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李元澈回到了府中，他怕被外人发现，特意绕道从后门进了府。


    侍女们早上帮他搬东西，早就看到了货郎车，可此刻还是禁不住好奇，秦军医也背着手仔细瞧着。


    李元澈离开的时候拉得满满的，说自己要去摆摊赚钱，众人只当是李元澈像往常一样玩乐，也无人阻拦，现在却空荡荡的，看来是很成功。


    他累了一天，脚下走路都有些飘，秦军医观察着他，忧心叮嘱道：


    “殿下的身子虽比从前好多了，但万不可如此操劳啊。”


    李元澈似乎累坏了，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眯着眼，嘴角挂着一丝疲惫的笑。


    “秦军医，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秦军医心里叹了口气，李嬷嬷在一旁困惑地看着李元澈，以前李元澈出去买买菜，做做饭，养养鸡，就当打发时间挺好的，如今为何这般，要把自己累成这样。


    若为了银两，当初明帝赏的金银财宝够生活半辈子了。


    她想莫不是李元澈喜爱做饭，想要去开店什么的，她正心里琢磨着，只听李元澈迷迷糊糊地说：


    “劳烦各位收拾下，准备些食材，等将军回来……我们一起吃地摊火锅。”


    众人一脸惊喜，都想知道什么是地摊火锅，但看李元澈要累到要散架了，谁也没开口。


    李元澈沐浴后换了衣服，见霍清弦未归，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他只觉浑身酸痛，意识到自己是睡过了时辰，他忙起身冲出去，李嬷嬷等人都已准备好了食材在院中候着，秦军医躺在椅子上眯着眼，院子里亮着几个灯笼，未见霍清弦的身影。


    他一惊问：“将军呢？”


    李嬷嬷看了眼李元澈，似乎有些不忍心。


    “回殿下，云霄来过了，今日……营中军务繁忙，将军就不回来了。”


    李元澈眼皮一跳，云霄和他并不生疏，怎没和他来打声招呼，难道营中出了事？


    李嬷嬷说完，看到李元澈似乎有些失落，又说：“殿下劳累一天，还未吃东西，这地摊火锅，要不明日等将军来了，我们再一起吃，我去给殿下备些别的。”


    李元澈看着已经摆好的小炉，众人都等到了现在，他心里过意不去，不愿扫大家的兴：


    “无事，是我不好，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吧。”


    他起锅烧油，怕众人拘束，语气刻意愉悦了不少：


    “今日我试了，这火锅料反响不错，我都卖完了，这往后啊，我教你们，若你们不想在府中做事了，出去啊，可以开个火锅店，你们也有个自己的营生，这女子啊，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学点本事，以后自己当老板娘，也不用再伺候人了。”


    秦军医摸胡子的动作一滞，这男女身份地位尊卑有别，可在这七殿下眼里，似乎是想女子更有地位些，能自力更生。


    他无声笑了，这位七殿下，果然不同这世上的大多数男子。


    李嬷嬷和侍女们更是诧异，她们活到如今岁数，学到只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循规蹈矩，从未有男子对她们说如此超纲常理的话，虽有背纲常，她们听得舒服。


    这火锅还未开始，众人心里就暖暖的。


    李元澈边做边将其步骤一一解说：“等往后我再教你们怎么做火锅料。”


    他挖了一勺料爆炒起来，侍女们个个仔细瞧着，七殿下的话她们是听到了心里，生怕错过每个步骤。


    这顿饭众人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侍女们都知道，在宫里，主子和下人在一张桌上吃饭，这是永远不会实现的事。


    有李嬷嬷和李元澈调节气氛，吃饭间不时传来些许欢声笑语。


    难得的热闹中，李元澈想，若霍清弦在就好了。


    霍清弦没回来，他心里感到很不踏实，秦军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临走前宽慰道：


    “军中并无大事，无非是一些小事拖住了将军，殿下莫要担心。”


    李元澈挤出笑，他点了点头，进屋便看到那榻上空荡荡的，他心里也空落落的，他走过去盘腿坐在榻上，突然感觉这榻挺硬的，铺的并不多，这要是他，大概坚持不了几日，霍清弦竟坚持了这么久。


    这一夜，他睡在榻上辗转反侧，翌日，醒来时，他想再坚持一日，多挣些银两。


    好在他熬制的火锅料还有很多，今日他只卖火锅料，只背了一个背篓去。


    谁想他刚出摊，火锅料就被抢完了，他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却见众人都朝一个方向跑去，有人着急忙慌从他身边掠过，那人差点将他撞飞，又回头敷衍道了歉，李元澈扶了扶被撞歪的帽子。


    正准备回去，就听身边路过的人说：


    “听说今日就是厨神大赛最后一天报名了，我想来想去，这第一名可得黄金百两，不如报上试试，说不定还能走个狗屎运。”


    “黄金……百两？真有那么多？”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告示上写的总不会错。”


    李元澈脚下一滞，这两日他摆摊是挣了不少钱，可这些钱只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他不知要出多少次摊才能挣那么多钱。


    若他能参加大赛得到名次，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之前一心研究售卖自己的火锅，这厨神大赛，是一点也没听说，他赶紧跟上人群。


    告示原是贴在申明亭，这里只有官府会贴告示，官府的地方，他一般不会去。


    他背着背篓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踮着脚看向告示，告示上写着，为扬大明饮食文化，明日公开在城中市集空地露天举办美食大赛，按其要求食材自备，不论达官贵族，民间烹饪异士皆能参与，无身份地位限制，公平公正。


    第一名可得黄金百两，厨神金牌一面。


    第二名可得纹银五百两，银食器五十件。


    第三名可得纹银二百两，可传宫廷御菜谱一本。


    告示一旁的吏员正在登记，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李元澈赶紧排上报了名。


    回去路上他仔细盘算，即便是得了个第三名，那他也能拿到二百两银子，他的摆摊生意虽好，可制料过程繁琐，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眼下来钱最快的方法就是参赛，还好今天他发现了，险些错过。


    想到这里，他心情瞬好。


    他回到府中洗漱好，坐在榻上等霍清弦回来，这期间他将挣来的银两数了又数，他想若得了名次，眼下便可解霍清弦燃眉之急了。


    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霍清弦回来。


    他只好去准备明日参赛的食材，侍女们听到李元澈要去参赛，众人既兴奋又惊讶，都希望李元澈会拿到厨神的称号。


    众人备好食材后霍清弦还未回来。


    李元澈便让大家去歇息，他回到榻上打盹，后来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霍清弦还没回来，他赶紧去问李嬷嬷，霍清弦没有回来，云霄又来报过信了。


    他心里担心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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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惑，也不知霍清弦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云霄怎么又不来见自己。


    若不是明天要举办大赛，他就要去军营找人了。


    这一夜他心神恍惚，隔三差五的醒来，却也没睡好，一大早就坐着货郎车去了市集。


    市集场地周围挂着喜庆的彩绸，百姓们围在台下，台上都架着数口大锅，炭火生起，青烟缭绕，周边的大汉们擂鼓助兴。


    穿皂角的衙役手里的铜锣敲了两声，鼓声瞬时熄灭，衙役高喊：


    “辰时三刻已到，厨神大赛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台下之人无不呐喊叫好。


    一吏员手里拿着册子：“现在，第一轮比赛开始，叫到名字的人，请上台。”


    “张大宝……”


    “吴翠兰……”


    选手们带着各自的食材整整齐齐地就位。


    衙役敲鼓助兴宣布开赛，鼓点落下，各位参赛者围上围裙瞬时进入状态，起锅烧油，各显神通。


    每一轮共五个菜，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完。


    一时间，香气四起，有人淡然翻炒，有人手忙脚乱擦着汗，有人紧张手抖放多了盐。


    台下的人紧张地看着各自的主家，这第一轮下来，厨子们各个大汗淋漓，衙役提着朱漆红盒让其评委一一品尝，评委为其一一打分。


    “第二轮……”


    “第三轮……”


    ………


    直到第八轮时才轮到李元澈，也是最后一轮，他的货郎车实在是显眼，只不过他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人们的注意力又在大赛上，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这时才有人认出了他。


    “那不是七郎吗？，七郎也来参赛了？”


    李元澈赶紧将备好的食材往上搬，可他实在太过柔弱，没一会的功夫手脚就发抖，这男子见了李元澈这般，都觉给他们丢脸。


    “又是这小白脸，哪都有他。”一个汉子愤愤地瞪着李元澈。


    这女子看在李元澈长得俊俏的份上，自然是心疼，还是那几个姑娘出面帮他搬到了台上。


    他喘着大气，努力站直身子………看向那几位姑娘作揖行礼：


    “多……多谢春花姑娘，又麻烦你们了。”


    春花等人粲然一笑，打趣道：“七郎且好好比赛，比完我们再好好商量你该怎么谢我们。”


    李元澈抬袖擦了擦汗，笑道：“我定当尽力。”


    锣鼓敲响，众人起火烧油，李元澈不急不躁，按其要求一步一步完成。


    “时间到……”


    半个时辰后，吏员高喊一声，李元澈恰好将最后一道菜装盘。


    相同的食材评委足足吃了七遍，一轮十人，而且每个人做的口味不同，此时他们的味蕾几乎失去知觉，这第八轮菜还未尝，他们心中就已定了乾坤。


    他们抱着敷衍的心态想早早结束比赛，吏员报一姓名，评委们一一尝遍，便漱口继续，无一合口，便挥手示意退下。


    因李元澈时间掐在最后，他成了最后一个等待评论的厨师，出于众人的目光，评委们不得不品尝完。


    第一位评委陈实味神色凝重，经过长时间的轮战，他满脸疲惫。


    看着眼前的一盘酸辣白菜秀色可餐，上面打着红辣小丝作为点缀。


    这道菜色泽看起来略有小胜，可就怕和前面那几位一样中看不中吃。


    他并不抱什么希望。


    只是象征性地夹了一块小小的白嫩菜帮，喂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