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


    这三个字太熟悉了，就在十几个小时以前，江月昭刚刚听过。


    只不过，是从林叙川嘴里说出来的。


    “林叙川”，“小川”，除了名字里都有个“川”字以外，像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但却都用类似的声线，说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小川的这三个字在江月昭脑海中转了几圈，渐渐和林叙川的声音重合。


    她可以确信，这两人的声音相似度太高了。


    虽然小川的声音是通过麦克风和耳机传过来，肯定会失真。


    但声调和语气，真的太像了。


    她甚至觉得如果把这两人说的这三个字拿到软件里面比对，相似度起码能超过90%。


    她知道声线类似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两人碰巧都是她认识的，还碰巧都在十几小时内说出了相同的话…………


    这未免有点也太巧了。


    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渐渐浮现在她脑海。


    心神不宁地操纵游戏角色打完活动小怪，江月昭攥紧鼠标，轻声问道：


    “小川…………你新工作是做什么的？”


    在这之前，她知道小川不会说，所以从没正面问过。


    “新工作…………就很普通的工作，没什么特殊的。”


    果然，又是这种答案。


    之前每次小川用这种话敷衍她时，她都没继续追问。


    这次，那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猜测吊着她的心，她实在忍不住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只是告诉我工作内容，我也不可能查到你具体在哪上班。”


    “我可以接受你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所以不考虑见面。”


    “但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瞒着我？”


    一连串的逼问，像是无数个钉子扎在林叙川身上。


    他无意识松开手中的鼠标，双手交叠，紧紧攥在一起。


    他此时突然有点后悔。


    他不该为了效果，买这么贵的耳机。


    也不该为了听清江月昭的每一个字，把音量开这么大。


    这样，他就不会清晰听见她声音中的颤抖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明白，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应该立马说点什么。


    这样能最大限度打破她的质疑。


    安静的时间越久，便越会显得他心里有鬼。


    理论知识他都明白，可此刻，他的嗓子却像是被塞入了一个巨大的冰块。


    寒意刺痛，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所有无力的谎言，都卡在喉间。


    他听到耳机那头，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键盘声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随后，是江月昭小声的自言自语：


    “我没关声音啊…………我断网了？”


    林叙川这才如梦初醒般坐起身，他张了张嘴，艰涩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得到回应，江月昭继续追问：


    “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我电脑出问题了…………”


    “所以是为什么？”


    林叙川抿了口水，喉间的干涩得到缓解。


    他开始说一些半真半假的谎言：


    “我不是要刻意瞒着你，我只是还没做好跟你见面的准备。”


    “工作可以跟你说，我之前不说，只是感觉没什么特殊的。”


    他支起手，撑在额前，吐露的话中带着无奈、也带着几分真诚。


    “我很珍惜你，也不是故意骗你。”


    “但是我…………现实中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怕你见到我，便会离开我。”


    “所以我才想方设法瞒着你，对不起。”


    耳机那头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甚至开始怀疑江月昭要离开他的时候。


    那头才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叙川点了几下鼠标，发过去刚才喊助理给他提供的照片----


    简单的写字楼和办公桌，右下角甚至还有水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


    “我发给你了，我昨天加班了，所以下午补了会觉。”


    江月昭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疑惑了：


    “睡觉你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林叙川闭了闭眼，继续开始编织那些令他痛苦的谎言。


    “我…………想在你心中留下个好印象，而不是因为完不成工作，被迫通宵加班的样子。”


    说完，他有些烦恼地抓了把头发。


    一个谎言，往往意味着要用许多个谎言去圆。


    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


    他真的还有可能向江月昭坦白他就是小川的那一天吗？


    刚开始认识她时，他根本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一步。


    第一次见她，是在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他当时来这边参加一个研究会，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她。


    迅速让助理查明白了所有资料，但他不敢去接触。


    最后，只敢选择从游戏上认识她。


    他一开始想着，说不定江月昭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但没想到，随着深入了解，他越来越痴恋这个明媚、温柔、坚韧的女孩。


    谎言也如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他甚至贪婪到，用另一个身份，在现实中接触她。


    现在，他表明上是在坦白，其实也只是在用一个新的谎言，去圆之前撒下的谎。


    可她…………还是那么温柔。


    耳机那头的江月昭“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你傻不傻啊，加班就加班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事而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呢？”


    “反倒是你什么都瞒着我，我才生气呢。”


    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渐渐被江月昭沉到心底。


    她的怀疑，都在看到那张工作照片的瞬间烟消云散。


    那张照片有着时间水印，虽然有可能是拿的别人的图片。


    但是跟“林叙川就是小川”这件事比起来，还是相信小川是苦逼公司打工人这件事更合理。


    毕竟…………这两人的性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人。


    而且仔细听起来，小川的声音和林叙川也有区别。


    小川的声音较亮，并且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林叙川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清冷、自带疏离感。


    不过，有个问题，她还是想再试探一下：


    “那小川…………你在哪个城市？不会和我是同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