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不是神仙,我是打工人

作品:《我在都市活了亿万年

    他立刻抓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市长办公室的专线。


    电话接通的瞬间,赵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市长,我必须立刻向您汇报!关于《城市灶火生态白皮书》!”


    电话那头的市长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语气中透着疲惫与不耐:“赵工,又是你那个‘万家炊烟’理论?我跟你说过,城市能源规划是科学,不是玄学。我们有国家电网,有后备发电机组,不需要依赖什么虚无缥缈的‘地火’。”


    “但数据不会说谎!”赵工几乎是在咆哮,“刚刚全市出现了一次零点一秒的能源波谷,只有一片区域的能源读数不降反升!就在老城区的夜市!这和我的白皮书模型完全吻合!”


    “零点一秒?赵工,那可能只是仪器故障。”市长揉着太阳穴,下了最后通牒,“把你的报告发到我邮箱,我会看的。现在,我需要休息。”


    电话被挂断了。


    赵工无力地垂下手


    三天后的深夜,预言成了现实。


    一场罕见的太阳风暴突袭地球磁场,全市电网在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瘫痪。


    摩天大楼的璀璨灯火刹那间熄灭,交通信号灯归于沉寂,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坠入死寂的黑暗与冰冷的恐慌之中。


    市长的手机早已没了信号,备用电源也仅仅撑起了应急指挥中心最核心的几个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片代表着“失联”的红色。


    然而,在这片钢铁森林的漆黑心脏地带,却有一处地方,宛如亘古不变的灯塔,兀自亮着。


    那是老城区的夜市。


    从高空俯瞰,以夜市为中心,一圈圈老旧的居民楼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点亮了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在这片黑暗的孤岛上,顽强地搏动着。


    这里,就是赵工白皮书中提到的“地火自循环系统”核心覆盖区。


    一名被堵在路上的电视台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反常的奇景。


    他扛起摄像机,徒步冲向那片唯一的光明。


    镜头下,夜市的摊贩们只是短暂地惊愕了一下,便继续手脚麻利地颠勺、烤串,仿佛停电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风吹过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欠奉。


    记者穿过人声鼎沸的夜市,拐进一条深邃的巷子。


    镜头对准了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奶奶,她正摸着黑,嘴里念叨着“天杀的停电,我孙子的药还没熬呢”,一脸焦急地往巷口走。


    就在她走到自家门口,准备掏钥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屋内的厨房里,“噗”的一声轻响,老旧的煤气灶竟自动燃起一圈幽蓝的火焰。


    灶上那锅早已冰凉的水,开始冒出丝丝白气,很快便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


    老奶奶愣在原地,浑浊的双眼倒映着那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神迹。


    记者更是激动得连呼吸都忘了,他将镜头死死地对准那锅沸水,将这黑暗中最温暖、最魔幻的一幕,通过仅存的应急信号,传送了出去。


    这段视频像一颗炸弹,在第二天恢复通讯的城市里引爆了舆论狂潮。


    市民们震惊了,政府官员们沉默了。


    市长看着办公室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画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终于亲自拨通了赵工的电话。


    一周后,“民间灶神节”被紧急列入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市政府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推广赵工的《城市灶火生态白皮书》。


    而在无人关注的城市另一角,苏轻烟的密室中,一场更为古老的仪式正在进行。


    她将一口小小的铜锅架在中央,锅中并非清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泛着米香的糊状物。


    这是她耗时数月,走遍全城,从九十九位骤然离世的逝者家属那里求来的“半口饭”。


    每一口,都蕴含着生者对逝者最深的思念与遗憾。


    她又将新摘的白色花瓣与古庙长明灯的灯灰捻碎,撒入锅中,以自身灵力为引,缓缓熬煮。


    随着汤汁渐渐沸腾,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弥漫开来,既有饭食的暖意,又有草木的清芬,更带着一丝神圣的安宁。


    锅中的蒸汽升腾而起,在空中没有散去,反而凝聚成一行模糊的字迹:“吃饱了,就不怕了。”


    字迹消散的瞬间,苏轻烟感到一股磅礴而温柔的力量从锅中反哺而来,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次日清晨,她接到了一个加密通讯。


    来自深海一万米下的地壳监测站传回消息:原本被菌林侵蚀的第十道封印缺口处,那些新生的符纹藤蔓在一夜之间疯长了近百米,其根系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透地壳,直指地核,形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


    苏轻烟望着锅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脸,轻声呢喃:“原来,最厉害的法术,就是让人好好吃顿饭。”


    这场变故,同样触动了“守灶盟”的盟主,玄霄子。


    这位曾经手持雷法、斩妖除魔的老道,在夜市最热闹的摊位前,召集了所有弟子。


    他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默默地将盟中代代相传的法剑、雷符、镇魂铃等法宝,一件件地投入了顾尘正在熬煮骨汤的大锅里。


    “师父!”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冲上前,眼中满是痛惜与不解,“这些都是我盟的根基!我们就这样……放下力量?”


    法宝在滚烫的汤中融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让那锅汤的颜色变得愈发深邃。


    玄霄子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正忙着给一位母亲和她的孩子打包一份馄饨的顾尘身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平和:“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手里。”他顿了顿,指向那口翻滚的大锅,“在锅里。”


    说罢,他亲自舀起一勺汤,递给弟子:“尝尝,这是新的传承。”


    当晚,一个在夜市附近游荡了二十年的流浪汉,因为实在饥饿,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从顾尘那里买了一碗加了许多边角料的“法宝汤”。


    热汤下肚,他酣然睡去。


    第二天醒来,折磨了他二十年的哮喘顽疾,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他逢人便说,满脸神采飞扬:“昨儿个,我梦见一位老师傅,请我喝了碗汤,那汤的名字怪得很,叫‘断舍离’!”


    顾尘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夜的客人们有些不一样。


    以往的夜市,总是充满了喧哗、笑闹和划拳声。


    可今晚,所有食客都异常安静。


    他们不再低头刷着手机,也不再高谈阔论,只是默默地、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吃完后,他们会把钱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对着顾尘的方向,深深地鞠一躬,才转身离开。


    顾尘拦住一位相熟的老伯,不解地问:“王伯,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伙儿都跟约好似的。”


    老伯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小顾啊,我们……我们都听说了,说你要走了……我们这是来吃最后一顿,给你送送行。”


    顾尘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他擦了擦手,拿起大勺敲了敲锅沿,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夜市都静了下来。


    他提高了音量,中气十足地喊道:“谁说我要走了?我这摊子的租约,今天下午才刚续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按下。


    整座城市,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到城中村的出租屋,数以万计的厨房里,无论是否有人,灶台都同时升腾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热气。


    这些热气汇聚到高空,在漆黑的云层中,竟隐约勾勒出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锁链虚影。


    那虚影缓缓垂落,最终精准无比地扎根于顾尘脚下的夜市地缝之中,消失不见。


    食客们惊骇地望着天空,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顾尘,


    午夜,收摊之后。


    顾尘独自一人坐在摊前,他掀开锅盖,锅中清澈的汤面倒映出漫天星辰。


    他拿起那把跟了他多年的锅铲,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它插入脚边的一道地缝之中。


    “以前,是我躲着你们,”他对着深不见底的地缝低声说道,像是在对某个古老的存在宣告,“现在——换你们躲着我了。”


    霎时间,深海之下,地壳深处,那十道巨大的封印仿佛得到了最终的指令,全面激活!


    十盏原本光芒微弱的灯笼齐齐大放光明,光芒汇聚成一座倒悬的光桥。


    然而,这光桥并未通往星空,而是猛然调转方向,狠狠地扎向大地,化作一道贯穿地球的璀璨支柱,将整颗星球牢牢钉死。


    在无人知晓的菌林中心,那片孕育着灾厄与毁灭的土地上,一朵巨大的红色花苞,在支柱贯穿的震动中,悄然绽放。


    血色的花瓣上,倒映出的不是诡异的符文,而是这座城市里亮起的万家灯火。


    如血,亦如心跳。


    黎明将至,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夜市的街道。


    顾尘小摊那块朴素的招牌上,“等你吃饭”四个字在晨曦中熠熠生辉。


    他熟练地系上围裙,点燃炉火,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习惯性地吆喝了一声:“下一个!”


    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无数人家的灶台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汤,正无声地冒着白气。


    它们仿佛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向这座城市的所有人宣告:


    他还在这儿,没走。


    与此同时,在灯火通明的城市应急指挥中心里,赵工正兴奋地整理着后续数据。


    他的《城市灶火生态白皮书》不仅被采纳,更被视为城市规划史上的一个奇迹。


    他打印出厚厚一叠全新的能源曲线图,准备为白皮书撰写一份补充报告。


    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昨夜的“万家炊烟”共鸣曲线,与一个月前的日常波动曲线进行数据比对。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两道曲线重叠后,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极其微小的异常峰值。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身体猛地前倾,几乎要把脸贴在屏幕上。


    那个峰值出现的位置,既不是城市能源网的节点,也不是“地火系统”的已知核心区,而是一个他从未关注过的坐标。


    赵工的额头渗出一滴冷汗,他颤抖着手,在键盘上敲下那个坐标,调出了对应的卫星地图。


    当清晰的影像呈现在眼前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