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六。


    祝苑一大早，就被外婆叫醒，和她一起洗白萝卜，准备腌泡萝卜。


    祝苑睡眼惺忪，高中生就是这样，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祝苑洗着白萝卜，外婆则坐在凳子上，切萝卜。


    “莹莹最近怎么不来我们家玩了。”外婆边说边切着白萝卜。


    祝苑把洗萝卜的水倒掉，换了桶干净的水，等接水间隙，祝苑回了外婆。


    “可能又被她舅舅拉着去体验生活了。”


    前脚刚提，后脚徐莹莹就来电了。


    “苑苑，快来救救我。”电话那头的徐莹莹，手上拿着铲子，正在给各种动物清理排泄物。


    ——嘎嘎嘎


    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几声鹅叫。


    祝苑有点好奇，徐莹莹这回，又被她舅舅，拉着去哪训练了。


    “莹莹，你在哪？”


    “呜呜呜，我在农庄。”徐莹莹哭丧着脸回。


    “苑苑，你知道吗？此刻的我，正在给猪鸭鹅清理排泄物。”


    ——啊


    ——快过去一点，不要往我身上蹭……


    “苑苑，我完了，衣服上被小猪蹭上排泄物了。”徐莹莹咆哮着，很是激动。


    “好臭。”徐莹莹看着被蹭上排泄物的衣服，很是心疼。


    她以为，舅舅说的体验大自然，会是去森林里搭帐篷，体验野外生存，亲近大自然。


    没想到，会来农庄，喂养各种动物，还得铲他们的排泄物……


    祝苑刚想安慰她几句，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她很畏惧的声音。


    ——莹莹，铲好了就来我这边。


    ——我带你划船。


    直到徐莹莹舅舅声音消失，祝苑才敢说话。


    “莹莹，你能行吗？”祝苑知道徐莹莹怕水，根本不敢靠近河边。


    “呜呜呜，苑苑，我想回家找妈妈了……”徐莹莹这回，是真的被吓哭了。


    比起划船，她还是更喜欢铲排泄物。


    “莹莹，你要不向你舅舅坦白。”祝苑为徐莹莹支招。


    “没用的，他不会听的。”徐莹莹连挣扎的地，都没有。


    ——徐莹莹，愣着干嘛，快过来。


    徐莹莹舅舅很严肃，声音很大，一声不落的进了祝苑的耳朵里。


    “莹莹，你……”祝苑有点担心，徐莹莹会被吓晕。


    “唉……”徐莹莹叹了口气。


    叹完气的徐莹莹突然又笑了。


    “苑苑，给你表演一个秒睡，3、2、1。”


    ——砰


    祝苑一下子就懂了徐莹莹说的秒睡，原来是假装晕倒。


    “哈哈哈，莹莹，你真故意晕倒啊，不怕被你舅舅识破。”祝苑一想到，徐莹莹趟在地上，假装晕倒，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苑苑，我舅舅过来了，挂了。”徐莹莹眯着眼，看到他舅舅在往她这边赶。


    挂断电话前，祝苑清晰的听到，徐莹莹舅舅在喊她。


    ——莹莹，快醒醒。


    ——快，快送到医院去。


    很快，电话里传来稀稀疏疏的沙沙声。


    “莹莹，你好样的。”祝苑心想。


    腌泡萝卜的佐料全部都洗干净后，祝苑搬了根凳子，和外婆坐在一起，陪她一起装萝卜。


    “外婆，泡的白萝卜会不会太多了。”祝苑捧着萝卜，放在玻璃罐里。


    “不多，我特意多泡了点。”外婆收拾着切萝卜的工具说。


    “要给莹莹她们家送一点吗？”外婆平时在做家做的各种泡菜，都会让祝苑给各个街坊邻居送，其中还包括徐莹莹家。


    外婆点着头：“要的。”


    “莹莹刚才来电话，她们周末在农庄。”祝苑装好最后的萝卜，拧着盖子说。


    “乖乖，你今天的任务，是去一趟西区。”


    “去西区干嘛？”祝苑好奇的问。


    因为祝苑她们没有亲戚在西区，平时走动的，就只有附近的邻居。


    “昨天晚上帮我的小伙子住在西区。”今早，外婆找到了小诊所的电话，打了过去，想问一下，还记得昨晚买药的小伙子不，没想到，小诊所里的人，不但认识，还给了她一个地址。


    接着，外婆站起来，慢慢的走到电视柜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


    “乖乖，这是小伙子家的地址。”外婆把记着一个地址的纸递给了祝苑。


    祝苑拿过纸一看：“西区一栋一单元601。”


    祝苑对西区不太熟，拿出手机对照查地图，想跟着导航走。


    结果，输入了无数遍，这个地址一直无法定位到。


    “外婆，这个地址是不是记错了，地图上怎么没有。”祝苑一度以为，是外婆写错字或者是给了一个错误地址。


    “没记错，这一片是一个烂尾楼。”


    “烂尾楼？”祝苑一脸惊讶。


    外婆点点头又说：“先前，这一片是西区最繁华地段，因为承包这块地的人不诚实，偷工减料，导致楼各方面都不达标，后来，就成了烂尾楼……”


    接着，外婆又说：“小伙子他们一家，一定过得很艰难，遇到这种事，放谁身上，日子都难过。”外婆提起时，思绪万千。


    祝苑按照外婆给的提示，在地图上打了一个又一个标记。


    临走前，外婆又给了她一百块。


    “乖乖，等下去楼下，买一袋水果过去。”


    祝苑表示很无奈，她手上除了抱着泡萝卜罐，还提了一袋鸡蛋，而西区又离得远，去一趟能费她半条腿。


    现在，外婆又突然塞给她钱，让她买一袋水果过去。


    “外婆，我手上已经拿不到了。”祝苑抱怨着，因为她确实腾不出手来提水果了。


    “乖乖，你打个车过去。”


    “好吧，那我走了。”祝苑最后无奈的关上了门。


    下了楼，祝苑买了苹果和香蕉，就在水果店附近，打了一个车。


    由于东区有点拥挤，又有各种小贩摆着架子在路边卖水果和炒饭之类的，让原本就不宽的路显得更挤了。


    祝苑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到一个辆车。


    等到了西区，祝苑又发现一个问题，车根本进不去烂尾楼那一块地。


    无奈下，祝苑只能让车停在路边，她下车，自己走。


    离烂尾楼附近，有八百米远，祝苑一路，都走得颤颤巍巍的。


    她换了一次又一次手，手腕手指都被塑料袋勒得通红。


    “终于，快到了。”祝苑望着，眼前离得很近的一片废墟，不由松了口气。


    祝苑没来过西区的这一片，自然不知道，烂尾楼的范围究竟有好大一片，楼损坏的程度有多大。


    当人们把这片当成废墟，烂尾楼，却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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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一批，兢兢业业，努力生活的人，把这当成一个家。


    祝苑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入口。


    “咦，这条小巷我怎么来过。”祝苑站在巷子口，望着被青苔爬慢的墙，很是熟悉。


    白天的巷子，和她黄昏时，看到的很不一样。


    巷子口周围，有一片接着一片没有窗的楼，破烂的楼道上，堆满了各种已经碎掉的砖头，参差不齐的大树，也因为常年潮湿，见不动光，在渐渐枯萎。


    祝苑望着巷子，很不是滋味。


    她在想，要是这一片不是烂尾楼，该有多繁华，而那些，支离破散，因此背负巨额贷款的家庭，该有多么艰难。


    出了巷子口，祝苑又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满头白发的老奶奶。


    祝苑从塑料袋里，拿了两个苹果和香蕉出来。


    走到老奶奶面前，递给了她。


    “奶奶，您吃水果吗？”


    老奶奶在装纸壳子，听到有声音，她抬起头一看，是一个小姑娘。


    “你是谁啊？”老奶奶疑惑的问。


    “奶奶，我是上回，走错地方，您提醒我快回家的小姑娘，您还记得吗？”祝苑担心老奶奶听不见，声音大了点。


    “不记得了，我年纪大了，有些事记不太清楚了……”老奶奶挥着手，眼里夹带着泪花，转瞬即逝，她就到了快和这个世界道别的年纪了。


    “奶奶，我记得您就好了。”祝苑把水果塞到老奶奶的手里，很热心很真诚的说。


    “小姑娘，你这水果买得多少钱，我给你。”老奶奶看着手上的水果，手足无措。


    “奶奶，不要钱，我送给您吃的。”祝苑看老奶奶从兜里拿钱，被祝苑推回去，又塞到了老奶奶的兜里。


    老奶奶笑容灿烂：“你人真好。”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奶奶，我叫祝苑。”祝苑很有耐心的说。


    “祝苑呐，你名字真好听。”老奶奶夸赞着祝苑，“人也长得漂漂亮亮的。”


    “谢谢奶奶的夸赞。”


    祝苑看老奶奶堆成堆的废纸壳，放下手上的东西，蹲在地上，就想帮老奶奶一起叠。


    “奶奶，我帮您叠，您坐着休息一下。”说着，祝苑就拾起废纸壳，整理了起来。


    “小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这些废纸壳，很脏的。”老奶奶阻止着祝苑说。


    “奶奶，能赚钱的东西，不脏的，脏的是人心。”祝苑扶着老奶奶，找了一个干净的地，“奶奶，您就坐着休息一下，我有的是力气，我不怕脏，我能收拾。”


    “那就辛苦你了。”


    怕奶奶孤独，祝苑找个许多话题。


    从老奶奶的话语中，祝苑了解到，老奶奶是在这一片住，这些所谓的烂尾楼中，有一个，是她的家。


    祝苑叠好了废纸壳，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奶奶，叠好了，要我给您抱到阴凉处吗？”


    “不用，等下有收纸壳的人来这。”


    奶奶刚说完，就有一个开着小三轮的人，进了巷子。


    祝苑看老奶奶有点忙，也不好意思再打搅，悄悄抱起泡萝卜罐，就离开了。


    很快，祝苑就找了一单元一楼。


    她站在楼角，抬头往上看，发现楼顶，有一片绿叶。


    是生机勃勃，是生命，是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