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江月昭才等到小川的消息：


    【没什么事，只是比较累。】


    又是这样一句极其平淡的话语，不带一丝波澜。


    异地恋最难受的就在这里，见不到面，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隔着屏幕，根本拿不准对方是怎么想的。


    江月昭没犹豫，立刻打通了他的电话。


    小川的声音确实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月月…………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


    以往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的声音，此刻又低又沉。


    江月昭心头那点对小川不快，渐渐被心疼盖过。


    她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轻声问道：


    “你忙我理解你啊，毕竟我也有忙的时候。”


    “但是…………再忙应该也有回消息的时间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和不解。


    “而且，之前你自己也说过啊。”


    “你说我们是异地，所以平常说话要更注意语气，不然容易让对方产生误会，”


    “怎么现在你自己好像忘了一样…………”


    “月月。”小川打断她，语气生硬，“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我最近心情和身体状态都不太好，所以忽视了那些细节。”


    “你心情不好？”


    江月昭皱起眉，关切地追问：


    “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帮你…………”


    “好了。”小川再次出声打断她，“我现在不想聊这个。”


    “上游戏吧，玩一会。”


    江月昭所有到了嘴边的安慰，就这样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这是小川第二次打断她说话了。


    之前不管她是抱怨工作上的烦心事，还是倾诉生活中的琐碎。


    小川总会耐心听完，然后温和地开导她几句。


    她需要的往往不是多么合理的建议，只是一个能安静倾听她诉说的人。


    这一点，小川一直做得很好。


    并且还会告诉她，让她不要有压力，他很喜欢听她讲自己的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和之前不同。


    小川不仅打断她说话，还将可能导致她不快的话题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就这样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打游戏吧。”


    江月昭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小川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但想到小川前面说自己心情不好，她只能暂时把心中的疑问压下。


    打开电脑，登录上游戏。


    但刚一上号，她又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他们共同的庄园，农场里的作物已经全部枯萎了。


    通常，只有连续两天以上没人打理农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这段时间倒班，确实没上游戏。


    但小川…………竟然也没上吗？


    她记得之前有一次，他们正在做任务，小川突然丢下一句：


    “月月，等我一下，我回趟庄园，农场菜熟了。”


    当时江月昭还笑他是任务狂魔，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可现在…………


    他们两人的账号下线后会自动回到庄园内睡觉。


    枯萎的作物，小川上线时不可能没看见。


    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也没有去处理。


    江月昭没说话，操作自己的角色，把枯萎的作物全部铲除。


    看着游戏内的小人挥舞着锄头，她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然，之前的感觉并非错觉，小川和她之间的距离，确实疏远了。


    刚清理完农场，还没种上新的作物，小川就在耳机里喊她：


    “别发呆，来做日常这里。”


    江月昭一怔，回道：


    “…………我没发呆，我把菜先种上。”


    小川沉默几秒，像是有点烦躁般长叹一口气，催促道：


    “庄园的事先别管了。”


    “快点把日常任务做完，然后我就得下线了。”


    “…………行吧。”


    江月昭快速把庄园打理好，直接传送到了任务点。


    她到的时候，小川已经在那等着了。


    接任务、跑图、打怪…………


    她没开口，小川也一直没说话。


    今天的任务地图在一片种满樱花树的小岛。


    他们到那的时间点正好是夜晚。


    巨大的月亮悬在夜空，月光倾泻在飘满花瓣的湖面上，煞是好看。


    江月昭眼睛一亮。


    正好这会两人气氛有点僵，她想来点互动破冰，便主动提议道：


    “这个时间点云樱岛好漂亮啊，我们在湖边拍张照吧？”


    说着，她就主动对小川用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都没见到小川同意。


    直到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玩家千川渡月拒绝了您的拥抱邀请】


    “怎么了？为什么拒绝？”


    江月昭攥紧鼠标，脱口而出。


    耳机那头，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小川平淡的声音才响起：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不拍了，以后再说吧，反正每次夜晚，这里的景色都一样。”


    “你真的觉得…………我只是为了拍这里的风景吗？”


    江月昭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小川，你自己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她的语气里混杂着委屈和愤怒。


    “你说你心情不好，但是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不肯告诉我。”


    “你说你要玩游戏，好啊，我上线陪你。”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可结果呢？你这是想玩游戏吗？”


    “如果你真的这么着急的话，可以不上线的，我双开你的号做日常就行了。”


    小川这时也停止了操作，站在原处，低声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了，我只是有点累。”


    “但是…………我所感受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江月昭揉了揉发胀的眼眶，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川，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


    “你现在说话之前，有想过你的话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情绪吗？”


    心中的委屈像一块疯狂吸水的海绵，不断膨胀。


    潮湿、沉重，拖拽着整颗心不断下沉。


    但她依然残存着一丝希望。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只要他道歉，只要他能给出一个哪怕勉强合理的理由，只要他变回以前的样子。


    那这段时间的委屈，她都可以独自消化。


    可没有。


    她给了小川机会，沉默着等了很久很久。


    但耳机那头始终没响起小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