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猛地看向凌远，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有哀求，有绝望，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发出“嗬嗬”的怪响。


    凌远却像是没看到摊主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也没理会周围的喧嚣，只是平静地从董老手中接回龟甲。


    那黝黑的甲片入手微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凉意。


    “原来如此。”


    他点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百万天价，而是菜市场萝卜涨了两毛，拱手道：“多谢董老指点迷津。”


    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让董老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小友，”


    董老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态度愈发和蔼，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结交之意。


    “此物玄奥，非止于金钱价值。”


    “其卜辞虽残，但其中或蕴藏古法，或暗合天机，若能参透一二，价值不可估量。”


    “不知小友可有兴趣，改日移步寒舍，容老朽细细观摩，或许能有所得？”


    他目光灼灼，显然对这“王卜”龟甲兴趣极大。


    凌远掂了掂手里的龟甲，迎上董老期待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董老盛情，晚辈却之不恭。”


    “改日定当登门叨扰，正好也有些疑问，想向您请教。”


    “好！好！随时恭候！”


    董老脸上笑开了花，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素雅的名片递过去。


    凌远收起名片和龟甲，不再看那失魂落魄、几乎瘫软在摊位后的摊主，转身便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目光追随着他，充满了敬畏、羡慕和好奇。


    走出喧嚣的人群范围，古玩街特有的那种陈旧木质和灰尘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凌远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


    徐胖子应该快到了吧？


    他将龟甲收在怀里，朝着古玩一条街街角位置走去。


    刚到街角，果然看到徐胖子带着阿二、阿三走了过来。


    “凌老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死老哥哥我了！”


    徐胖子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若非凌远知道这家伙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还真觉得徐胖子是多热情一个人。


    “徐老哥，怎么就带了阿二、阿三两个人来啊？”


    他冲阿二、阿三抱抱拳，两人同样如此。


    “干嘛？咱们也不是去抢银行，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徐胖子拍着他肩膀道：“老哥昨日弄到几件东西，还想着老弟你……”


    “打住！”


    凌远头大，“今日你要先帮我。”


    徐胖子一听，拍胸脯道：“你说，老哥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凌远将他带到古玩街旁边的巷子里，将老贺岳父家房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儿凌远一个人办不成，找外人来帮忙挖掘，凌远也信不过。


    真出了东西，结果被人点了，凌远可能还要去吃牢饭。


    所以他思虑再三，觉得徐胖子是最好的人选。


    其一是徐胖子手底下人多，完全听徐胖子的，用来挖掘再合适不过。


    其次就是徐胖子此人唯利是图，是个真小人。


    出来宝贝，好处分他一些，徐胖子保管能够守口如瓶，继续跟他称兄道弟。


    当然，最主要还是凌远自身本事过硬，徐胖子今后还要求着他，不可能说出卖他。


    “你是说，那房子是公孙锦看上的？”


    “古怪，确实古怪，不过公孙锦这家伙，跟我虽然没不是一路人，但某些地方还是极其相似，那就是无利不起早。”


    “那老宅肯定有宝贝，这样，我现在回去安排下，今晚带人跟你汇合，我们一晚上就给房子地基扒了！”


    “到时候地下藏着什么好东西，还不一目了然。”


    果然，只要有利可图，徐胖子比谁都积极。


    凌远见徐胖子这般积极，心里反倒踏实几分。


    这家伙虽然贪财，但办事效率确实没得说，尤其涉及见不得光的勾当，简直如鱼得水。


    “徐老哥，你多带些人，我一会儿给你发地址。”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巷口零星的几个路人，“今晚十一点，老贺岳父家后墙根碰头。”


    徐胖子嘿嘿一笑，肥厚的巴掌重重拍在阿二肩上，“听见没？凌老弟发话了！”


    “阿二，你现在就回仓库，把家伙什儿备齐——铁锹、镐头、探灯，再挑十个手脚麻利的兄弟，嘴巴都给老子缝严实喽！”


    阿二连忙点头，扯着阿三转身就走，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巷子里只剩下凌远和徐胖子，徐胖子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弹出一根递给凌远，自己先点上，深吸一口，烟头在昏暗中明灭：“老弟放心，老哥我办事，向来滴水不漏。”


    “不过……”


    他眯起小眼睛，凑近一步，压着嗓子，“那宅子底下真能出大货？公孙锦那狐狸精似的家伙都盯上了，怕不是寻常物件。”


    凌远没接烟，只将手插进兜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块微凉的龟甲，“是不是大货，挖开才知道。”


    他语气淡然，眼底却掠过一丝锐利，“但有一点，徐老哥，若真出了东西，咱三七分账。”


    “你三，我七。”


    “成！”


    徐胖子一口应下，烟圈喷得老高，“老哥就图个乐呵，帮兄弟你个忙，不然总是我麻烦你，多不好意思！”


    他掐灭烟头，用鞋尖碾了碾，“那行，我先去点卯，晚点儿见。”


    说完，徐胖子转身离开。


    事情敲定，凌远并没有回家，而是奔着聚宝阁去。


    他打算将龟甲先存在宋老这边，让宋老研究研究。


    实在研究不出东西，他再去找董老。


    宋老是自己人，这龟甲还有什么古怪，宋老看出来，会告诉他。


    但对董老，凌远还是打算多留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