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码头，海风带着咸腥味，比往日更加喧嚣。


    天还没彻底亮透，几十号人就跟赶集似的围在“天水号”那艘破木船的泊位前，伸长了脖子，嗡嗡地议论着。


    前段时间刘健那辆绑着四十斤巨物的皮卡车，在岩台市晚高峰“巡街示众”的场面，经过两天的发酵，已经彻底引爆了整个钓友圈。


    “我操，就是这艘破船？看着也不咋地啊。”


    “你懂个屁！这叫真人不露相！澈神的地盘，懂吗？”


    “今天票价八百，还他妈预约满了！抢钱啊！”


    “八百算个屁，昨天抖音上那个视频看了没？四十多斤的鱅鱼，转手卖了两千多！八百的门票钱算个毛！”


    就在人群的嘈杂声中，一阵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的丰田霸道以一种不符合码头狭窄路况的速度冲了过来，一个急刹稳稳停在人群外围。


    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穿着统一黑色队服的男人。


    他们队服背后印着“滨城海钓精英团”的龙飞凤舞大字，手里拎着的渔具包上，清一色印着亮闪闪的“SHIMANO”标志。


    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戴着一副偏光墨镜，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慢。


    他扫了一眼周围钓鱼佬们五花八门的装备，从几百块的杂牌竿到自制的竹竿手线，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他叫张肖飞，滨城海钓圈里颇有名气的技术流大神，也是这支精英团的团长。


    “呵，就这？”


    他身边一个瘦高个队员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


    “飞哥，这岩台市的钓鱼水平，也太落后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手线？”


    张肖飞摘下墨镜，对着围观的人群，像个老师一样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各位老乡，不是我打击你们，你们那种靠运气的钓法，早就过时了。”


    他从渔具包里抽出一根通体漆黑、泛着碳纤维独特纹理的鱼竿，在晨光下轻轻一抖，竿稍发出一阵悦耳的“嗡”声。


    “看好了，禧玛诺‘力量野兽’系列顶级远投竿，单根售价三万八。”


    “这，才叫科学钓鱼的入门装备。”


    他拍了拍腰间一个带着小屏幕的设备。


    “还有这个，可视探鱼器，水下三百米鱼群分布一清二楚。我们钓鱼，是精准捕猎，不是你们那种守株待兔。”


    周围的钓鱼佬们瞬间安静下来，看着那根比他们很多人一年收入还贵的鱼竿，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服。


    这种感觉，就像是开着拖拉机的老农，看着一架F-22战斗机降落在自家田埂上。


    完全是降维打击。


    张肖飞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江澈面前。


    “你就是老板？”


    江澈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事？”


    “今天的船票，我们包了。”


    张肖飞语气不容置疑，从钱包里直接抽出一沓红色的钞票，随手扔在旁边的木箱上。


    “这里是三千，你们这票价不是八百一个人吗？我们三个人，多出来的六百，算你的辛苦费。”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刻骚动起来。


    尤其是旁边已经交了钱、正兴奋地等着上船的三个钓鱼佬，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们三个都是普通工薪族，凑了半天热闹，好不容易才抢到今天的名额，八百块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


    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加价，他们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老板……这……”


    其中一个钓鱼佬忐忑地看向江澈，生怕江澈见钱眼开，把他们的资格给卖了。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江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那沓钱，而是平静地看着张肖飞，伸出了一只手。


    “欢迎光临。”


    张肖飞以为他同意了，嘴角刚刚翘起。


    却听江澈继续说道：


    “不过，我这儿有规矩。”


    “船上规矩，人人平等。今天的顾客已经满员了。”


    “你想上船，预约明天的。”


    江澈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财大气粗和那身顶级装备带来的优越感。


    他只认规矩。


    张肖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后的两个队员也愣住了，他们横行滨城钓场，还从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人。


    “小子，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


    瘦高个队员上前一步，指着江澈的鼻子。


    “我们飞哥给你钱是看得起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江澈看都没看他，目光依然落在张肖飞身上，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预约，明天。”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本地钓鱼佬们大气都不敢出，但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爽感。


    牛逼！


    澈神就是澈神！管你什么精英团，什么禧玛诺，在澈神的地盘，就得守澈神的规矩！


    张肖飞盯着江澈看了足足十几秒，忽然笑了。


    他转过身，看向那三个已经预约成功的钓鱼佬，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


    “哥几个，商量个事。”


    他慢悠悠地开口。


    “你们的票，我买了。一人一千六，现在就转给你们。你们今天白跑一趟，净赚八百，怎么样？”


    那三个钓鱼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挣扎和心动。


    白跑一趟，净赚八百？


    这比上班可强太多了！


    其中一人犹豫着开口：“这……不太好吧？我们都跟老板说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张肖飞直接打断他，掏出手机，“是微信还是支付宝？我现在就转。”


    最终，在金钱的攻势下，三人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把上船资格卖了出去。


    拿着到手的钱，三人脸上却火辣辣的，感觉自己像是背叛了坚持原则的江澈。


    其中带头的那人咬了咬牙，走到江澈面前，又扫了两百块钱过去。


    “澈神，对不住了。这二百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今天的票钱我们不能让您亏了。”


    另外两人也赶紧有样学样，各自补了两百。


    江澈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六百块转账，心里毫无波澜。


    他当然不希望这几个人转让资格。


    但自己按规矩只能收原本的2400。现在人家主动补钱，把总额凑到了3000，这钱不收白不收。


    对于张肖飞等人的插队行为，江澈并不抵触，只是在内心毫无波动地吐槽着。


    “又来了批送财童子。”


    收完钱，他对着张肖飞三人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位，上船吧。”


    张肖飞得意地瞥了江澈一眼，仿佛在嘲讽他是个不会赚钱的愣头青。


    他带着两个队员，拎着他们那闪闪发光的装备，趾高气昂地踏上了“天水号”。


    江澈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装备越贵，死得越快。系统爸爸的‘反外挂’机制可不是吃素的。”


    “待会儿哭都来不及。”


    “今天这营收KPI，看来是要超额完成了，美滋滋。”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叮！您收到转账600元，今日门票收益共计3000元。】


    【某宝余额：4800元。】


    果然，就在张肖飞三人组的脚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一行新的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检测到“专业级”海钓装备进入奇迹海域范围！】


    【反制机制已自动激活！】


    【奇迹海域内，鱼群平均挣脱力量临时上调80%！】


    【当前鱼类促生长指数：2.7倍。】


    看到这行字，江澈心中了然。


    来了来了。


    系统这是判定对方开“物理外挂”了，直接上DEBUFF。


    码头上，被挤掉名额的三个钓鱼佬并没有走，而是和刘健、耗子等人凑到了一起，成了吃瓜群众。


    耗子看着精英团那身行头，咂了咂嘴：“卧槽，这装备是真牛逼啊，说不定今天真能让他们钓上百斤的大家伙。”


    “屁！”


    刘健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一脸不屑。


    “装备牛逼有毛用？这里是澈神的地盘！龙来了也得给老子盘着！”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道：


    “我，刘健！活生生的例子！我那根屠龙竿，不比他这个差多少，还不是三秒钟就给干断了？我赌他们的竿子，活不过半小时！”


    现场的气氛顿时被分成了两派，一派被顶级装备所震慑，觉得今天有好戏看；


    另一派则是江澈的狂信徒，坚信任何挑战者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献祭装备，或者被拖下水。


    就在这时，一个刚刚在旁边野钓点被巨物爆了杆的本地大叔，满脸希冀地凑到“天水号”旁边，对着正在调试设备的张肖飞喊道：


    “大师！大师能请教个问题吗？我刚才也碰上个大家伙，线组直接被切了，您说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肖飞头都没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什么情况？技术不到位的情况。”


    “想学？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是个系统性的科学，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


    那大叔被噎得满脸通红，悻悻地退到了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牛逼什么……”


    这一幕，更是加剧了现场本地钓鱼佬们的对立情绪。


    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靠，这帮人也太装逼了吧？”


    “等着吧，有好戏看了。上次刘健是被拖下水，这次这几个装备这么好，总不会也喂鱼吧？”


    “嘿嘿，不好说。要是他们也被大鱼拖下水，那见了澈神，是不是得管澈神叫祖宗啊？”


    江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乐开了花。


    “很好，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


    “等你们的自信被现实碾得粉碎，就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他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回椅子上，戴上墨镜，翘起二郎腿，准备欣赏年度大戏。


    船上，张肖飞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


    他将一枚造型精致、价格不菲的亮银色拟饵挂在线上，对着码头上的众人轻蔑一笑。


    “老板，不是我说你，你这破船，真是配不上我们这身装备。”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也让大伙儿都学着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抖，鱼线带着拟饵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嗖”的一声飞出几十米远，精准地落入水中。


    几乎在拟饵入水的瞬间，他腰间的探鱼器屏幕上，一个代表着鱼群的绿色光点群中，骤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刺眼的红色标记！


    那红点的大小，几乎占满了半个屏幕！


    张肖飞的瞳孔瞬间收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兴奋地对着码头大喊：


    “来了！第一竿就中了！”


    “是个大家伙！都他妈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