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一起杀突厥人？”陈昭目光扫过眼前这几名壮年男子。


    他们方才奋起反抗的勇气，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虽然只是寻常百姓，但看那结实的臂膀和黝黑的皮肤，显然是常年劳作练就了一身力气。


    这样的底子，只要加以系统训练，即便不能完全掌握精妙的战术，至少也能具备与突厥士兵正面周旋的能力。


    陈昭沉吟片刻。


    如今无论是他的匪军，还是镇西军，都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他原本更倾向于招揽那些熟悉山林、有战斗经验的山匪，但自从在阳东县外目睹同为狼头山旧部的崔生投靠突厥后，他便明白，许多昔日的同道之人，恐怕早已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既然你们有此决心，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陈昭最终开口道，“但需通过我的考核。合格者，可留下；若不适合，我会派人送你们去阳州城加入镇西军。无论在哪，都是为抗击突厥出力。”


    安排妥当后，他将这几名壮汉单独召集起来。


    既然他们力气足，便从此处着手。


    他唤来张猛和杨开俞，这两人是匪军中蛮力最强的刀盾手。


    “考核很简单。”陈昭指着张、杨二人，“你们所有人，只要能将他二人放倒，便算过关。”


    人数上，壮年男子占据绝对优势。


    然而一交手，他们才真切体会到专业士兵与普通农夫之间的巨大差距。


    张猛和杨开俞身形稳健，出手精准，不过几个回合，便将所有挑战者轻松撂倒在地，甚至未见多少疲态。


    “感觉如何？”陈昭问道。


    众人面露惭色，尴尬地挠着头。


    尽管首战便遭惨败，却无一人流露出放弃之意。


    此时，宋昭雪已将密信通过信鸽送往阳州城，向宋成宏禀报了阿史那斌和阿史那兰兄弟俩打算利用俘虏充当炮灰的毒计。


    虽无法救出所有被俘百姓，但只要镇西军提前知晓此计，便能避免误伤同胞，让突厥人的阴谋落空。


    她走出屋子，见陈昭正让部下与那几名百姓比试，不禁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想加入匪军，随我杀敌，我正在选拔。”陈昭答道。


    “可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怎可能是张猛等人的对手？”宋昭雪对他的选拔方式深感怀疑。


    寻常农夫，如何能与久经沙场的镇西军将士抗衡？


    陈昭闻言却笑了：“他们自然赢不了。而且我看的，本就不是输赢。”


    “不看输赢？”宋昭雪愈发疑惑。


    “看着便是。”陈昭并未多言，目光始终落在场中比试的众人身上。


    宋昭雪索性在他身旁坐下，静观其变。


    只见那几个壮年男子轮番上阵，卯足了劲想要与张猛或杨开俞以及其他人分个高低，却一次次地失败。


    一炷香后，比试结束，结果毫无悬念，匪军全胜。


    那些个壮年男子垂头丧气，满脸挫败。


    他们此刻才真切体会到，上阵杀敌远非仅凭一腔热血所能胜任。


    宋昭雪转向陈昭，眼中好奇更盛：“既不看重输赢，那你究竟在看什么？”


    陈昭起身走向场中众人，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汗湿而沮丧的脸：“你们一场未胜，但这并非关键。真正重要的是，即便屡战屡败，你们之中大多数人，始终未曾放弃。”


    比试过程中，确有几人见毫无胜算，早早便丧失了斗志，选择了放弃。


    陈昭心中已有计较，那几人他会安排送往阳州城，由他们自行决定是否还愿意加入镇西军。


    而坚持到最后的，共有七人。


    听闻陈昭此言，七人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狂喜，他们竟被认可了！


    “高天逸，”陈昭吩咐道，“你先带他们熟悉寨中规矩，随后开始基础训练。”


    “是！”高天逸领命，带着这七名新晋队员离去。


    宋昭雪走到陈昭身边，恍然道：“原来你看重的，是他们这股不服输的劲头？”


    “不错。”陈昭颔首，“胜负强弱皆可后天锤炼，唯有一颗百折不挠的心，才是匪军最需要的根基。”


    虽只添了七人，但匪军总算迈出了扩编的第一步。


    选拔既毕，接下来便是妥善安置此次救回的其余百姓。


    山寨虽暂得安宁，终究是险地，尤其那些妇孺与年轻女子，必须尽快送往安全的阳州城。


    两日后，陈昭正于校场操练匪军，重点督导新加入的七人尽快熟悉战术配合。


    宋昭雪步履匆匆而来，将刚收到的阳州城密信递上：“你看看，应是叔父下达的新指令。”


    “你拆阅便是。”陈昭目光仍专注于队员的动作，“你既是宋将军侄女，又是我亲口认下的压寨夫人，于情于理，都算匪军二当家，自有决断之权。”


    宋昭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自行拆信览毕，神色却凝重起来：“还是你亲自过目吧，毕竟你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陈昭这才示意队员继续练习，接过信笺细看，眉峰微挑：“将军这是……决心反击了？”


    密信中，宋成宏明确表示不愿再困守孤城，决意主动出击，首要目标便是夺回被阿史那斌占据的庆龙县。


    此次行动，需匪军全力配合镇西军攻城。


    信中亦提及，若陈昭有破敌良策，可即刻前往北山乡与已开拔的镇西军先头部队会合，共商攻城大计。


    此信应是两日前发出，今日方至。


    推算时间，镇西军主力此刻应已逼近北山乡。


    事态紧急，陈昭不得不将护送百姓前往阳州城的计划暂且搁置。


    “寨中事务，暂由你统管。”他将山寨托付给宋昭雪，随即独自策马下山。


    不多时，陈昭在梁平村外与镇西军先头部队相遇。


    令他意外的是，主帅宋成宏竟亲临前线。


    不过此行宋成宏仅带了三千精锐，其余兵力仍留守阳州，以防突厥人趁虚攻城。


    虽只三千人马，与阿史那斌部众相比仍处劣势，但宋成宏此番姿态已再明确不过，镇西军，绝不再坐以待毙。


    “将军。”陈昭踏入梁平村内一间临时充作指挥所的屋舍，与正在其中商议军机的宋成宏及其副将范林、于邵等人会面。


    “陈昭兄弟，你可算到了！”范林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宋成宏直接切入主题，指着铺在简陋木桌上的地图道：“我军兵力远逊于阿史那斌，即便倾阳州城全部守军出击，正面硬撼亦胜算渺茫。陈昭，你素来机变，对此战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