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愚昧

作品:《笑死,凶宅向我求婚

    “喜姐,我们真的要自己做法事吗?”


    “是啊。这书里说,佛教认为自杀的人罪孽更重,不但不能超生,还要每天在死亡的时间段里重复自杀的过程,很痛苦的。既然外面的人没有良心,我们就自己来。”


    佛教认为,自杀等同杀人,罪大恶极。


    “难怪我看见阿婆满嘴血。喜姐,谢谢你帮我们。”


    “都是亲人,客气什么。”


    “那……我们躲在这里没问题吗?”


    “放心,这儿有太上老君的画像,那家伙进不来,所以我们说话不用这么小声……”


    两人蹲在桌角下面窃窃私语,像两只提心吊胆蜷缩起来的小兔子。


    说完,张默喜正大光明地站起来,回到座位钻研《道术大全》和大爷的手札。张永花也坐回胶凳上,她帮不上忙,战战兢兢地监视四周。


    大爷的手札记录他自己简化的道家仪式,她觉得不靠谱,但别无选择。


    她一边学习一边抓头发,使得蓬松的卷发乱糟糟。


    忽而她头皮发麻,产生迟来的被盯着的恶寒。阿花正托腮打盹,谁盯她?


    张默喜仔细地感受视线的来源,发现天灵盖麻得能竖起头发,于是僵硬地抬头。


    一双妖媚的眼睛长在枣红色的横梁,与她对视。


    妈呀。


    眼睛怔一瞬,迅速消失。


    张默喜的双手用力压着手札,强迫双手别发抖。


    连太上老君也不怕,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冷静!镇定!


    大爷说过如果露出害怕的神态,邪物会趁机而入并且变得更加嚣张,她要镇定!


    直到天亮,她保持僵直的坐姿学习完超度的科仪。


    离开老房子的时候,两人宛如阅兵阔步,目不斜视,同手同脚地出门。


    她们打算吃完早餐就去农贸大市场买做法事的工具,哪知张永花的家门前有“客人”等着,他驾驶的摩托车停在旁边。


    “爸?”张永花疑惑他为什么来了。


    张父的双眼冒出少量血丝,挺着大肚腩,踩着人字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啪!


    张永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惊愕地捂着半边脸。


    “你为什么打人?”怒气冲冲的张默喜护张永花在身后。


    “我打这个不孝子孙!”他指着躲在后面的张永花怒骂:“是你!你虐待老妈子害她自杀的对不对!”


    “你说什么?”


    如此劲爆,路过的村民停下来看热闹。


    “老妈子给我报梦了,说这个死丫头虐待她,拿热水烫她,她受不了每天虐待所以自杀!”


    张默喜震惊。


    “哇!这么歹毒?”围观的好事者一片哗然。


    “我没有!”张永花泪水潸然。


    “还敢撒谎?我养你这么大你居然当白眼狼,我今天打死你!!!”


    “我没有虐待阿婆!没啊……”


    目眦尽裂的张父再次扬起手,不料张默喜昂首挡着他。


    “侄女你走开,我今天要教训这个不孝女!”


    “那你说说十一婆怎么说她虐待的?”


    “什么?”张父一愣。


    张默喜双手叉腰:“除了拿热水烫,还有什么虐待方式?说清楚。”


    张父眼神闪烁,脖子粗红:“我老妈子新死,哪能在牌位前面说这种事?这是忌讳,你们年轻人要懂得敬鬼神。”


    围观的村民点点头。一个卷起裤脚的老汉劝说:“没错,不能冒犯先人,不能说先人的坏话。”


    “复述梦境的话是坏话吗?你不是来上门投诉的吗?不是帮十一婆宣泄委屈吗?现在有这么多乡亲在看,你倒是说啊!”


    张父青筋凸起:“侄女,现在我要教女,你再不走开别怪我连你一起打!”


    “你的手抖成那样打个屁!”


    果然,张父一直垂下的左手颤抖着。


    张父急忙藏左手到身后。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昨晚梦见满嘴血的老妈子敲自己的脑袋。


    张默喜呛声:“你抖什么?你没有祖屋的钥匙吗?你不是孝子吗,为什么不先进去上香?不敢吗?”


    他一噎,急道:“我先打她一顿给老妈子一个交代!你别嚷嚷,快让开不然我不客气!”


    “谁敢打我的孙女!”


    一声嘹亮的怒吼使张父颤了颤。


    张默喜的爷爷提着一把大竹扫帚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骂:“你这死烫猪还有脸来?你妈子自杀要再次超度,你一分钱都不肯出还有脸装孝子?”


    “我……”察觉村民惊愕又谴责的目光,张父梗着脖子反驳:“我老妈子因为这个不孝女死的,不打死她我老妈子当然不能咽气!”


    “放屁!阿花没日没夜照顾十一婆,给她擦身擦屎的时候你们一家人在哪快活?她发烧的时候还给你妈子做饭,要不是我们带她去看医生,先去的是她!”


    张默喜皱眉,听起来阿花照顾十一婆很长时间了,跟她想象中的暑假来照顾截然不同。


    看不过眼的村民责备说:“六弟,你们当初丢下十一弟妹确实不对,她是你们的妈子,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六岁小孩自己照顾老人家呢?”


    什么?


    “六岁小孩照顾是什么意思?”张默喜追问村民。


    “阿花六岁的时候就送来照顾十一弟妹了,唉……十一弟妹有风湿有关节炎,腿不方便,拄着拐杖走路。没过几年,她的双腿都走不了路,腰又疼,只能躺在床上等着阿花喂饭擦身,这几个狗嗨没来看过她,作孽啊!”


    听着身后的抽噎,张默喜想按张父在地上暴揍一顿。“阿花上学的时候谁照顾十一婆?”


    闻言,大家露出古怪的不忍表情。


    张父的黑脸臊红,不敢正眼瞧所有人。


    她身后的张永花亲自回答:“……我没有上过学……”


    什么?


    张默喜以为听错:“义务教育是强制性的,能不上学吗?村委不会跟进吗?”


    爷爷更火大:“村委送过阿花去一次学校,但是这狼心狗肺的不肯交学费,学校能怎么样,只能送回来!”


    纵然公立小学免费,也要交杂七杂八的费用,张父不肯交,村委劝不动,学校只能劝退。


    天啊,张默喜不敢相信这是2025年发生的事情。


    洛沙村并不封闭,每家每户都有车驶去镇上,交通相当便利,居然还会出现不让孩子上学的父母。


    重男轻女吗,不对啊,张永花有妹妹,听奶奶说妹妹有上学。


    说白了,张父和兄弟姐妹拿张永花当免费护工,省去很多钱和事。


    恶心!


    张默喜气得发抖,一巴掌抽张父。


    张父踉跄后退,震惊被后辈抽耳光。崩掉的白色美甲划破他的脸,他难以置信脸庞流血了。


    “这巴掌是因为你冤枉阿花而打的!她的大好青春因为你们自私自利而浪费,你不配当父亲!”


    “你——”恼羞成怒的张父扬手。


    爷爷抓紧他的手腕怒骂:“你要你老妈子死后也不安乐吗?赶紧滚!”


    “滚!畜牲不如的东西!”


    泼辣的爷孙俩使张父无地自容,加上乡亲的鄙视,他灰溜溜地驾驶摩托车离去。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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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竹扫帚,领她们进屋。


    张永花魂不守舍,在想爸爸为什么要冤枉自己。她做错什么吗?


    “阿花,你气我打你爸爸吗?”冷静下来后,张默喜自知没有顾及张永花的感受而动手,愧疚不已。


    擦眼泪的张永花摇头,看向她崩掉的白色美甲,哽咽问:“你的手指甲没了,疼吗?”


    “假的,不疼。”


    “喜姐,谢谢你帮我出头。”她低头擦鼻涕。


    张默喜一把搂着她的肩膀:“都说了不用客气。我们快吃早餐,吃完去买东西。”


    “嗯嗯。”


    下午,两人各自回家补觉。


    傍晚,张默喜抱着威猛,先到张永花家里藏起大爷生前做法事的工具箱。


    张永花已经做好超度法事用的三荤四素小菜。


    晚上七点多,抱着威猛的张默喜溜到她家,关大门反锁。


    “设坛。”


    平时吃饭的八仙桌用来当法坛,招魂幡从大爷的工具箱拿出,摆在法坛的两侧,而十一婆的牌位放在法坛中间。


    深夜十一点多,上供苹果、三杯茶和三荤四素小菜。


    大爷记录的是省去斋戒沐浴,准备就绪后就引馨开坛,请神。


    她一边摇引馨,一边捧着书念恭请太乙救苦天尊的咒语。


    张永花在旁抱紧威猛,感到一股冷气窜过来。她咬牙看向奶奶的牌位,决意不退缩。


    深夜的晚风停歇,法坛四周寂静无声,两人仿佛身处与世隔绝的结界。


    张默喜没告诉张永花,自杀的人除了受每天重复自杀过程的惩罚,还得关押进枉死地狱受苦,因此要先烧破地狱符带十一婆的魂魄出地狱,再烧招魂符招上人间。


    她念太上老君收魂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黄二妹,生于丁酉年丙午月辛亥日壬辰时,速到坛前,急急如律令!”


    张永花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但看不见到来的阴魂。


    张默喜却看见满嘴血的十一婆站在法坛前面,双手和双脚戴着镣铐,铁链连接地下。她看向旁边的张永花,泪光闪闪。


    她拿起超度的经文,开始念诵。


    余光处的十一婆安静地伫立,她不敢念太快,担心念错。同时担心昨晚的游魂野鬼回来捣乱,她惴惴不安,念诵的声音干紧。


    所幸顺利念完超度的经文。


    十一婆的嘴巴没了鲜血,手脚没了镣铐,她向张默喜露出感激的微笑。她张嘴说什么,张默喜勉强听清什么帮什么。


    末了,十一婆含泪注视张永花,朝张默喜鞠躬便消失了。


    苦了一生,死后遇到机缘才超脱。


    生人愚昧。


    张默喜把法坛的清茶和饭菜洒四周,念咒施食。张永花在旁烧纸钱,默默抹泪。


    阴风卷起地上的饭菜和灰烬,八宝炉燃烧的火焰越来越旺盛——


    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游魂野鬼蹲在地上抢饭菜吃,或者抢纸钱;他们有的脖子流血,有的抱着脑袋狼吞虎咽,有的缺一条腿,有的皮肤溃烂,众生百态。


    游魂野鬼,地府不收,不进祠堂,没阳世的亲人祭祀,在人间流浪。


    张默喜第一次遇见这么多鬼魂,大为震撼,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


    半晌,收坛,亡魂超生,游魂离去。


    “阿婆……往生了吗?”她悄声问。


    张默喜第一次作法,不确定:“如果十一婆不再重复自杀,说明去往生了,我们等等看。”


    等到凌晨四点,十一婆的房间再无动静,她也不再出现。


    张永花扑通地跪在房间前面,呜咽着送别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