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9年初的隆冬，对整个欧洲大陆来说，冷得像个笑话。到处都是饥饿、**和**清洗的阴霾。


    但在海峡的这一边，大英帝国，却温暖得，像提前进入了春天。


    这，不仅仅是因为伦敦久违地，迎来了几个难得的晴天。更是因为，在欧洲大陆的“**风暴”中大捞了一笔的“日不落帝国”，它的国库，实在是……太**充裕了！


    充裕到，让林亚瑟和维多利亚，这对“劳模夫妇”，都忍不住，想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奢侈的……“带薪年假”。


    而度假的地点，自然就是那个，他们送给“退休老干部”墨尔本勋爵的“养老圣地”——怀特岛上的奥斯本庄园。


    ……


    一艘小型的、挂着皇家旗帜的蒸汽游艇，缓缓地，靠上了怀特岛那座铺满了洁白细沙的私人码头。


    “哇哦——！！！”


    还没等船停稳，几个小小的身影，就欢呼着，从船上冲了下来，像一群刚被放出笼子的小猴子！


    为首的，自然是已经十岁，出落得越发英姿飒爽的小维琪公主。她今天穿着一身帅气的缩小版海军制服（当然，也是她爹设计的），手里还拿着一架小巧的、黄铜制的单筒望远镜，像个真正的女船长一样，对着身后那帮“船员”，发号施令。


    “快！快！都跟上！登陆！占领这座小岛！”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已经八岁的小爱德华王子。他今天不玩大炮了，而是学着他父亲的样子，穿上了一身极其骚包的白色亚麻西装，头上还戴着一顶小礼帽，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各种鱼钩和鱼线的……豪华钓鱼箱。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座岛上，那片传说中盛产大海鲈的……礁石区。


    再往后，则是快六岁的爱丽丝公主。她依旧是那副岁月静好的“小仙女”模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怀里抱着她那比她人还高的画板和颜料盒，一双美丽的蓝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岛上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充满了亚热带风情的植物。


    至于最小的那三个——四岁的阿尔弗雷德，两岁的海伦娜，和还不到一岁的露易丝，则在各自的保姆和奶妈的怀抱里，咿咿呀呀地，对着这片全新的、充满了阳光和海风味道的世界，发出最纯真的、好奇的惊叹。


    而这场“熊孩子登陆战”的总指挥——林亚瑟和维多利亚，则像一对最悠闲的甩手掌柜，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亲爱的，你看，”林亚瑟指着远处，那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葡萄藤，和那栋被鲜花和绿植环绕的、典雅的白色小楼，笑着说道，“我们的墨尔本勋爵，看来，把他的‘退休生活’，经营得……相当不错嘛。”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园丁服饰、头发花白，但精神却极其矍铄的“老农”，正拄着一把锄头，从葡萄园里，走了出来。


    正是那位，曾经权倾朝野，如今却“解甲归田”的……前首相大人，墨尔本勋爵。


    “哦！我亲爱的女王陛下！我亲爱的亲王殿下！”他看到二人，立刻就扔掉了手里的锄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同见到了自家孩子般的灿烂笑容，快步地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这庄园里酿的葡萄酒，都快要没地方放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这座宁静的小岛，就变成了“帝国第一家庭”的……专属游乐场。


    白天，林亚瑟会带着两个儿子，和同样闲不住的墨尔本勋爵，一起，坐着小船出海，去钓鱼。当然，每次都是小爱德华这个“新手保护期”的小家伙，钓上来的鱼最大，最多。惹得林亚瑟和墨尔本这两个“老渔夫”，只能在一旁，互相“商业互吹”，来掩饰自己空军的尴尬。


    而维多利亚，则会和她那几个同样热爱艺术和自然的女儿们，一起，在沙滩上捡贝壳，在花园里写生，或者，干脆就躺在葡萄藤下的吊床上，什么也不干，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打个盹。


    到了晚上，则是最热闹的“家庭派对”时间。


    墨尔本勋爵，会亲自下厨，为他们烹饪，他在退休之后，才刚刚学会的、独家秘制的“怀特岛海鲜饭”。


    而林亚瑟，则会抱起他的吉他，和同样热爱音乐的墨尔本勋爵，一大一小，两个“老男孩”，一起，进行“英式摇滚”和“古典小夜曲”的……激情battle。


    经常是，一曲唱罢，两人还要为“到底是贝多芬更伟大，还是莫扎特更牛逼”这种“世纪难题”，而争得面红耳赤。


    引得一旁的女王和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


    ……


    这天晚上，孩子们都睡下之后。


    林亚瑟和墨尔本，两个男人，像往常一样，坐在庄园的露台上，喝着小酒，聊着天。吹着微咸的海风，看着远处海面上，那如同碎钻般的点点渔火。


    “说真的，殿下，”墨尔本勋爵喝了一口自己酿的葡萄酒，脸上带着一丝微醺的惬意，感慨道，“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


    “是啊。”墨尔本点了点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下议院里，为了一个狗屁的关税法案，跟那帮托利党的蠢货们，吵得口干舌燥。而你呢？你却已经，把全世界，都变成了你的……棋盘。”


    他看着林亚瑟，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老一辈**家的、发自内心的困惑。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殿下。”他问道，“您当初，为什么非要，扶植罗素那个‘愣头青’上台呢？”


    “您明明知道，他的那套‘激进自由主义’，会得罪我们辉格党内部，多少老牌的贵族。您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继续支持皮尔，或者，干脆就扶植巴麦尊那个老家伙，他们都比罗素，更好‘控制’，不是吗？”


    林亚瑟闻言，笑了。


    他看着这位，虽然已经退休，但脑子里，却依旧装着“党派平衡”和“权力制衡”的“老岳父”。


    “勋爵大人，”他摇晃着酒杯，缓缓地说道，“您觉得，我们大英帝国，未来五十年，甚至一百年，最大的敌人，会是谁？”


    “当然是……俄国人？或者，是那个被我们重新武装起来的普鲁士？”墨尔本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您错了。”林亚瑟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又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夜，看到了大洋彼岸的未来。


    “我们未来，唯一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只有一个。”


    “——工业化。”


    “什么？！”墨尔本被他这个回答，给彻底搞懵了！“工业化……不是您一手推动的吗？它怎么会是我们的敌人？”


    “因为，”林亚瑟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工业化，它是一头，没有感情的、只知道吞噬和扩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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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猛兽。”


    “它在为我们创造出巨大财富的同时，也必然会，带来同样巨大的……社会撕裂。”


    “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日益拥挤和肮脏的城市，日益被机器所取代而失业的工人……这些问题，如果我们现在不去解决，那么，迟早有一天，它们会積攒成一场，足以将我们整个帝国，都彻底掀翻的……**！”


    “而罗素，”他看着墨尔本，一字一句地说道，“和他所代表的那种‘激进自由主义’，他所推行的那些，看似‘天真’的、关于‘扩大选举权’、‘改善工人福利’的改革……”


    “虽然，在短期内，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会带来很多麻烦。”


    “但从长远来看，他，才是唯一一个，能为我们这台已经快要超负荷运转的‘帝国蒸汽机’，提前，安装上一个……‘安全泄压阀’的人！”


    “他是我们这个帝国，最好的……‘疫苗’。”


    “我们需要他，用他的‘激进’，去提前释放那些，本该在几十年后，才会以更暴力的方式，集中爆发出来的……社会压力。”


    “我们需要他，来替我们，完成那些，您，和皮尔爵士，想做，但又不敢做的……‘得罪人’的改革。”


    “至于，他会不会，因为改革太激进，而搞得**人怨，最后，被愤怒的保守派，给赶下台？”


    林亚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腹黑”，也极其“无情”的微笑。


    “那更好。”


    “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再把更‘稳健’、也更‘听话’的皮尔爵士，或者，那个早已被我‘敲打’得服服帖帖的巴麦尊，给重新，请回唐宁街十号了嘛。”


    “左手‘激进’，右手‘保守’。”


    “一个负责‘踩油门’，一个负责‘踩刹车’。”


    “而我，和我的女王，则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坐在驾驶室里，握好方向盘，就行了。”


    ……


    听完这番话。


    墨尔本勋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将整个帝国的**，都当成了他自己手里的“汽车档位”，可以随意地，挂“前进挡”或者“倒车档”的年轻人。


    也只有这个年轻人，能将这个国家的所有政客**于股掌之中。


    但墨尔本还是对林亚瑟很放心。


    如果不是他，别说现在的新生活了，就是当年肯特公爵夫人和康罗伊，都能把自己搞得累死。


    他只能，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拿起酒杯，对着林亚瑟，遥遥地，敬了一下。


    “殿下……”


    许久之后，这位叱咤了半辈子政坛的“老狐狸”，才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脸上，是一种，彻底放弃了思考的……“躺平”表情。


    “我他妈不是退休了吗？”


    “我记得1837年，您还没娶女王陛下的时候，您和我，也是在辉格党俱乐部，坐着大谈特谈你的标准化生产以及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这都过去十年了，**怎么就是一点没变呢？”


    “您……您还是，跟我聊聊，您今年庄园里的葡萄收成，怎么样吧。”


    “哈哈哈哈！”


    林亚瑟看着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怀特岛的夜空，都回荡着他那充满了“和老朋友吹水”而喜悦的、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