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冷了，谢回砚已经不允许影九出去了。


    毕竟有孕之人要是生了病，会麻烦许多。


    影九自然是听主子的，主子怎么说，他怎么做，连心中的烦闷，都瞒得好好的。


    看着影十五前前后后拿进来的东西，影九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多东西？”


    “嗯啊。”


    影十五将堆在影九面前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的，他道：“都是大家送给孩子的，九哥，你想从哪一个拆起？”


    影九扫了一眼，他摸着肚子，迟疑地问：“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孩子？”


    影十五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干脆了当道：“对啊，不然怎么会争相买礼物？”


    影九手指蜷缩，他觉得有点奇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孕，可一个男子有孕，最开始的情绪，不应该是厌恶吗？


    怎么到了这里，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


    对于这样的好，影九更无所适从，难以招架。


    影九的性子闷，影十五跟他相处久了，看他低着头，大概猜得到他的一点儿心思。


    “九哥，大家送礼物，肯定是因为大家跟你关系好啊。”


    影九眨了眨眼睛，他问：“什么？”


    影十五嘿嘿笑了两声，“要不是因为你，大家怎么会给你的孩子送礼物？”


    影卫都是从影卫阁厮杀出来的。


    走到今时今日，尽管没多少牵扯，但总有一份情谊在。


    更何况他们这些，跟在主子身边十几年，彼此之间早就熟悉、习惯的影卫。


    归根究底，这些礼物都是看在影九的份上，影九这个人才是一切的关键。


    “而且，”影十五压低了声音，“要不是主子纵容，我们就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真的照做。”


    “所以，”影十五拍了拍放在影九跟前的第一个盒子，“九哥，来拆吧。”


    对上影十五的眼睛，影九点了点头。


    是个拨浪鼓。


    影九和影十五小的时候都没玩过，都觉得有些新奇。


    影十五将拨浪鼓拿起来，摆动手腕，听着拨浪鼓发出的生意，影十五乐呵道：“好玩。”


    他将拨浪鼓塞到了影九的手里，影九不知所措。


    影十五道：“九哥，你逗孩子啊……拿着在肚子前摇……对，就是这样。”


    影九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摇着拨浪鼓。


    肚子突然被顶了一下，影九的心里泛起奇妙的感觉。


    影十五瞪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


    影九抿着唇：“可能是。”


    在门边看见这一幕的谢回砚眼睛都快要气红了。


    这样的日子不应该是他的吗？怎么成了影十五的？


    早知道就不答应这群影卫了。


    谢回砚快步走进内室，轻咳一声。


    影十五和影九同时看向谢回砚。


    影十五明白了，他应该功成身退了，至于影九，他居然低头，躲过了谢回砚的目光。


    谢回砚：“……”


    他走到影九面前，揽过影九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


    影九闷声道：“主子，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谢回砚没说话。


    影九抬起头，看着他，再一次开口：“什么都不需要。”


    “我知道了，阿九。”


    影九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惴惴不安起来，主子不会生气了吧？


    他去看谢回砚，谢回砚迎上他的视线，笑着问：“我还以为阿九会喜欢呢。”


    影九沉默着，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其实这几日，谢回砚没怎么动他。


    就连放药玉的时候，也是放完之后就离开，带着一身水汽重新上床。


    “继续拆？”谢回砚问。


    影九点点头。


    不少东西都是重复的。


    谢回砚道：“这帮影卫挑东西，似乎没什么新意。”


    谢回砚刚刚说完，就对上了影九亮晶晶的眼睛，谢回砚捏了捏影九的脸，他问：“这么喜欢？”


    影九嗯了一声，他道：“因为他们都是真心准备的。”


    因为年少时从未得到过真心，因此，影九不会辜负任何人的真心。


    任何人对他的好，他都会放在心上。


    谢回砚心疼的同时，又难免有些郁闷。


    他捏住影九的脸，影九怔怔看着他。


    他能够看见影九的眼中，被他的影子填满，但还是有一阵无可奈何。


    光填满眼睛有什么用，又填不满心。


    “主子？”


    “疼了？”


    影九摇头，“主子要是愿意捏，捏再久，都没关系。”


    谢回砚失笑，“你倒是会哄人。”


    影九的脸红了红。


    院子里传来声响，影九转过头去看，隔着窗纸，他只能看见几道影子。


    谢回砚道：“今日风大。”


    影九点头，“主子，我待在房间里就好。”


    谢回砚突然想，要是将一只猫儿拘在屋子里，都会将它憋坏的，何况影九是个活生生的人。


    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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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回砚用披风裹住影九，裹好之后，又往影九手里塞了个手炉。


    影九不明所以，谢回砚牵着他往前走的时候，影九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出去？”


    “嗯，不然将阿九闷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主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上。


    影九一顿，走廊两侧都挂上了厚厚的挡风帘。


    影九低声道：“主子，不用这么麻烦的。”


    “挂都挂了，再往前走走？”


    “好。”


    谢回砚将挡风帘掀开一角，映入影九眼中的是萧瑟的庭院，风吹得他的脸一片冰凉，但同时也吹散了影九心中的烦闷。


    谢回砚放下挡风帘，他摸摸影九的脸，问：“冷吗？”


    影九摇了摇头。


    也是，光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冷。


    影九鼻翼翕动，他道：“有药味。”


    “前面是柳怀之的药庐，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


    谢回砚笑着问：“还记挂着柳怀之是个坏人？”


    影九认真道：“不是，我不想麻烦柳大夫。”


    柳大夫这些日子对他的照料，影九看在眼里，他要是去了药庐，柳怀之必定又会忙前忙后。


    “那去裴听安那边看看？”


    “裴公子讨厌我。”


    谢回砚环住影九的腰，他道：“裴听安不是讨厌你，他是讨厌他自己。”


    影九疑惑地看着谢回砚。


    谢回砚贴了贴影九的脸，将披风上的兜帽拉了起来，罩住影九。


    趁着影九视线不明的时候，往影九手里放了个东西。


    影九举起来，脸从兜帽边缘的绒毛处露出来，费劲地去看。


    是支束发用的簪子。


    簪尾摸起来凹凸不平，还没等影九看清是什么，谢回砚按住他的手，“一个劲儿地举着，酸不酸？”


    “主子送的，值得。”


    谢回砚一顿，他握住影九拿着簪子的那只手，“你手里没有武器的时候，这支簪子也会是上好的暗器。”


    影九越发攥紧了簪子，他道：“主子送的，我舍不得。”


    明知影九没有动心，谢回砚却总会被这样直白的话语撩拨得心口滚烫。


    被主子亲的时候，影九在想别的事情。


    影十五说，影卫们是因为他，才会给孩子送礼物。


    主子呢？


    也是因为他吗？


    跟孩子无关，仅仅是因为他……会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