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魍魉鬼市(二)

作品:《仙君他怎么可能是魔

    “你若再这样左顾右盼,可是会走丢的。”


    第三次险些走散时,少夷上前握住了白蘅的手腕。


    她一路走马观花,身边又皆是可靠的同伴,便是一开始的紧张此刻也消散许多,多余的注意力尽数被路上摊位里的那些古怪玩意儿吸引了过去。


    她仰头对少夷感激一笑,又看向路边的一个地摊。


    那摊主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张草席,上面摆着的,却是白花花的骨头。白蘅驻足在摊位前时,摊主叼着烟斗撇她一眼,将带着鳞片和尖利指甲的三趾足收回到衣祍下,一口粗哑嗓音,“小姑娘对这东西感兴趣?”


    白蘅点点头,在摊位前蹲下,“这是……人……?”


    那摊主笑了起来,发出“嘎嘎”的怪声,“人骨可卖不出价钱来,这些,是蛟龙的脊骨。”


    见白蘅面露狐疑,那摊主握着烟斗轻敲一根脊骨的侧面,“上面那道黑色骨痕,人骨是没有的,虺经炼骨之劫化蛟,才会在脊骨上留下骨痕。”


    这竟然是骨痕,白蘅伸手触了触,之前她在息渊的靴上瞧见,还以为仅是一块忘记擦去的污渍。以至于在见到枭长老靴上的人骨手臂时,下意识的便将息渊靴上脊骨当做了人骨。


    息渊其实并不排斥人族,也未必主动伤害过人族。


    这个发现本没有什么意义,白蘅却为自己心底乍然的确信生出了几分荒唐之感,对于这个生活在二十五万年前的魔族少君,她未免太挂念了。


    眉眼间的惆怅转瞬即逝,起身时,发现人头攒动的长街上,前后左右都不见了苍尧影璃的身影,唯剩下了少夷。


    “他们呢?”


    少夷神情当中有一丝冷意,“不晓得。”


    白蘅看了他一会儿,蓦然笑了下,“少夷,你与他之间,究竟有何旧日仇怨?”


    “你多想了小白,我只是希望,他别再出现在你身边。”


    “这就更稀奇了。”白蘅挑起眉毛,歪了下头,“苍尧仙上并未做什么危害我的事。”


    少夷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掌翻起向上,血契之印在鬼市七彩灯影的流光下如有了生机般,“你可知,这血契结的容易,但若要解契,却难上加难,是为何故?”


    白蘅不言,少夷尚且不知道她与苍尧结血契时许下的事,若是知道了,怕是不知道怎样暴跳如雷。


    对于少夷的怒气,她倒也能领会一些,毕竟他将自己当做妹妹,哪位兄长不会担忧自己的妹妹。


    “因为人心难定。”


    少夷的话幽幽传入耳中,白蘅不以为意的笑,“你说的是人心,而非神心,既是说解契的难,是难在我这里?”


    “既然对我这般不信任,当初为何要教我血契?”


    她问的无心,少夷听入耳中时,眼眸却在一瞬变得晦暗。握着白蘅的那只手越发用力,她眉心轻拧,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好在侧面平白里陡然闯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迫人的凌厉,按住了少夷的手腕。


    他犹如被烫了一下,骤然松开了白蘅的手腕。


    影璃带着冷笑的声音便娇滴滴的响起来,“这鬼市可并非人界,白蘅你若是跟错了人小心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苍尧平静的收回手去,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视线落在白蘅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眼,又落向她脚边的摊位上去。


    摊主粗哑嗓音传来,“这位仙上,可是要买一副脊骨?”影璃闻声“咦”了一下,弯腰去看,夜游神君不知去了何处不见踪影。


    苍尧漆黑的眼瞳波澜不惊,只是那清隽眉峰微微下压了些。


    二十五万年的魔族尚武,为了增加百姓对自己的畏惧,魔族将领们便会将那些得意的战利品用作身上的装饰。


    其中,骨头是最具威慑的。


    息渊不外如是,只是他脚上那根脊骨,乃是当年于极南之地斩灭一头刚刚化蛟为祸人间的蛟龙取得,而枭长老一向喜欢与息渊作对,又因息渊亲近人族,是以拿了人骨做了和他一样,却更为可怖的靴饰。


    苍尧极富穿透力的眸光投向自己时,白蘅乍然敛起自己妄想从他眼中窥探出什么的神情,抿出一个乖巧又无害的笑。


    他似笑非笑,将她的慌乱收于眼底,“你想要这个?”


    “不想不想。”


    “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蘅鼓了鼓腮,“那我们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她只是想拿回那十锭金子罢了,再者就是,血契。


    少夷方才的话虽未曾说完,但其中深意白蘅还是明白的。


    时移世易,人心难定。


    他们为神为仙者,动辄千万年的寿命,漫漫仙途之下,唯有感情从不看重。


    但她不同,哪怕被世人称作丧门星,心中仍是念着终有一日,她会有一个家,有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可若是天命如此,注定她天煞孤星,身边之人皆非死即逃,届时她心中的期许,又会否变得扭曲?


    少夷也许不懂她的全部,但却懂她的孤独。


    孤独到有时,夜里辗转未眠,她会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滚动的回响。


    然后,诅咒和怨毒在心底疯长。


    苍尧脑中冷不丁浮现在少君殿中,她发髻散乱浑身狼狈的坐在那凉薄竹榻上,盯着他时浑身仿若长满了戒备的刺,而他只用两指捏住了她的下颌,便将那副充满敌意的神色变成了倔强的惊愕。


    袖中的手指微微曲起,他眉睫抬起,向她伸出手去,“动辄便走丢,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来此办事的。”


    白蘅失语,迟疑了一瞬,影璃已眼疾手快的扯着她的手塞入苍尧手中,“就是说啊,累的我们还要回头来找你。”


    “……”行吧。


    手腕被虚握着,和少夷方才强势不容她挣脱的力道不同,随时她都能如一条鱼一般从他掌心溜走。


    “这处鬼市是由一位曾经九重天上的神君建成,他遁入三界之中,与九重天割席,在此处逍遥自在。”苍尧悠缓轻慢的开口,如他们在逛街闲聊般闲适,“虽已隐世多年,却依然是当年九重天上最擅封印之法的一方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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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封印血契须得你我双方皆在,这一趟便不会带你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不早说,”白蘅恍然,“我还以为……”还以为因为前一日她扔了他的衣服所以心中不快,特意要寻她的不是。


    “自然,我身上的那些金锭,也是从此处换来的。”苍尧了然侧眸,看了她一眼,“用法器换些人界流通的货币,也是鬼市可行之事。”


    白蘅来了兴致,又开始左顾右盼的端看那些流光溢彩的摊位,“这里还能换金银?”


    苍尧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注意力全然被掌心中她那若即若离的细腕拉扯而去。


    在此之前,他从未注意过这个浑身坚韧的少女手腕竟然也这样柔弱无骨,犹如握着一片云,带了一丝凉,偶然透过衣袖与他掌心的热相接,刹那便直抵心间。


    路边忽然爆出一片喝彩声,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人潮最为密集之处,鬼市比之人间的集市更乱,时不时便有妖魔鬼怪忽然消失在眼前,或是降落在身边。


    也不知被层层围在中央的摊位是在表演什么,不断有天降来的看客,白蘅就是这样被险些踩在人家脚下,忙不迭的抓住苍尧的手躲开。


    仓皇间握住的手也反将她握住,她怔愣了一瞬,低头看到那只手已松开她转而覆在她的腰上,脚下骤然腾空。


    风撕扯着发丝,将少夷惊怒的声音伴随着闹市的喧哗一并淹没在风中。


    回神时,白蘅踩在坚实的地面上,面前是一座暗夜里不见高耸的楼阁,浑身漆黑犹如一个庞然大物,唯有二楼一个窗口处亮着微光。


    冷风从脚边掠过,陈旧的木门发出一声令人汗毛直立的“吱呀——”声,缓缓向内打开,白蘅往后退了一步,“你们神仙,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难怪要往人界跑。


    苍尧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将她往身边拉了回来。


    白蘅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个的手还牵在一起,刚想要松开,幽暗得犹如地狱深渊般的门内传来一下一下的空洞脚步声,她立即又抓紧了苍尧的手。


    不多时,一个颀长身影慢悠悠的走出阴影,夜游神一脸爽朗笑意,“白蘅姑娘,吓到了吧~”


    “……”


    便在此时,夜游神身后的楼里爆出一阵热火朝天的笑闹声,一瞬间,眼前方才还如被暗云笼罩的楼阁乍然亮起灯火来,每一个屋檐,每一道门廊都悬着燃起的莲花灯,如花开千树般刹那间将万千流彩映在了白蘅的眸底。


    她眉间跃然惊艳,“哇,你们神仙都住这样的地方吗?”


    苍尧注视着她眸色当中流转熠熠的神采,如焰火般生动粲然,是他未曾见过的风景。


    他敛起了眉眼,只余下一抹冰凉笑意在眼梢处若有似无。


    他想,她错了,神仙住的地方枯冷,无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眼中的波澜安静的犹如荒漠死水,从来都不会为谁而动。


    不会像她这样,灿烂到令他移不开视线。


    苍尧想不通,当初的息渊,究竟为什么要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