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季岩兵又补充说：“今年冬天这么冷，冰层厚达半米，我们要打水的时候都得用铁棍子砸破冰面才能露出下面的井水。我女儿就算再重也压不破冰面，怎么可能淹死呢？我女儿死得冤啊！”


    季岩兵开始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王玲也来到了后院。


    她听季岩兵说完程永隽的分析之后也是哭得肝肠寸断。


    “谁害死了我的女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夫妻俩甚至抱头痛哭了起来。


    程永隽等他们哭累了之后才问道：“季红燕出事的那天，你们家有外人来过吗？”


    季岩兵究竟是个男人，还算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抹了抹眼泪说道：“有。我们买了一千吨煤，有人给我们送过来，然后将煤垒在院子里。”


    程永隽继续追问：“还有呢？”


    “没有了。我们家平时很少有人来串门。他们都仇富。我觉得凡是村子里面的人都有嫌疑。”


    季岩兵抓住了程永隽的手使劲握着。


    “警察同志，请你务必抓住凶手替我们女儿报仇！”


    程永隽点点头。


    “这一点不需要你说。不过你们家确实挺有钱，那得花二十多吧？”


    季岩兵又有些骄傲。


    “我女儿拍一次挂历，印刷厂的人就给我们一百块。花这二十也不算多。”


    韩潇心里一动。


    就算在城市里住着的女孩子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做挂历模特。


    生活在这么一个封闭山村的季红燕哪里来的机会？


    于是她张口问道：“谁让你们女儿拍挂历的？”


    王玲有气无力地说：“一个来村里采风的摄影师说我女儿长得水灵，不拍挂历可惜了。于是他张罗着他负责联系挂历厂家，我们负责送女儿去拍挂历。”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玲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对了，我女儿出事那天他也来了，我们特意请他来向他道谢，吃了一顿烤全羊，喝了不少酒。我们让他住在上房。岩兵，这件事情你和警察同志说了吗？”


    季岩兵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我真是被气糊涂了。竟然连这件事情也忘记了。”


    “不过，”季岩兵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崔老师不像杀人犯啊。”


    韩潇真是很愤怒。


    “一个人内心的阴暗怎么可能表现在脸上。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单纯还是愚昧。”


    季岩兵被韩潇训了一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唉声叹气。


    程永隽安抚性地拍了拍季岩兵的肩膀。


    “这个崔老师是什么人？”


    韩潇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程永隽关切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提议：“我们到家里去说吧。”


    走进生了炉子的房间，大家都才觉得暖和了起来。


    季岩兵让程永隽和韩潇先上炕，然后王玲拿来了两杯茶水和一些瓜子花生。


    程永隽和韩潇又不是来拉家常的，于是动也没有动那些零食，而是认真听着季岩兵的讲述。


    “崔老师是一名摄影师。他平时喜欢拍一些风景照。一年以前他来到我们村子采风，看见了我们红燕，然后就提议让她当模特。然后我们家才有了一大笔经济来源，日子也过好了。所以我们很感激崔老师。他应该不是凶手吧？要是连这么好的人都是凶手，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好人了。”


    王玲也是对这位崔老师赞不绝口，同时不相信他是凶手。


    程永隽当时也没有发表意见，问清楚崔老师的全名和家庭住址之后就和韩潇告辞了。


    回市里的路上，韩潇和程永隽没有讨论案件。


    因为现在案情的发展还不明朗，他们不想先入为主地进行猜测。


    不过证明季红燕是被人谋杀，这个案子的进度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截。


    回到市里之后，天色已晚。


    今天又是大年三十，冒昧上门拜访好像不太合适，毕竟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崔奕是凶手。


    于是程永隽提议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韩潇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叹了口气。


    “我不想回家。每年过年的时候，我爸妈就因为韩雨又没有回家过年而伤心。别人家过年都开开心心的，只有我们家愁云惨淡。我今年不想再经历家里低落的气氛了。我到一家小旅馆凑合一夜就行了。反正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和我爸妈说了我出差可能回不去。”


    程永隽看着韩潇失落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跌落山崖碎成了好几瓣那样疼。


    “要不干脆去我家过年吧。你一个人待在小旅馆里面只会胡思乱想，更何况今天大家都在过年，小旅馆也不一定营业。”


    韩潇觉得有些意外。


    她的眼睛里面满是惊慌。


    “这样不太好吧？我一个外人和你们家人一起过年，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程永隽哂笑了一下。


    “我爸妈巴不得让我过年的时候领个外人回去呢。你就答应了我吧。这样大家都开心，我们家地方大，有你睡觉的地方。”


    然后程永隽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你就当做帮我一个忙好了。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韩潇听懂了程永隽的话，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她不自然地撩了一下头发，终于没有再拒绝。


    程永隽又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下了车。


    韩潇下车之后发现这里是一片新建的商品房。


    此时各个人家的窗户都露出光来，并且时不时能听见一些欢声笑语，真是好热闹。


    当然，走进小区之后有不少人在放鞭炮和烟花。


    大家都在笑，韩潇不知不觉也勾起了嘴角。


    等进了程永隽家里之后，程家耀和毕淑芳正在看电视。


    他们本来看见程永隽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当韩潇从程永隽身后走了出来的时候，程家耀和毕淑芳立马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然后笑着迎了过来。


    “好俊俏的姑娘，你姓什么呀？”


    毕淑芳拉着韩潇的手笑容满面，好像韩潇真是她的儿媳妇一样，她仔细地打量着。越看越喜欢。


    韩潇红着脸急忙解释：“我叫韩潇，是程队长手下的警员。”


    “原来你们是同事，平时相处的时候还开心吧？我儿子脾气不好，你千万要忍让他一些。其实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程家耀向韩潇解释着的时候，毕淑芳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这些事情，小韩肯定都知道了，要不她也不会跟着咱们儿子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