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另一边。


    姚建业正和几位董事谈笑风生，一边拉近关系，一边不动声色地试探他们的态度，希望能争取到更多支持。


    没一会儿，之前在董事会坚持要请虞珠的王成和走了过来。


    他左右看看，没在姚建业身旁找见人，立刻拔高嗓门，故作惊讶问道：“姚总，虞珠小姐呢？不是说好今年请她来年会吗？”


    姚建业正聊到兴头上，被这么一打断，又听见这烦人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想到今晚的安排，他马上扯出个无奈的笑：“早就通知她了，王董放心。女孩子出门总要花时间打扮，估计还在路上。”


    “那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该多上心安排安排。”王成和摇摇头，语气听着平淡，眼神却利了起来，“太不尽心了。”


    姚建业心里骂了句老东西，你也配指点我！


    可众目睽睽，对方又是持股不少的老股东，他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哎，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姚建业重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这个女儿吧，就是太有主见了，我想管也管不住。”


    他摇着头，话音未落，宴会厅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孩被几个面露不悦的女宾围着，正指指点点。


    那女孩，赫然就是虞珠！


    姚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丫头到了也不打声招呼，害他白白解释半天，简直像个笑话。


    他心头火起，却又不能发作。


    现在还不是掀开底牌的时候，得先让她去角落待着，等会儿上台再当众给她难堪。


    他朝几位董事抱歉地笑笑：“我过去看看。”


    见姚建业行色匆匆地朝那喧闹处走去，王成和眯了眯眼，也跟了上去。


    这老狐狸鬼鬼祟祟的，谁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


    田玫虽然不认识虞珠，却认识姚建业。这位在代理总裁的位子上坐了十来年。就算平时见不到，但每年的年会他却从没缺席过。


    见姚建业过来，她立刻指着虞珠，扬声告状：“姚叔叔，这人不知是谁带进来的，刚才不仅对我们评头论足，还泼脏了我的裙子！”


    没错，虞珠不仅点评田玫的珠宝不合适，连旁边几个女人的穿戴，也被她挨个挑剔了一番。


    上一世她虽然是杀手，但为了接近目标，完美扮演各类角色，曾接受过严苛的礼仪与审美训练。不说信手拈来，至少这些常识性的知识和相关搭配，她绝不会出错。


    虞珠句句在理，几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其中一个急了，竟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端起一杯红酒就往她身上泼，想弄脏她的礼裙。


    虞珠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更何况，这裙子可是她今晚的“重要道具”，绝不能提前弄脏。


    她抬手一挡，那杯酒反而泼向了离得最近的田玫。


    田玫虽然恼恨同伴失手弄脏了自己的裙子，心头更恨的，却是让她当众丢脸的虞珠。


    姚建业一来，她立刻抓住了告状的机会。


    姚建业当即沉下脸，对虞珠厉声斥道：“你怎么回事？在这里喧哗不说，还弄脏了田小姐的礼服！成何体统！”


    他认得田玫，知道她是田董事的宝贝女儿，性子有些骄纵。关键是，田董事一直保持中立，从未明确表示支持他。


    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刷一波好感。


    至于虞珠……


    本就是个弃子，还占着位置，他怎么可能手软。甚至对她异常苍白的脸色视若无睹。


    “还不快向田小姐道歉？”姚建业打定主意要逼虞珠低头。他才不管谁对谁错，至少不能惹田玫不高兴。


    虞珠只淡淡瞥他一眼，懒得理会。


    还不到最精彩的时候。对方的戏台都没搭好，她现在就登场，这出戏可就唱不起来了。


    “你是……虞珠小姐？”


    就在这时，跟过来的王成和脚步一顿，目光从犹疑转为激动，紧紧锁在虞珠脸上。


    刚才就觉得这女孩眼熟，走近细看，那眉眼轮廓，那冷静自若的神态，简直和记忆中的虞海琼女士如出一辙。


    虽然只在虞珠小时候见过几面，但她长得太像母亲，气质也同样出众，让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只是她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身体不适，还是……


    “姚总，”王成和转向姚建业，语气沉了下来，“你就是这么照顾虞珠小姐的？”


    这质问如同当面打脸，姚建业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虞珠却插话进来：“我没事。您是？”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一脸激动的中年人是谁，但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王成和转头看她时，脸上立刻换上了温和的笑容，热情地迎上前：“我是董事会的王成和，你叫我王叔叔就好。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田玫站在一旁，完全摸不清状况。


    姚建业刚才分明装作不认识这女孩，可王董却如此激动，还称呼她“虞珠小姐”？姓虞……难道就是父亲提过的那位虞氏曾经掌权人的女儿？


    因为虞珠一直没在集团露过面，父亲对她并不了解，也因此一直保持中立，不愿轻易站队。


    没想到居然是她！


    田玫咬着唇，只觉得难堪，连带着对姚建业也生出几分埋怨。她丢下一句“我去处理裙子”，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


    只不过，除了她那几个“好姐妹”，没人在意她的离开。


    王成和见虞珠举止大方，一点也不怯场，原本对姚建业的不满也淡了几分，只是担心她是带病被硬拉来的，便想尽快走完流程，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他转身看向姚建业，语气平和了些：“姚总，该正式介绍虞珠小姐了吧？”


    姚建业正因王成和直接挑明虞珠身份，又没能安抚好田玫而暗自气恼。但这话正中他下怀，便立刻满脸堆笑，顺水推舟道：“是该正式介绍一下。”


    他正要引虞珠上台，一个娇俏的声音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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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


    众人回头，只见姚月薇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身穿缀满闪亮水钻的高定礼服，如同公主般，笑容甜美地走过来。


    她亲热地挽住姚建业的手臂，撒娇道：“我没来晚吧？”


    她环顾四周，落落大方地与众人打招呼。相比从未露面的虞珠，姚月薇这几年常在年会上亮相，在场的人大多都认识她。有些不清楚状况的，甚至以为她才是虞氏集团的千金。


    这时，姚月薇才像刚看见虞珠一样，惊讶道：“妹妹也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虞珠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眼圈，心中暗喜不已。再落到虞珠身上那件过季礼服时，眼底更是掠过一丝得意。


    今天之后，不要说父亲的关爱了，就连这个虞氏集团，她也要一并抢过来。


    面对姚月薇的撒娇，姚建业脸上立刻浮现出更为慈爱，也更自然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不晚不晚，来得正好。”


    等他看向虞珠时，语气不止生硬了些，还不容拒绝：“走吧，和爸爸，还有你姐姐一起上台。”


    王成和皱眉，觉得姚建业对虞珠的态度过于冷淡。


    亲生女儿还生着病，他却仿佛只记得那个继女。而且他们现在上台，是专门为了介绍虞珠的，叫继女跟着一起，这样的安排明显欠妥。


    可他还来不及开口，姚建业已挽着姚月薇，对虞珠做了个近乎强硬的“请”的动作，转身就朝舞台走去。


    虞珠这次倒是很配合，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她很清楚，接下来，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


    舞台那边，司仪接到指示，立刻调试话筒，厅内灯光也随之聚焦到中间。


    姚建业走上台，接过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诸位，请容许我打断一下。今天，我要向大家郑重介绍我的女儿——虞珠。”


    姚月薇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状似鼓励地望向虞珠。


    她很清楚姚建业的打算，甚至准备再添一把火。因此，即便嫉妒虞珠此刻站在灯光下成为全场焦点，她也强压住情绪，反而更加期待虞珠一会儿出丑的模样。


    姚建业说完，让开半步，将虞珠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脸上仍挂着“慈父”般的微笑，仿佛是真心在引以为傲。只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一点点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


    “虞珠母亲在世时，我们就盼着她能女承母业。她母亲去世后，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她抚养长大，送她读名校、学管理。”


    “按说，我早该带她来见见各位。可这孩子性子太倔，放着大好的学业不顾，非跑去当什么演员，让我和她母亲的心血都白费了。”


    说到最后，姚建业竟还抬手擦了擦眼角。


    虞珠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


    论演戏，眼前这位可比她这个专业的还要在行，这眼泪说来就来。


    不过反击嘛，谁不会？


    正好她身上这件“战袍”，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