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登山手电，这是他冲出办公室时顺手拿的。他用手掌捂住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芒照向地面。


    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层灰，还有一些黑褐色的、已经干涸的印记。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


    是血。


    楼里死过人，或者丧尸。


    他收起手电，将消防斧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扶着墙，缓缓走了进去。


    一楼的楼道比外面更黑，空气也更污浊。


    他放轻了呼吸，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楼梯是水泥的，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就在他准备上二楼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停在原地。


    那声音很小，小到几乎会被风声盖过。


    但在这寂静的楼道里，却清晰无比。


    是什么？


    是幸存者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还是……丧尸？


    他维持着戒备的姿态，等了将近一分钟。


    上面再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他不能停留在一楼，太危险了。


    必须上去。


    他选择继续向上，但动作比之前更慢，更轻。


    二楼。


    三楼。


    一路平安无事。


    楼道里除了灰尘和垃圾，什么都没有。


    但那股腐臭味，随着楼层的升高，越来越浓。


    源头就在上面。


    当他踏上四楼的楼梯时，他看到了。


    四楼的楼梯口，拐角处，躺着一具尸体。


    不，准确地说，是一具已经被啃食得差不多的残骸。


    那人穿着保安制服，半个身子都没了，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已经发黑干枯。墙壁上喷溅状的血迹，触目惊心。


    尸体旁，还掉落着一根变形的电击棍。


    看样子，他死前挣扎过。


    沈洲绕过那具残骸，继续向上。


    他需要找一个房间。


    一个有床，有水，最重要的是，视野好的房间。


    五楼。


    他停在502的门口。


    这家的防盗门是开着的，门锁被从外面暴力破坏了。


    屋里一片狼藉，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


    有幸存者来过这里搜刮物资。


    他举着消防斧，小心地走了进去。


    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最后是卧室。


    卧室的门关着。


    他用斧头的末端，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将门完全推开。


    床上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那是一个男性丧尸，手脚被绳子捆着，嘴里塞着布。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因为嘴被堵住而显得沉闷。


    它的身体已经高度腐烂，但还在不停地挣扎。


    床边，还有一个女人的尸体。


    女人趴在地上，后脑勺有一个血洞，应该是被人用钝器重击致死。


    一个悲惨的故事。


    丈夫变成了丧尸，妻子不忍心下手，把他绑了起来。结果，被其他的幸存者闯入，为了物资，杀死了女人。


    沈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末世里，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他已经麻木了。


    他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顺手将一个倒地的柜子拖过来抵住。


    然后，他走到那个还在床上挣扎的丧尸面前。


    丧尸看到他，挣扎得更厉害了，喉咙里的嗬嗬声也更大了。


    沈洲举起了斧头。


    他需要这个房间。


    所以，它必须死。


    斧刃落下，精准地切开了丧is的头颅。


    一切都安静了。


    他把斧头上的污血在床单上擦干净，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的一角。


    从这里，502的窗口，正好可以斜对着幸福小区的大门。


    单元楼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很好。


    这里就是他的新据点了。


    他检查了一下房间。


    床是不能睡了，但衣柜里还有干净的被子。卫生间的水龙头拧开，居然还有水流出来。


    他顾不上许多，捧起水就大口大口地喝着。


    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又脱下外套，拧开水龙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没有消毒工具，只能这么处理。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墙壁坐下，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他不敢睡。


    他从背包里掏出仅剩的一包饼干。


    这是他最后的食物。


    他机械地咀嚼着，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那栋楼。


    袁昊家的灯，还亮着。


    吃完饼干，力气恢复了一些。


    他开始思考下一步。


    复仇，不是一句空话。


    他需要武器，需要食物，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袁昊他们彻底掌控那栋楼，建立起稳固的秩序之前，把这个虚假的和平打破。


    他要把恐慌，重新种回那些人的心里。


    他再次看向窗外。


    夜色更深了。


    幸福小区的单元楼，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而他，就是黑夜里的猎人。


    猎物，已经锁定。


    午夜的寒风从窗户的破洞里灌进来，吹在沈洲脸上，像刀子在刮。


    他没有动。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靠着墙，静静看着对面那栋楼。


    三楼的灯光，袁昊家的灯，终于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纯粹的黑暗里，只有头顶的残月洒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光。


    身体的疲惫感如山崩海啸般涌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手臂上被消防斧玻璃划开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地疼。


    他饿。


    胃里空得发慌，只有那几块饼干带来的热量在迅速消散。


    但他不想动，也不想睡。


    一闭上眼，就是袁昊那张虚伪的脸，就是那些邻居们恐惧又冷漠的表情。


    他们把他推出去。


    他们把他关在门外。


    他们希望他死。


    这股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翻腾，像一团用冰包裹的火，灼烧着他的神经，却又让他保持着一种异样的清醒。


    他站起身，走到卧室里。


    床上那个被捆绑的男性丧尸已经被他一斧子解决了，但腐烂的尸体还躺在那里，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这是一个麻烦。


    他伸出手，尝试着去触碰丧尸的胳膊。


    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那腐烂皮肤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吸力传来。


    眼前的丧尸尸体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