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爹,以你为荣。
作品:《寒门科举:举族供我踏青云!》 余澈上一世是文献学博士,对于传统文学了如指掌。
就算这个时代,学的内容不同,他自信凭着年轻的头脑,和学不死就死命学的精神,一样能脱颖而出。
唯一问题,是他对这个陌生王朝的科场潜规则的不了解。
计权虽是秀才,却已经多年没接触考场。
所以,余澈必须从连秀才都没出过的鹅塘镇走出去。
相比于循规蹈矩的开蒙,他更需要了解科场。
而且,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余澈尽可以去寻觅商机,最终闯出一条赚钱的路来。
有了钱财支持,又有科举的门路。
后面的路就稳了。
因此,余澈郑重的,当着族长的面,作了一揖。
七岁孩童虽小,却目光坚毅,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余耀一见,余澈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骨,就放弃打断他说话的念头,想看他说什么。
“族长,请让我参加吧,原因有二。”
“一是,我家中贫困,就算有族长的资助,也负担不起。而想要出人头地,苦尽甘来,唯有读书、考科举一途。”
余耀一听,叹息一声。
的确,他虽是族长,家里还算殷实,怎奈家里儿孙满堂,要花钱供读书。
如果没有全族的支持,余澈就算到县城读书,注定不能长久。
于是他耐心听下去。
“二是,既然想要考科举,就得走出去,了解门道。”
余澈身姿笔挺,看向族长,认真道:“不管怎么讲,我既生在余家,就该出一份力。争取余家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他声音稚嫩,但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吾辈义不容辞。
好一个吾辈义不容辞!
余耀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打量着余澈,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半响后,余耀激动按住余澈的肩:“好孩子,你说的这么好,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刚才已经凉了的心,听完余澈一番话后,又热血沸腾了起来。
余澈起身,“族长既然答应了,请再准我一件事,暂时别把我参加大会的事说出去。”
“这是自然。”余耀眉头一皱,“只是……你刚开蒙,能对付得了他们么。”
肯定对付得了!
只是,余澈现在这身份,不适合说这种话。
他笑道:“我听我爹,说过五年前的乡贤大会,心里有数。再请教夫子,凭我过目不忘的本事,问题不大。”
整段话,只有‘过目不忘’是真的。
但给了族长不少信心:“好,我等着看。”
然后,眼泪差点出来了。
自己何德何能,族中出现这么乖的晚辈啊!
余澈才七岁,正是顽皮淘气的时候,却已经懂事得让人心疼。
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余壮老实了小半辈子,余壮的爹更是为了救人而死。
故而,上苍降下神童给余壮家,让他家飞黄腾达。
也连带着让余氏一族,跟着沾光添彩。
“真是苍天有眼。”余耀对着圣人画像,深深地作揖。
余澈没心思想那么多,参加乡贤大会这桩事总算解决了,眼下他心里唯一惦记的,就只有怎么把老爹救出来。
这时,计权把大字报拿来,给余耀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
余耀有心栽培余澈,也让他过目。
余澈一看,摇头道:“字太多,几行字就行,最好朗朗上口。”
“你说怎么写?”余耀问。
“嗯……”余澈想了一下,有了!
他转过身来,“就这么写:有外乡地痞殴打参加月末乡贤大会的余氏族人,余壮挺身相救,却反被诬陷。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岂有如此之事乎!外乡构陷本乡青壮,请问今日之鹅塘,竟是谁家之天下!”
不把火烧到苗献可身上,减轻韩默放人的压力;但又关联到乡贤大会,让人心领神会,给苗献可施加压力。
计权击掌道:“高,实在是高!”
于是,他重新去写,然后贴遍大街小巷,可以预见明天必是满城风雨。
余澈暂时看不到了。
因为他回家。
慕氏一看到他,就把他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余澈伸出手,细细将母亲的眼泪擦拭:“娘,爹不会有事,族长说会救出他。”
慕氏红着眼睛:“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你爹上街了。我劝过他,等家里织了布再给你做新衣裳,可他偏不听,总念叨着不能让你穿着粗布进学,愣是从邻居家借了钱,去镇上买布。”
说着说着,眼里又有些忍不住了。
余澈心里感动不已。
母亲嘴上这么说,心里更多的是怨自己没劝住丈夫,并非真怪买布这事儿。
看来,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
有善良、恩爱、关心他的爹娘,有明事理的族长,还有个斯文却不迂腐的夫子,只觉得心中暖意盎然。
谢谢你们,再次给了我一个美满的童年。
真好。
上辈子精于人事的余澈,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被贫困和苦难支配、折磨呢!
“娘,您放心,不仅爹会回来,孩儿也会闯出一条路。”
嗯?
慕氏只顾着哭,听到这话,一愣:“你说什么?”
“噢,我说……”余澈回过神来,不能让母亲太早知道,“儿子有些饿了。”
唉呀!
居然把这事忘了。
慕氏坚强的擦干眼泪,进了厨房,给儿子做晚饭。
这次饭菜换了花样,余澈吃在嘴里,感觉不是那么难吃。
却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
要是老爹在家就好了。
一家三口吃什么,都觉得香。
次日一早。
余澈挎上书包,没有去村塾,而是去了族长家。
在那里,却只看到计权和余坚。
一见到他来,计权便蹿过来,高兴地道:“告诉你一件好事,巡检司要把你爹放了,一早派人来通知,让族长去领人。”
“是吗?”余澈高兴坏了,继而开始担忧起来,“要是又搞‘私相授受’那套怎么办?”
“哎,族长是何等精明,已经有了防备,岂会上当。”
“那就好。”余澈松了口气。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以及一道明明相隔一天,却仿佛一年的声音:“澈儿。”
是爹的声音。
余澈回头,就见一个蓬头垢面、气色不佳的男子,站在门口。
不知是这一世的父子牵绊,还是上一世的亲情余韵,余澈朝着那男子奔了过去,“爹!”
余壮蹲下身子,把儿子重重搂在怀里,两滴泪珠终于从余壮的眼角无声滑落。
这一路上,他从族长那里听说了,余澈为他做的种种。
心里积攒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如溃堤般决堤,眼泪顺着粗糙的脸颊淌下,他缓缓闭上眼睛:
“好孩子,爹,以你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