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集中在考试上，祝苑这一低头，就低了一个小时。


    祝苑做题速度很快，不到一会儿时间，试卷上除了一篇文言文和作文没写，其它的，她都写得差不多了。


    祝苑习惯把文言文放在最后，把试卷翻页，看到作文题目那一刻。


    祝苑沉默了。


    她下意识的望向了程铮的背影。


    却发现，程铮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程铮的座位号，在她的斜前方。


    这次月考的作文大概在说：究竟什么是幸福？


    祝苑的幸福，除了外婆，就只有徐莹莹了。


    至少，祝苑是幸福的。


    可程铮，却不一样。


    他从来没幸福过。


    作文像是在讽刺他，没体会过幸福。


    没有得到过幸福的人，你怎么能残酷的让他讲述幸福。


    对程铮而言，就像在伤口上撒盐。


    祝苑没接着深挖幸福的定义，她选了一个贴身切合的题目，就直接写了。


    等写好，离考试时间，只剩下二十五分钟。


    对于幸福，祝苑也费了很多劲，才把这篇名为幸福的作文写好。


    ——叮叮叮


    铃声一响，祝苑刚好写完，放下了笔。


    等老师收好答题卡，祝苑看到程铮依然趴在桌子上，不动。


    祝苑想和程铮打声招呼，可想到夏店子铺的摊子老板说的，程铮每天得五点起来卖菜，她就不忍心，打搅程铮了。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程铮都迟到几分钟。


    祝苑发现，程铮除了语文考试睡觉外，其它科目，答得很认真。


    祝苑猜，程铮估计就作文没写。


    八中的考试，是分两天考完。


    第二天。


    祝苑以为在考场上，能看到程铮，可她想错了。


    程铮今天，没有来。


    他的位置，是空的。


    祝苑答完题，一直在想，程铮是不是感冒了，或者被他爸欺负，又或者，在菜市场，忘了时间……


    直到考试彻底结束，祝苑借着收拾文具，找了一个祝苑在2班看到过的同学问。


    “欸，同学，你知道你们班程铮为什么没来参加今天的考试吗？”祝苑轻轻的拍了下，前面桌的同学，声音小小的问。


    “哦，程铮啊，他好像是生病了。”前桌的同学拉上书包拉链，回了祝苑。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祝苑才从2班出来。


    考试期间，不用上课，考完就可以回家，所以有很多同学，都会在考完，不带任何试卷，潇洒般的直接回家。


    祝苑也不例外。


    她直接带着文具袋，坐上公交车，回的家。


    试卷被她皱巴巴的塞到了文具袋里，不成样了。


    “他生病了，严重吗？”一路上，祝苑心里，总念叨这句话。


    “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回到家。


    祝苑还在想，以什么理由去程铮家呢！


    貌似她没有任何的身份，去关心去看望程铮。


    祝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定。


    外婆在修剪阳台上的刺梅和洋牡丹，十月份的洋牡丹，开得格外灿烂，刺梅喜光，太阳越强，开得越好。


    外婆看着亲手养的花，心情格外好。


    “乖乖，你快来看，今年的洋牡丹，开得好漂亮。”外婆站在阳台欣赏她的成果，看到祝苑坐在沙发上，以为她是考试考砸了，想说几句开导她的话，思来想去，外婆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


    祝苑不想扰外婆的兴致，站起来，走到了阳台。


    在看到那一抹红色的刺梅，祝苑震惊了。


    “外婆，这刺梅开了一年的花了，真好养。”


    “是啊！”外婆摸着刺梅的花骨朵，说“好养。”


    “欸，对了，乖乖，中午我做了酱牛肉，你给小铮送一点过去吧！”外婆捻起刺梅掉落在地上的花骨朵说。


    “好。”祝苑心情像拨开云雾，瞬间开朗。


    这样，她就有理由，去程铮家了。


    “乖乖，送完早点回来，今天我炖鸡汤给你喝。”


    “嗯。”祝苑点着头，身子已经往厨房去了。


    到了厨房，祝苑一打开冰箱，就闻到了酱牛肉的香味。


    她打开保鲜膜，从里面捡了几片含在嘴里嚼。


    随后拿了一个铁盆，不大，用筷子捡了很多在铁盆里。


    出门前，外婆再三叮嘱，让祝苑注意安全。


    祝苑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出门，她全都忘了。


    估计是兴奋不已，才下楼，差点就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幸好祝苑抓住了旁边有棵不大的小树，才没让她摔下来。


    祝苑打的车去西区，一下车，她就熟练的走去了程铮家。


    祝苑原本有点路痴，可程铮家，让她印象太深刻，不会忘。


    穿过小巷，在老地方，祝苑并没有看到老奶奶。


    祝苑装的酱牛肉，有多余的，还想着，分老奶奶一点。


    老奶奶不在，祝苑是直接上了六楼。


    到了程铮家门口，祝苑犯了难。


    她不敢敲门，因为程铮爸爸给她留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给她留了阴影。


    祝苑出门前，还信誓旦旦的揣了几张十块的在身上，想着敲门的是程铮爸爸，她可以用钱堵住他的嘴。


    可现在看来，祝苑根本不敢。


    祝苑静静的看着程铮家的铁门，伸出手，想敲却又下不去手。


    最后，祝苑选择了蹲在门口，等程铮出来。


    等得无聊了，祝苑就数着，地上冒出来的蚂蚁。


    排成一排的蚂蚁，在争先恐后的收集食物。


    祝苑看蚂蚁找食物的模样，她从兜里，拿出了一块拆开的糖，放在了蚂蚁的旁边。


    很快，糖的周围，蚂蚁围成了一圈。


    祝苑有点好奇，蚂蚁究竟能把糖带到哪去，她把酱牛肉放在更的台阶上，就跟随蚂蚁挪。


    “呀！嘶～”祝苑挪着挪着，额头磕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祝苑揉着额头，抬头一看，是程铮。


    祝苑刚想站起来，可脚麻了，在快摔倒前，程铮扶住了她。


    祝苑站稳了，有点撇脚的望向程铮，连着说了几声谢谢。


    程铮没有急着回，而是很困惑的望着祝苑，欲言又止。


    祝苑看到了程铮的小表情，她伸出手指向酱牛肉，解释着说。


    “外婆让我来送酱牛肉给你尝尝。”


    程铮望向台阶上的酱牛肉，随后又看向祝苑，看到祝苑头发贴着额头，膝盖上尽是灰尘，程铮忍了心，说。


    “嗯，谢谢。”


    “天气热，酱牛肉要尽快吃完。”祝苑实在找不到话题，来留住程铮，最后只能用一些毫无意义的空白话来说。


    “嗯，知道。”


    祝苑其实特别想问，程铮生病好了没有。


    胆小的她，只能悄悄的偷看，程铮脸色的表情。


    程铮的脸，在祝苑的眼里，被放大无数倍。


    这时，祝苑才看清楚，程铮的眼睫毛好长，眉毛黑黑的，很有型，眼珠子有点偏蓝色，很漂亮，像银河星。


    或许，是她目光太炽热，程铮连着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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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咳，祝苑以为程铮是感冒了。


    她有点急，上前离程铮近了几步，把手覆在了程铮的额头上。


    “你去医院了吗？”


    “你吃感冒药了吗？”


    “还好，不烫，没发烧……”


    祝苑说了一大堆，并没有意识到，程铮此刻，看着祝苑若隐若现的脸庞，耳朵渐渐红了。


    直到走廊里，传来程铮爸爸的声音。


    ——程铮，快去给我买两斤酒来。


    祝苑这才意识到不对，她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脸色绯红，嘴里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她顾着道歉时，手腕被程铮一把握住，往天台上去了。


    “等一下。”祝苑在间隙下，弯腰把台阶上的酱牛肉，端着爬上了天台。


    上了天台。


    祝苑累得不行，不停的喘气。


    而酱牛肉，在爬台阶时，早就被程铮接了过去。


    松懈下来，祝苑抬头一看，被眼前花团锦簇的广红樱，吸引了。


    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广红樱，开得格外灿烂盛大，在明媚的阳光下，晶莹剔透。


    一团团花苞，随意的从枝条上，搭下来。


    兴许是开得太好，用作支撑的木条，都被压着，快倒了。


    祝苑望着鲜艳的广红樱，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广红樱，居然能在这栋栋废弃的烂尾楼里，高傲自由的生长。


    天台除了广红樱，还种有玫瑰、无尽夏以及一些祝苑认不出的植物。


    各种植物，被整齐的栽种在盆里，占满了整个天台。


    “程铮，这些都是你种的吗？”祝苑不想把这个浪漫漂亮的花园和程铮匹配，可这栋楼里，只住着两个人。


    程铮的爸爸和程铮。


    “嗯，我种的。”程铮很自然的回答了。


    “你好厉害，把花都养得这么好。”祝苑毫不吝啬的夸赞程铮，对于养什么植物就枯萎的她来说，简直是太棒了。


    “你想体验一下，给花浇水吗？”程铮看出了祝苑眼里的喜欢，他不自觉的话多了起来。


    “我可以吗？”祝苑望向程铮，眼里满是喜悦，眼睛闪闪的，像明亮的星星。


    “嗯，可以。”程铮说着，把浇水的壶，递给了祝苑。


    祝苑拿着浇水壶，满心欢喜的走到广红樱旁，浇起了水。


    “程铮，你的花园，很梦幻。”祝苑浇着水，忍不住的夸赞程铮一次又一次。


    在闷热潮湿的风里，夕阳为世界，留下最后一抹澄色海洋时，程铮就着风，望向远方一片片废墟，说：


    “他们是我的全部。”


    可惜，祝苑没听清楚。


    只看到程铮嘴在动。


    祝苑趁着风还没来临，她把浇水壶放下，走向了程铮。


    之后，在程铮的身边，默默望向程铮，心想。


    “程铮，我愿意当你的倾听者，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祝苑知道，程铮的日子很苦，烂漫梦幻的花园，是他能够喘气的地方，是他的安全屋，种植各种植物，是为了让生活，有点希望，有点盼头。


    渐入黄昏，橙黄色的天台上，站着两个背影。


    祝苑是在黄昏时，坐上出租车回的家。


    临走前，程铮摘了一大把的广红樱给祝苑。


    祝苑坐在出租车上，手上拿着一把鲜艳夺目的广红樱，心里很是雀跃。


    同时。


    程铮送完祝苑，又返回了天台拿酱牛肉。


    天台上，能看到西区的小部分街道。


    程铮静静的站在天台上，直到出租车消失，月亮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