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霜现在看见卢余就难受，那么多年的兄妹情谊当然不是假的，可卢余对她的确是步步算计，也没把他们之间的情谊放在心上。


    她不想再和卢余虚与委蛇，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她说：“我要去看刚才抓的那个人。”说罢就离开，柳轻歌在她身后行礼，恭送。


    卢余却动都没动，他本来就没打算去见他派出去的棋子是一回事，但墨星霜问都不问他是另一回事。


    这就表示，墨星霜根本就不信任他。


    如果墨星霜知道他这么想，可能会吐出来。


    他都做出那种事了，竟然还想让被他害的病痛缠身的人信任他，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他，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墨星霜回到宫里，等了不多时，湛回便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但看向霜儿的眼神却充满担心：“已经确定祝云就是卢余了。”他清楚这个事实会对霜儿造成多大影响。


    他先去审过今日的面具人，将所有的证据对过。


    其实湛回更希望那个人不是卢余，那样霜儿也不会这么难过。


    墨星霜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她埋着头，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以为我们是家人。”


    在发现情况不利于表哥时，她会想办法开脱他身上的罪名，只要他做出一个不符合下毒人的举动，她就立即会把他依然当成自己的家人。


    可是，偏偏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亲人。


    这么久，看着她痛苦。


    湛回跪坐在她旁边，胳膊环着她的背，把人拢在自己怀里，“他不配被霜儿当作家人。”


    让霜儿病痛缠身，如今真相被发现，更是让霜儿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中。


    如果不是霜儿还没下定决心，他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想让卢余付出代价。


    墨星霜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去。


    她本来以为，只要确定了卢余是凶手，她就可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一刀两断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么容易。


    少时被打的鲜血淋漓站不起来的表哥，陪着她一起玩闹无论她做什么都会顺着她的表哥，会排上很久的队给她专门去买糕点的表哥……


    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明明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墨星霜哭着说：“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真相，反正以后都能治好的，谁下的毒哪有那么重要？”她抹着眼泪，抽泣不停，“如果我不是坚持要找到祝云，就不会面对今天的局面……”


    她真的有些后悔。


    墨星霜哭的很大声，她把脸埋在湛回颈窝，“我不希望表哥变成我的敌人。”


    湛回轻轻抚着她的脊背，语气柔和，“霜儿什么都没做错，是他选择站在了你的对立面，即便你不查下去，他也已经是你的敌人了。”


    他能理解霜儿的感受。


    霜儿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现在突然发现，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表哥竟然是下毒害她的人，不能接受是必然。


    墨星霜不敢想象，表哥是怎样一面对她笑，陪她玩，给她买糕点，帮她找神医，另一面却给她下毒，在她怀疑时随便使些手段迷惑她，催动毒发，和神医联系控制她的病情的。


    这样想来，他们的过去就全是谎言，太让人恶心了。


    墨星霜说：“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现在应该把证据甩在他脸上，让律法制裁他，可是……”


    在以前的生命中，对于墨星霜而言，除了爹和哥哥，就只有表哥重要，别的亲戚朋友都是排在他之后的。


    这样重要一个人，不止是要从墨星霜生命中抽离出去，还直接成了墨星霜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敌人。


    湛回轻声说：“那就先不做决定，这些都不重要。”他安抚着霜儿，手指抚摸着她的脊背。


    墨星霜两手扶着湛回的腰身，仰起头，湿润的眼睛看过去，“那什么是重要的？”她现在已经完全陷入这件事情里了。


    湛回抱紧墨星霜，他说：“你开心最重要。”


    所以，如果想到卢余会不开心，就不要想他。如果做这个决定会不开心，那么，这个决定也不是非做不可。


    墨星霜摇头，“我不开心。”


    她眼睛里泪珠成串的落下，“我好难受啊。”


    她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勇敢，也没有那么坚强。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一直以来，她不只是在给卢余机会，也是在给自己机会。


    “我的亲人一共就这么多，今天，又少了一个。”墨星霜泣不成声。


    湛回听的心疼，他抱着霜儿，一遍又一遍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墨星霜哭了好一会儿，她把心里的难受都吐出来，安安静静在湛回怀中靠着。


    她说：“我想好了。”


    总要做决定的，拖着也是一种决定。


    “只是受到律法的惩罚，怎么够痛苦？我要他失去所有在乎的，以牙还牙才是报仇！”墨星霜闭着眼睛，她虽然话说的狠，可还是给卢余留了一线生机，送官的话，卢余不会有活路。


    单是谋害太子妃这个罪名，就可以判他死刑了。


    湛回永远赞同墨星霜，他说：“好。”


    墨星霜哭够了，心情平静下来，她做了决定，再想起卢余，心中也激不起很大波澜。


    她生活还是一如往常，卢余来找她，她也不避着。


    墨星霜从亲人的身份中剥离出去，才发现卢余看自己的眼神很恶心，他说的一些话也很奇怪。


    他把自己害成这样，还在肖想。


    墨星霜收回自己的视线，问他：“表哥已经上任有一段时间了，吏部的官员好相处吗？需要我让阿回过去一趟吗？”


    听到墨星霜关心的话，卢余本来很兴奋，可他刚笑起来，就听到湛回的名字，还不能变脸，只能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没人为难我。”


    墨星霜说：“我想去你就职的地方看看。”


    她语气很冷淡，但卢余沉浸在开心里，完全没察觉到。


    卢余立刻答应：“好啊，现在去吗？”他喜形于色，笑意比往日的假笑都不知浓烈了多少。


    墨星霜笑了一下，原来卢余对她的感情这样明显。


    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做出摧毁那个人的举动来呢？


    卢余看见墨星霜笑，更加开心，他以为，是离星霜更进一步了。


    却见墨星霜缓缓摇头：“要先去看戏。”


    她说：“表哥那里，我想去随时都可以，那些官员们会欢迎我的。”


    卢余说：“这倒是。”


    但他心里开始暗恨，是他地位不够，若他是吏部尚书，墨星霜还会这样随便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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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推后吗？


    还是因为他没有权力！所以连一个下九流的戏子都能排到他前边。


    墨星霜随意瞥过去，发现卢余眼睛里的笑意消失，她知道卢余在不满。


    可那又怎样？


    她希望卢余不高兴。


    墨星霜又说：“这些日子轻歌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他的票也得抢了。”


    卢余：“……都是因为星霜妹妹在捧他。”他控制住自己不咬牙切齿，可话里还是带上了酸味。


    墨星霜没理会卢余的吃醋，也没接着卢余的话往下说，只是问：“表哥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卢余并不想去，虽然这是和星霜相处的好机会，但是他讨厌柳轻歌。


    墨星霜看着卢余出去，脸色慢慢转阴。


    和讨厌的人说话，原来这么难受，她真应该和司珏去取取经，给自己身上长些刺，让卢余知难而退少来几趟。


    去了戏楼以后，墨星霜点了果饮，放松着自己的心情。


    不多时，她听到下边议论声越来越大。


    墨星霜皱眉，这么大声，已经打扰到她看戏了。


    她走到窗边，看见湛回正往进走着，唇边不自觉浮起笑意。


    一些认出太子身份的人站起来就忙着要行礼。


    湛回抬起手，朝外随意一压，让所有都人不要多礼。


    柳轻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的贵气和容貌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到。柳轻歌看向二楼，发觉这人在和太子妃殿下对视。


    他确认了这人的身份，心里却又有些慌乱。


    太子殿下找过来了，是因为不满太子妃吗？


    因为担心，柳轻歌都踩错了拍子，好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湛回身上，也就没人发现他这个小错误。


    湛回上二楼，一楼的人们才可是出声。


    他们都是压低声音说话，可说的人多了，有些字句也就传到了墨星霜耳中。


    墨星霜两条胳膊倚着窗户，看着湛回上楼梯。


    包厢门打开时，她缓慢回头，笑着说：“太子殿下找过来，是因为吃醋了吗？”


    湛回以前从不出入戏楼这样的场合，下边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但墨星霜知道，他只是在担心罢了。


    担心她情绪不佳，所以处理完事情，立刻来陪她。


    湛回站到墨星霜身边，看她还在开玩笑，放松了大半，他说：“霜儿的心都被这戏楼里的人勾走了，我过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下边的人们已经不再看戏台了，他们更想看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之间的戏。


    太子殿下都找过来了，是不是代表忍无可忍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他们盯着二楼窗口处的两个人看。


    连老板都在观察。


    他得思考，如果太子殿下不高兴的话，柳轻歌还要不要继续捧……


    墨星霜给了临夏一个眼神，临夏便要出去打赏，湛回喊道：“等等。”


    临夏诧异看向太子殿下，难道太子殿下真的不同意？


    然后她看见太子殿下从荷包里取出一腚银子，“五十两。”


    太子和太子妃的打赏同时出现，所有人都知道没戏看了。


    人家两个人好着呢，同心同德。


    柳轻歌也放松不少。


    没有因为他的缘故，给太子妃殿下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