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来的警察将陈明与林听雪护在身后，所有枪口都对准了空无一人的阳台。


    但陈明知道，周衍已经走了。


    真正的战场，被定在了那个万众瞩目的时刻。


    他要把电影的落幕，变成他“行为艺术”的终章。


    在最盛大的舞台上，于所有人的注视下，完成他那病态扭曲的“杰作”。


    李建国匆匆赶到，看着那张卡片，脸色铁青。


    “他这是在向我们所有人宣战。”


    陈明拿起那张卡片，平静地看着李建国。


    “不。”


    “他是在邀请我，去欣赏他的闭幕演出。”


    ……


    时间飞逝，《剑冢》的拍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中进入了尾声。


    后期制作、配音、剪辑，所有工作都在与时间赛跑。


    之前的直播事件让《剑冢》的热度达到了顶峰。


    电影未映先火，首映礼的关注度空前绝后，一票难求。


    无数媒体和观众都在期待，这部引起了巨大争议的电影，最终拍摄出的成片质量到底怎么样。


    而在这份狂热的期待之下，是足以压垮一切的巨大压力。


    徐克的办公室内，烟味呛人，烟灰缸里堆满了捻灭的烟头


    苏绾将一份报告放在他面前，是关于取消首映礼，改为线上播出的风险评估。


    徐克没有看，只是将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


    “首映礼，照常举行。”


    “他想在我的舞台上唱戏，我就陪他唱。”


    “顺便，把这个疯子亲手送上他该去的地方。”


    苏绾看着导演布满血丝的双眼，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知道，这不仅是为电影，更是为了所有被卷入这场风波的人，讨一个公道。


    ……


    市局，最高级别的秘密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投影幕布上，是周衍的资料，和他所有“作品”的现场照片。


    李建国、陈明，以及十几个来自不同部门的精英警员围坐一堂。


    桌上，是一份刚刚拟定，又被反复推翻的抓捕计划。


    一名年轻警员提出：“我们可以提前清空影院，用我们的精英伪装成观众，只要周衍现身，就立刻实施抓捕。”


    另一名老刑警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摇了摇头。


    “不行，周衍的反侦察能力十分强大，任何一点环境的异常都会让他警觉。大规模的人员替换，瞒不过他的眼睛。”


    争论陷入僵局。


    所有方案，都围绕着如何降低风险，如何确保陈明的绝对安全。


    一直沉默的陈明，终于开口了。


    “我来做诱饵。”


    一句话，让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而且我不会穿戴任何防护设备。”


    “胡闹！”李建国第一个拍了桌子，“这绝对不行！”


    “陈明，这不是在拍电影！”苏绾也急了，她作为陈明的经纪人，破例参加了这次会议。


    整个会议室都是反对的声音。


    陈明没有理会，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周衍那张带着病态微笑的脸。


    “你们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反对声。


    “周衍不是普通的罪犯，他把自己比作一个艺术家。”


    “他追求的是极致的真实，是死亡瞬间最纯粹的美学。”


    “如果他发现我这个观众，穿了防弹衣，藏了帮手，那在他的世界里，这场表演就有了瑕疵。”


    陈明转过身，看着李建国。


    “一个追求完美的偏执狂，是无法容忍自己作品出现瑕疵的。”


    “他会中止演出，换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更加极端和疯狂的方式，来进行下一场表演。”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要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局面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建国看着陈明平静却坚定的眼神，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知道，陈明是对的。


    “我保证，他伤不到我。”


    陈明留下这句话，为这场争论画上了句号。


    ……


    首映礼当天。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市中心最大的影院外，星光璀璨，媒体云集。


    巨大的海报上，“孤影”持剑而立，眼神孤高。


    红毯从入口处一直铺到街道尽头，两侧挤满了疯狂的粉丝和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现场被尖叫和快门声淹没，混杂着喧闹的音乐。


    而在这片浮华的表面下，是涌动的暗流。


    数百名来自各个部门的便衣警察，伪装成保安，记者，粉丝，甚至服务生，散布在影院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停在街角，车内，李建国死死盯着数十个分屏的监控画面。


    “各单位注意，目标车辆出现。”


    随着耳机里传来指令，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停在红毯尽头。


    车门打开。


    陈明、林听雪、徐克导演等一众主要演员，盛装出席。


    闪光灯在一瞬间爆开，亮如白昼。


    陈明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


    林听雪则穿着一袭星光闪烁的银色长裙，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是完美的笑容。


    两人站在一起，男的沉静，女的明艳，格外引人注目，现场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微笑着，挥手致意，不时的接受记者的采访。


    林听雪挽着陈明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你怕吗？”


    陈明没有看她，只是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在期待。”


    ……


    走进影厅，喧嚣被隔绝在外。


    巨大的放映厅座无虚席。


    陈明和主演团队在第一排落座，他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有粉丝的崇拜，有同行的审视，还有藏在暗处，毒蛇般的窥伺。


    灯光缓缓暗下。


    巨大的银幕亮起，龙标出现。


    电影，正式开始。


    指挥车里，李建国面容紧绷，他的眼睛在几十个监控画面之间飞速切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影厅后排的阴影里。


    一个戴着口罩，穿着影院工作服的男人，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


    电影放映到“孤影”得知师门被灭，雨夜独战百人的最高潮。


    肃杀的配乐，癫狂的剑法，漫天的血雨，将所有观众的情绪都推向了顶峰。


    也就在这时。


    影厅后排，那个“工作人员”站起了身。


    指挥车里，李建国瞳孔收缩，对着麦克风大吼：“后排第七列，就是他。”


    数名便衣警察，悄无声息地从不同方向朝他合围过去。


    那个男人却毫不在意。


    他看着银幕上那个杀入疯魔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而病态的笑容。


    就在便衣警察即将扑上来的瞬间，那个男人举起了手。


    他手里握着一个造型怪异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个鲜红的按钮。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只是将那部手机高高举起，脸上带着嘲笑。


    指挥车内的李建国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普通的手机，那是一个起爆器的终端！


    “全部住手！不准轻举妄动！”李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收到指令的便衣警察们，身体在最后一刻僵住。


    他们已经形成了完美的包围圈，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敢再上前分毫。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指挥官的命令必须执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周衍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按下了那个按钮。


    影院那巨大的银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电影画面消失，变成了一段实时监控。


    画面里，安然被反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死死封住。


    在她身后，是影院顶楼的放映室。


    而在她身上，一个红色的数字，正在进行着倒计时。


    00: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