话，我给他们开一万的月工资！”


    彭云峰摇头：“你觉得一万高吗？”


    “当然高了，洪师傅那样的，才不过一万块钱的月工资！老彭，你该不会被网络给带节奏了吧？现实中，月入过万可没那么容易！”


    网络上：月入过万，会吃土吧？我邻居月入五万，我身边都是月入十万以上……


    现实中：什么？彩礼十万？你们这是卖女儿吧？


    彭云峰有些尴尬。


    哪怕在首都，月入过万很常见，平均工资一万二，那统计的也都是上社保的工资，那些打零工的、做小生意的……都是没统计进去的。


    更何况，就算是首都工资高，那房租也高，生活成本也大，生活节奏快，算下来，不见得有小城市四五千过得舒坦。


    彭云峰当然没有这些想法，只是……


    工人在79年，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给黎明厂当工人啊！


    他只能是违心开口：“老李，这个时代，没本事的人，月入过万当然不容易，对有本事的人来说，月入过万轻轻松松，人家那些工人，都是月入两三万的，根本就不可能来。你就说，那些零件能不能让人帮忙加工吧。”


    “那……咱们就先试试？”


    “试试就试试！”彭云峰点头，这任务终于算是完成了！


    这个秦浩，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不过……这问题解决了，对这边也有好处！


    只要解决了手工加工零件的效率问题，那国产发动机的产能，轻轻松松的翻倍！


    至于79年的大国工匠……能手搓核弹，还搞不定这点儿机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