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箭的人竟然能伤她至此，让宿芊舟有些惊讶。


    一时间关心苏玉哲的弟子与修士将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还是穆飞飞振声喊他们：“你们别围在这里耽误掌门疗伤！若有闪失你们担得起吗！”


    此时的她没有了平素的笑脸，沉着脸为苏玉哲扫清前方的路。她附耳听苏玉哲说了几句，然后对着旁边的弟子安排道：“今夜每户搜查，势必要把城中的妖族全部查出带回月华仙府！”


    宿芊舟没有凑上前去，只是不远不近地看了一眼，卜灵昀在她旁侧碰了碰她的手背，让宿芊舟注意过来。


    她握住卜灵昀的手捏了捏，“没事。”她会错了意，以为卜灵昀是害怕了。


    卜灵昀喜欢她这样牵着自己，却还是解释道：“他们查不出我如何。”他用了灵草，除非化神期的修士用心探查，否则他就是旁人眼中的普通人族修士。


    如今这城中唯一的化神期已经重伤，他的伪装是绝对安全的。


    让他担心的另有其事，“只是来神谙可能隐藏在城中。”


    如今没了苏玉哲的压制，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如果最后真的事态紧急，危及到宿芊舟的性命。他暗自做着决定：即使暴露成众矢之的，他也要护住她。


    宿芊舟像是猜到了什么，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下，眼神状似警告，“你要听我的话。”


    卜灵昀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他自觉一直在宿芊舟面前是乖顺的，却还是应下。“好。”


    即使城中每个人都心事凝重，宿芊舟仍然没什么慌张感，她如今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人族与妖族的生死她并不不关心。她的眼中众生平等，没有谁是她的归属。族群之间的磨擦与争斗是必然，谁胜谁败，听天由命。


    即使来神谙可能图谋不轨，她如今找到了情劫完全不用再隐瞒身世屈居于这具身体里，到时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会破碎于绝对的实力面前。


    如今出不了城，几人被迫回到客栈之中等候消息。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送回宗门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这么多天也不见动静。其实也不过几日而已，但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之下只觉得度日如年。再沉得住气的方轻崖也心事重重。


    苏玉哲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月华仙府将她的消息遮掩得水泄不通，让人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是不是她伤得太重，已经无法理事？如今不传出消息就是吊着众人的念想，怕她一倒下，城中彻底乱起来。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姬长命有些泄气，他最近愈发魂不守舍，妹妹找不到不说，还把友人卷入这场事件，如今想抽身都不能。


    李瑶娉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宽慰：“我们已经传信给师父，她知道后肯定会前来救我们的。”


    “我知道，可是！”姬长命的心情没多少好转，东洲与北洲相隔万里，书信来去中间要耽搁不少时间。


    恐怕事情再没有转机，等待胡松语的就是给几人收尸。


    穆飞飞的到访打破了这一室的消沉，她像是强打起的精神，欠身行礼：“几位客人，苏掌门有请。”


    自她一来，姬长命就警惕地打量着她，方轻崖看他实在是草木皆兵不由长叹一声，向他解释道：“这是月华仙府的穆飞飞，大比时我们的接引弟子。”


    穆飞飞在他的介绍下冲这三个生面孔点了点头。


    方轻崖问她：“苏掌门可好些了？”他看着穆飞飞垂下眼说道：“尚可。”


    “我们掌门让我来将城中的修士都召回月华仙府，虽然拥挤些，好歹有个大阵保障安全。”


    “苏掌门有心了。”方轻崖能明白苏玉哲的良苦用心，如今城中鱼龙混杂，她只能尽可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如今府中人多，只能请诸位凑合挤在一个院子里。”穆飞飞将他们带入府中，路上歉意地解释道。


    方轻崖摸了摸脑后，“该是我们打扰才对，我认得路，如今肯定许多事情，你快去忙吧，不用费心管我们。”


    “也好。”穆飞飞嘴上应着，却欲言又止，那双眼睛满含愁容地望着面前的几人。


    方轻崖知道她可能是心中苦闷，看着至亲至爱的掌门身受重伤，外面的形势也如此严峻，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要让她保持冷静还是太严苛了。


    他叹息一声，问道：“飞飞，要不要去我们那坐坐说会儿话。”


    穆飞飞犹豫着：“会不会太打扰了……”


    “没事，我们如今也没别的可干，你尽管来就好了。”凤九离揽过她的肩膀，将她一路带回几人的院子。


    穆飞飞在这一方院落里得到了久违的宁静，她握着凤九离给她斟满的热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还是凤九离看不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苏掌门，是不是不太好。”


    像是打开了穆飞飞情绪的闸门，她眼中迅速积满了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掌门的手臂救不回来了。”


    “什么？！”凤九离很震惊。


    那支箭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苏玉哲这般修为的人都能受到重创。


    失去手臂事小，可那是苏玉哲，一个化神期的音修，她的手如何宝贵，在座的都能知晓。


    “掌门受的伤，这辈子都不能再弹筝了。”穆飞飞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不止有对掌门的心疼，还有对前途的迷茫，“没有她镇守在城中，妖族随便就能闯进来，到时候要怎么办？”


    宿芊舟将手帕递给她，让她好擦擦眼泪，“临近的门派应该已经知晓城中危机，只要守住这几日就会有救兵前来。”


    感受到卜灵昀在旁边碰了碰她的手臂，像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太冷硬了，宿芊舟又补上一句：“你不必太过忧心。”


    这句话刚说完，宿芊舟感觉一股横冲直撞的力量撞进怀里，穆飞飞已经擅自抱住她，她抓得很紧，像是生怕人跑了。


    宿芊舟耐着性子，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敲打，另一只被狐狸握住十指相扣，在旁人眼里，像是无奈的丈夫面对她两个争宠的妻子。


    “奇了。”凤九离嘿嘿一乐，恨不得将此景记录下来。


    宿芊舟凉凉瞥她一眼，然后看向怀里的穆飞飞，“哭也没用。”


    这人终于肯把脑袋抬起来，那是什么眼神，充满崇敬的、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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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的、近乎要膜拜她一样的，对她说道：“宿芊舟……你会不会是什么隐士高人，会突然展示出神力，救城中百姓于水火。”


    “你这么厉害，和其他丹修都不一样，你一定是的，对不对？”


    宿芊舟黑沉沉的眼睛毫无波澜，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打破穆飞飞的幻想：“你知道，我不是。”


    这样严肃的话让穆飞飞一愣，可怜兮兮地垂下眼，“抱歉。是我心急说了胡话。”


    哭过之后，她状态看着好了不少，后面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没有客人要应付，宿芊舟也回到房中，她看向身后尾巴一样跟着她的卜灵昀并未出声阻止。


    待到房门关紧，卜灵昀凑到她的身边，又过来勾缠她的手，“芊舟。”


    “嗯。”宿芊舟随口一应，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苏掌门的手废掉，以后都不能弹筝了，好可惜。”卜灵昀蜷坐在宿芊舟的腿边，他最喜欢这样的姿势，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膝上。


    他的语气惋惜，宿芊舟听出来了，她的手搭在卜灵昀的头顶，顺着抚摸的动作向下，捏上他的耳垂，“怎么？”


    “如果那天我们帮她一把……”或许她也不会出事。他的话没说完，被宿芊舟握着下巴将整张脸抬起来。


    宿芊舟本身是情绪很淡的，也不显在脸上，但卜灵昀就是觉得她现在不太开心，他不敢说话，只是乖顺地顺着她的力道仰面。


    宿芊舟看够了，才说道：“你只管听我的话，其余的，不是你要想的东西。”


    这种对待所有物的态度，提醒着他的归属权，让卜灵昀自脊背窜起一阵酥麻感，好像他只要乖乖听话、只要将目光永远停留在宿芊舟身上、只要想着宿芊舟一人，这样就是绝对正确的。


    他在宿芊舟的掌心里小幅度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当日城中危机四起，宿芊舟却拉着卜灵昀在暗处不顾旁人死活地厮混。若有人瞧见了，定要说她分不清轻重缓急。


    但在宿芊舟这里，她此次来人间所求之物已在囊中，正统修士该如何已经不是她要想要做的事。此刻她要少沾因果，等待时机成熟一步登天。


    所以她反复地同卜灵昀讲，要听话。


    昨日之死，前车之鉴。


    她不知道一不留神，卜灵昀又要做出什么惊天之举。


    她又补充道：“若你非要做什么，不要让我最后才知道。”


    卜灵昀无有不应，他于是将今天发觉的反常说给她听：“我感觉穆飞飞有些不对劲。”


    宿芊舟没有搭话，他接着说道：“她今天对你说出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觉得很不好……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对于宿芊舟隐藏实力入世修行之事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如今却有第三个人可能发现了。


    那句话到底是少女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来自不明目的的暗示。


    “我本来打算夜里去她那里查看一番。”这确实是他的片面猜测，犯不着让宿芊舟也陪他折腾，“你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和你说。”


    宿芊舟摇摇头，“我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