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房里，浓郁的烟雾，混合着威士忌的醇香，将气氛烘托得既私密又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威廉亲王呆呆地看着地图上，那被林亚瑟用红色粉笔勾勒出的、充满了力量与野心的“普鲁士崛起路线图”，久久地，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他才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回沙发，将杯中那昂贵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一个既敬佩又无奈的苦笑。


    “殿下……您说的这些，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但是，没有用。”


    “哦？”林亚瑟挑了挑眉。


    “没用的。”威廉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家王兄的失望，“您不了解我的王兄（林亚瑟听后立马想说其实我很了解）。他是个好人，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您跟他谈铁路，谈关税，他只会觉得烦。但您要是跟他聊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聊瓦格纳的歌剧，他能拉着你，三天三夜不睡觉！”


    “让他去发动一场战争？哪怕是为了夺回荷尔斯泰因那把‘钥匙’？”威廉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让他同意在柏林新建一座歌剧院，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正悠哉地抽着雪茄，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俾斯麦，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奥托，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光靠讲那些粗鲁的笑话，是无法让一位沉浸在幻想中的国王，清醒过来的。”


    面对亲王的诘问，俾斯麦只是耸了耸肩，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没有说话。


    然而，林亚瑟却笑了。


    他走上前，重新为威廉亲王，和俾斯麦，倒满了酒。


    “威廉，我的朋友。”这一次，林亚瑟也像称呼俾斯麦一样，直接用名字来称呼这位未来的“铁血皇帝”，“你说的，或许没错。国王陛下，确实是一位……艺术家。”


    “但是，”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看透人心的智慧光芒，“你也忽略了一点。他，首先是一位君主。其次，他是一位兄长。”


    “作为君主，他需要功绩，来向他的子民和整个德意志，证明他统治的合法性。”


    “而作为兄长，”林亚瑟的目光，落在了威廉的脸上，“他需要家人的支持和建议。尤其，是来自他最信任的、也是最可靠的亲弟弟的建议。”


    他将一杯酒，递到了威廉的手中。


    “一个人的话，或许他不会听。但如果是你，威廉亲王，普鲁士最受尊敬的军人；再加上奥托，他最投缘的‘灵魂知己’……”


    “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从**的角度，向他陈述利害；另一个，则从‘德意志民族荣耀复兴’的角度，去拨动他那根‘浪漫主义’的心弦。”


    “你觉得，国王陛下，真的还会无动于衷吗？”


    威廉亲王听着这番话，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震。他看着林亚瑟，又看了看俾斯麦，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普鲁士的崛起，不在于一时一刻。”林亚瑟轻轻地，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今天，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和你们，聊聊天，喝喝酒。”


    “至于未来，你们两位，该如何联起手来，去‘说服’你们的国王，去开创一个属于普鲁士的伟大时代……”


    林亚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我相信，以你们二位的智慧，一定能找到，比我更高明的方法。”


    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威廉亲王看着眼前这个，不仅为他们规划好了道路，甚至连“如何说服领导”的方**都教给他们的年轻人，他心中最后一丝的芥蒂和偏见，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自己，和整个普鲁士，都欠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


    第二天，在结束了所有正式的“参观学习”之后，一场小型的、非官方的“王室家庭茶会”，在白金汉宫的花园里举行。


    没有了官员和侍从，气氛变得格外轻松和温馨。


    林亚瑟和威廉亲王，陪着俾斯麦，在不远处，继续讨论着一些关于“铁路建设成本”的细节问题。


    而维多利亚女王，则和奥古斯塔王妃，坐在一起，一边喝着红茶，一边看着草地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们。


    “看啊，奥古斯塔，”维多利亚指着不远处，笑着说道，“你的腓特烈，可真是个小绅士。”


    只见，十二岁的小腓特烈，正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而只有四岁的小维琪公主，则像个小女王一样，叉着腰，指挥着他。


    “喂！那个普鲁士来的小子！”维琪公主学着她父亲平时开玩笑的口气，奶声奶气地喊道，“本公主要去摘那朵最高的玫瑰花！你！快蹲下！给我当垫脚石！”


    小腓特烈被她这副“霸道女总裁”的模样，搞得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他想拒绝，但又不敢。想照做，又觉得有失王子的体面。


    “维琪！不许胡闹！”维多利亚看到这一幕，连忙出声喝止，“快向腓特烈王子道歉！”


    “哦……”小维琪不情愿地，吐了吐舌头。


    “没……没关系的，女王陛下。”小腓特烈红着脸，连忙摆手，“公主殿下……她……她很可爱。”


    奥古斯塔王妃看着自己那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儿子，又看了看那个如同火焰般活泼刁蛮的小维琪公主，眼中充满了喜爱，她笑着对维多利亚说道：“亲爱的维多利亚，你的这几个孩子，可真是太可爱，太有活力了。”


    “活力？我看是淘气才对。”维多利亚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全是笑容，“我上个月，刚刚才带他们去苏格兰的巴尔莫勒尔城堡住了一段时间。那里的空气和阳光好，结果，他们一个个回来之后，就都变得不老实了，天天在宫里上蹿下跳，跟一群小猴子一样，快把我烦**。”


    奥古斯塔王妃听着这番话，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她知道，这看似普通的抱怨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充满了自由和幸福的家庭生活。


    “真好啊……”她由衷地感叹道，“不像我们柏林，永远都是那么的……严肃和刻板。威廉的脑子里，除了军队就是纪律。而腓特烈，又整天沉浸在那些不切实际的哲学书里。我有时候，真希望我们也能像你们一样，拥有一个这样轻松愉快的假期。”


    “会有机会的。”维多利亚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两位身份尊贵的女主人，很快就从孩子的话题，聊到了女人们更感兴趣的领域。


    奥古斯塔王妃对维多利亚那件由巴黎最新设计师定制的、款式新颖的下午茶长裙，赞不绝口。


    而维多利亚，则“不经意”地，向她展示了林亚瑟“发明”的、一种名为“蕾丝胸衣”的“小玩意儿”。当她听说，这东西不仅能让身材显得更挺拔，还能有效地“解放”女性的身体，让呼吸更顺畅时，这位一向以思想开明著称的普鲁士王妃，眼睛都亮了。


    她们甚至还偷偷地，凑在一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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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些关于“如何才能让丈夫按时回家”的“驭夫心得”。


    当然，维多利亚分享的，都是林亚瑟教给她的那些，充满了现代“PUA”技巧的“爱的小妙招”。比如，“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要适当的‘打压’一下，让他知道你才是家里的女王”，或者“在他最失意的时候，要给他最温暖的拥抱，让他离不开你的温柔乡”等等。


    这些“虎狼之词”，听得奥古斯塔王妃是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而就在女人们聊着私房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凉亭里，男人们的谈话，则进入了另一个，更加严肃和……震撼的层面。


    威廉亲王和俾斯麦，正捧着一本厚厚的、用德文手抄的书册，看得是如痴如醉，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本书，正是林亚瑟送给他们的，另一份“大礼”——


    由他亲手撰写的、凝聚了他超越时代见解的“全球地缘**百科全书”——《海国图志》的德文节选译本。


    当然，林亚瑟没有把全本都给他们。他只是挑选了其中，关于“欧洲列强均势”、“俄国土耳其矛盾”以及“大清国国情分析”这几个，最核心、也最能“启发”他们的章节。


    这时候林亚瑟去忙别的去了。威廉和俾斯麦，看到关于“大清国”的那一部分，就已经被其中那详尽、深刻，又充满了前瞻性的分析，给彻底震撼了！


    “我的上帝……”威廉亲王抚摸着书页上，那幅由林亚瑟亲手绘制的、极其精细的“清军八旗兵与英军后膛枪兵火力对比图”，声音都在颤抖，“如果，这上面写的是真的。那清国人的军队，根本就算不上是军队！那只是一群拿着长矛和弓箭的、古代的野蛮人！”


    “不，殿下，您说错了。”一旁的俾斯麦，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指着书中的另一段分析，沉声说道：“亚瑟在这本书里，提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观点。”


    “他说，清国人，并不弱。他们真正可怕的，是他们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人口基数，和那种对‘中央皇权’近乎愚昧的、绝对的服从。”


    ……


    看了大概半小时后。


    “奥托，”威廉合上书本，看着俾斯麦，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们回去之后，必须立刻，说服王兄。那位林亲王殿下，指给我们的那条路……我们必须慢慢摸索，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那是自然，殿下。”俾斯麦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就在两个男人，还在为帝国的未来，而心潮澎湃时。


    草坪的另一边，却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带着哭腔的惊呼。


    只见，他们的小腓特烈王子，不知为何，竟然被那个比他矮了不知道多少个头的小维琪公主，给一把，推倒在了草地上！


    维琪毕竟力气还小。小绅士腓特烈没真的倒下，及时用手撑住了，倒是没哭。


    反倒是“行凶者”小维琪，看着自己那沾满了草屑的小手，又看了看腓特烈那因为惊愕而瞪大了的眼睛，她自己，反而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先哭了出来，然后，迈开小短腿，就朝着她母亲的怀里跑去。


    “妈妈！呜呜呜……普鲁士的小子，他……他弄脏了我的新裙子！”


    这恶人先告状的骚操作，看得威廉和俾斯麦，都是一愣一愣的。


    而奥古斯塔王妃，则看着那副场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