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入城第一日
作品:《契约郎君竟然是兄长上司》 行路第三日及至渠阳县,入得城中,人声喧阗。
各县说话声口不同,沈香晚头回来渠阳县,是以还未曾适应外乡人声口,觉着这里人说话蛮有趣。
今日天光大好,雀儿趴卧在沈香晚怀里熟睡。
垂眸去看怀中孩子恬静睡颜,没吵闹要骑马行路,合该是倦了。
一根白羽在熟睡人儿脸面拂来拂去,惹得这孩子不时挠痒嘟囔。
只听见有人偷笑。
“别玩了。”沈香晚低语,收过朵娜手里赃物。
朵娜失了乐趣,转到车帐边。
揭开一角,街头各色食馔香气飘来。
雀儿睡眼惺忪,揉捏眼睑,含糊不清道:“好香啊。”
勾起了雀儿的馋虫胃。
沈香晚轻拍雀儿小脸,柔声道:“睡了一路,可是醒了。”
雀儿方爬起身,车门外一阵喧嚣,隐隐有叫骂之声。
沈香晚护住怀中孩子,“发生何事了?”
探头看去,在前开路家仆有几人被两三匹马撞翻,哀嚎连天。
跨坐高头大马上,是菏勒人,约莫年纪十五六岁,手执马鞭,颇为不善。
这可算当街纵马。
朵娜撩开帐帘。
沈香晚见啜炎织同管家说话,那管家弯腰点头。
紧接疾步走来,做叉手礼,恭谨道:“女郎们受惊了,郎君吩咐绕路而行,不需女郎出手。”
“前面是哪家氏族,竟如此无礼!”朵娜火冒三丈,跳下车,看架势似是要同那些混账动粗。
管家挡在朵娜身前,苦劝道:“姑娘,这可不成,您还是回帐里去罢。”
她是没听进耳朵里,同管家拉扯起来。
沈香晚开口道:“别去了,快进来。”
见朵娜停下,沈香晚继续说:“既是管家来说,就听一回,那些人瞧着不是好惹的人,这事你别出头了,快些上来。”
朵娜冷哼道,“告诉笠璇,好好教训他们!”
便不情不愿跨进车帐里。
几名家仆赶架牛车,穿过右侧小巷,朵娜虽在车帐里盘坐,依旧忿忿不平。
“别气了,为他们不值得。”
“那群人眼睛里没瞧见海陵家氏族图腾,他们就是蓄意挑事,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
朵娜挥动拳头,恰似隔空殴打那群混小子。
这般孩子幼稚举动,沈香晚煞是觉得可爱,却又颦眉:“依照宴芝脾气,定是要和他们动武的。”
朵娜哼一声,“姐夫的身手,定会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沈香晚自是不担心啜炎织会落下风,可他肩上伤口才好没多久。
若要同人动手,恐怕会裂开。
又觉得他不是个莽夫。
她摇了摇头,暗暗自嘲,她也太忧心了些。
没准人家不拿自个身子当回事。
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门外家仆挑起帘子,依次落地。
入眼便是朱漆大门,两侧各有一扇角门,门前伫立两尊铜狮,房门大开。
从里走出个圆脸胖身五短身材的中年菏勒人。
朵娜轻声道:“香晚姐,他是宅邸管家,是海陵家老人了,你叫他敌奴就成。”
敌奴疾步上前,眉开眼笑,“日盼夜盼,姑娘终于来了,这位便是姑娘信中的沈姑娘吧,果然如姑娘信中所说,是个如玉美人。”
沈香晚勉强笑笑,剜一眼朵娜。
朵娜佯装不知,手挽着她进门,敌奴在后牵着雀儿。
敌奴很喜爱小孩,和雀儿你一句我一眼。
径直到前厅。
朵娜命敌奴领着雀儿去玩耍,她俩去后园散心。
两人穿过抄手游廊,过蜿蜒小道。
沈香晚忍不住戳戳她面颊,“你这丫头又对人乱说些什么!”
“我说的可是实打实真心话!”朵娜搭上她肩膀,笑语吟吟,“不仅人才相貌好,还聪明大胆,要不怎么能把姐夫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摆明是来打趣她,沈香拍开搭在肩上那手。
“你个小妮子,嘴里胡言乱语,给我过来!”
欲要揉捏朵娜脸颊,却被躲开。
你追我赶,一时欢声笑语,相伴走至后园。
后园嶙峋假山,片片待霄草成群,石墙牵牛倚挂,七八点金露梅。
还有那红如焰火虞美人,更有无数奇花异草。
可谓花气袭人面,蝴蝶潜中间。
三五奴仆修剪枝丫。
几树石榴旁,有个石桌凳,靠近墙壁,沈香晚方才落座,却听墙外隐隐传来少女交谈声。
朵娜咦一声,遂问某个侍弄花草婢女,“邻舍宅邸竟有人家?”
那婢女回话:“是前些日子买下的,那家主人貌似是商贾,那家女郎每日必在此处和人闲耍。”
婢女将来龙去脉说一遍,朵娜便叫她去忙。
那边又传来嬉笑之声,其声稚嫩,约莫年纪尚小。
也不知那群孩子玩的什么,兴致勃勃。
沈香晚听见这声音,只觉那群孩童太过活泼,很是吵闹。
她早过了玩闹年纪。
倒是朵娜伸长脖子,满是好奇探究,恨不得身插两翼飞过去同她们一起耍子。
忽没了声音,陷入寂静,只听一人高声大喊:“我抓到了!”
女孩儿尖声大喊如平地一声雷炸响在耳边,叽叽喳喳。
沈香晚忍不住皱起眉头。
“抓到什么了?”
朵娜情不自禁跑到墙檐下,踮脚伸脖,命人去寻一把竹梯来,要攀爬上去一探究竟。
沈香晚哑然无言,果是小孩心性。
后园里并不见一把竹梯,那些人离了后园,顷刻偌大后园只有她俩。
猛见西边墙飞过个鸡毛毽子,掉落前面。
沈香晚走过去拾起,隔墙隐隐听见那边少女焦急商议声。
“腊梅,你去找个竹梯,我凳上面捡回来。”
“可对面,奴婢听说是氏族私宅,这不妥罢。”
“这可如何是好?那是我最喜欢的毽球!”
“苏兰,你笨啊,你住进来少说有三个月,早听说这处私宅是别县氏族的,没准常年不在此处,别磨蹭了,也不用去找竹梯,捱着墙边柳树,踩它上去。”
“你疯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墙那边拉扯不休,沈香晚与朵娜对望一眼。
朵娜轻声说:“这家小姐还算有分寸。”
此刻出声,岂不是坦白她俩在这听墙角多时了。
也不晓得人家心里作何想?
总不能让人真个跳过来,摔伤可不是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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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晚犹豫片刻,也顾不得尴尬了,高声开言道:“这毽球是你们的么?”
对面忽得噤声,恰似没料到墙这头有人回话。
朵娜不耐道:“如何不说话?还要不要这毽球了!”
那边应一声:“我是要的……”
沈香晚眸光闪烁,“这位姑娘,方才我和小妹过来,才瞧见地上毽球,又听这边高墙隐有人声,猜想应是你们的,故此一问,那我便把这毽球扔过去了,小心别砸到。”
朵娜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香晚姐,你真给她们留颜面。”
“朵娜!”沈香晚无奈瞧她一眼。
那边人声音轻快,“多谢姐姐!”
沈香晚避开柳树,奋力向外抛去,只听那边喜道:“我的毽球!”
看样子是落地了,沈香晚松了口气,去牵朵娜手臂,“咱们走吧。”
朵娜眼睛一瞥,手指墙壁,“香晚姐你瞧!”
沈香晚回转,只见墙檐处有竹梯影儿,不多时有个脑袋探出头。
露出脸儿来,却是清水出芙蓉的玉人。
年纪似是在十五六岁,同朵娜年貌相当。
那女子看清沈香晚面容,呆愣了会儿,手指她,好半天找回声音,“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香晚不解其中意思,出于礼节回道:“我姓沈名香晚。”
那女子皱眉,低声自言自语,转脸笑容可掬,“我姓魏,名苏兰,在此多谢姐姐,若有机会,不知可否能相邀同玩?”
“这……”她本不欲应承下来,只是萍水相逢,况且此行目的未成。
但瞧高墙上魏苏兰殷切期盼,也忍不下心来拒绝,便笑道,“自是不胜感激。”
魏苏兰得了许诺,欢欢喜喜下竹梯。
事情已毕,向回走时,撞上仆人正寻好竹梯来。
朵娜没了玩心,用不上此物,遣散他们。
两人到庭院,闲来无事,沈香晚重整针线,做起女工,朵娜便和雀儿在旁看话本。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管家敌奴命人摆膳。
沈香晚放下绣品,活动筋骨,遥望天色,已有日暮西垂之意。
这到晚还未回来,难不成出事了?
朵娜瞧见她脸色忧愁,便问道:“香晚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顿声道:“不等他们回来了?”
朵娜叫雀儿自看话本,踱步至她身侧,目不转睛,“你担心姐夫啊?”
见她来了兴致,沈香晚斜乜她一眼,回敬道:“别说我了,你的情郎也没回来,你不担心他么?”
此话一出,朵娜却不自在起来,支支吾吾,走到食案边,喊雀儿,“过来吃饭了!”
沈香晚挑眉,叫朵娜整日来打趣她,这回儿也被打着七寸了。
心里煞是得意。
吃过饭食,各人散了。
沈香晚在中堂点上一盏灯,拿出绣成一半的绣品穿针引线,边看看外头天色渐浓。
直等到月朗星稀之时,梆子打了两次,目下已是二更时分。
她撂下绣品,在门边徘徊往返。
如何还不回来?
她这里有要事和啜炎织商议。
连打几个哈欠,她终究撑不住,于是,阖眼假寐一会儿。
啜炎织踏着星光回来时,便看见这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