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望花惹人嫌，秦三来的无主见就是助纣为虐，秦子昂对夫妻二人没有丝毫好感。


    然而三个堂妹是无辜的，四年前的事她们还小没有参与，即便她们想做点什么也是人微言轻。


    陈玉燕略松一口气，好在秦子昂没有立刻撵人。


    “三叔吃完再走吧。”


    “不、不了。”


    秦三来低着头，无人看到的眸底是无边愧疚。


    他知道秦子昂不待见自己一家子，里面原因他明白，所以才没脸待在这儿。


    “堂妹们身子单薄，三叔你不为自己，也考虑考虑她们。”


    陈玉燕的话令秦三来脚步顿住，三个女儿从进屋一直怯生生的，甚至一句话不敢开口。


    早年他和葛望花怀过一个孩子，算命的说是儿子，可命里无福没保住。


    后面几年葛望花肚子没动静，便从外面抱养来秦龙，只是情况依旧不见好。


    直到十年前，葛望花终于再次怀上，然而生的是个闺女，紧接着几年又抱两胎闺女。


    不知该说好运还是不好，秦三来倒是觉得闺女也不错，至少知冷知暖。


    偏偏葛望花一直想生个儿子，觉得是三个闺女堵了儿子路，名字起的都带娣字，平日里更是哪哪看她们不顺眼。


    吃不饱穿不暖已算轻的，农活家务从小就干还挨打。


    “孩子们都没吃饱，他三叔你就坐下吧。”


    梅盛雪心生不忍，大人的事不该牵连孩子。


    闻言，秦三来使劲揉了揉眼眶，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对不起子昂，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嗯。”


    秦子昂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要不是看三个堂妹面黄肌瘦，他才不会留父女四人。


    秦三来讨好的弯了弯腰，扶着二女儿肩膀说道。


    “唤娣和你妹妹们谢谢子昂。”


    “谢谢堂哥。”


    秦唤娣牵着秦来娣和秦顺娣的手，声音轻的细不可闻。


    没了葛望花和秦龙搞事，一顿午饭吃的安静许多，至少秦三来父女四人吃了一顿阔别已久的饱饭。


    被撵出去的葛望花起初还在门口大叫大闹，见无人出来后拉着秦龙不知道去了哪。


    秦子昂吃了饭一手抱着一个女儿直接上楼，让想道谢的秦三来话堵在了喉咙里。


    “三楼卧房收拾好了，爸妈你们先上去休息。”


    陈玉燕招来陈思维，让他带着父母上楼。


    秦三来见此忙不迭的打开蛇皮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乡下也没啥好东西，就带来点不稀罕的东西，你们别嫌弃。”


    没多少水分的南瓜，长了芽的土豆，还有些晒干的地瓜干，算是秦三来能拿出的最好东西。


    袋子里不知道放了什么，食物和其放在一起也带了点异样味道。


    陈玉燕接过的同时拿出不少饼干糖果做回礼，末了看着秦唤娣三人脏乱的衣服和枯黄的头发，于心不忍道。


    “三婶不知道去了哪，不如你们先在这等她回来。”


    “一路坐火车过来挺累，要不让三位堂妹洗个澡休息会？”


    “这、这……这会不会太麻烦？”


    秦三来急促的搓着手，屋里家具干净又高尚，他们就像是从泥水中爬出来，怕动一下就让屋里变脏。


    “不麻烦，阿槐你带三叔去公用卫生间洗一下，稍后和阿花一起帮我给三位堂妹洗一洗。”


    “好。”


    并非陈玉燕圣母，而是秦唤娣三人此刻境遇让她想起过往。


    去年六月秦华蓁和她们何其相像，若非秦子昂悬崖勒马，华蓁怕是也会和她们一样。


    面对陌生人不敢抬头，见到城里人感觉低人一等，毫无自信底气，犹如提线木偶迎接咒骂鞭打。


    秦唤娣三人被带到一楼客房，陈玉燕好说歹说她们却不肯洗澡。


    “是担心没有换洗衣服吗？华蓁的衣服你们可以穿，如果你们嫌弃我让你们堂哥出去买新的。”


    “不嫌弃。”


    秦唤娣摇着脑袋细若蚊声，揪着下摆衣角显示着内心不安。


    陈玉燕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温温柔柔的问道。


    “那为什么不肯洗澡呢？港城天气热，夏天尤其闷，如果不洗澡很快就会臭了哦。”


    “我们身上脏。”


    “所以才要洗香香，唤娣你说是不是？”


    秦唤娣抿紧唇不语，陈玉燕见此给阿花阿槐使了个眼色，三人慢慢褪去三女的衣物。


    单薄的长袖掀开一角，阿花低呼一声。


    “你身上怎么肿了这么大片？”


    最小的秦顺娣听到这话如惊弓之鸟，快速扯回衣服跑到墙角抱着脑袋蹲下。


    “这个小家伙身上也有伤。”


    阿槐低声说道，陈玉燕眸光晃了晃，秦唤娣身上同样满身伤。


    秦来娣推开阿槐小跑到秦顺娣身边，小小的身子护着妹妹紧紧闭上眼。


    “怎么这么多伤？谁打的？”


    “妈妈。”


    秦唤娣低下头声音轻的随风而逝，她快速抬头看了眼陈玉燕，随后跑到妹妹面前似母亲般拍着两人瘦削的后背安抚。


    动作熟练地如同做过无数次，刻在骨子里。


    陈玉燕注视着三女的眼眶湿润，即便猜到答案，亲耳听到时却仍不愿相信。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身为母亲怎下得了狠手？


    安抚了好大一会陈玉燕才说动她们去洗澡，阿花阿槐拿来药箱给她们上药。


    瘦小的身体上没有几块完好皮肤，有新伤有旧伤，还有结痂的血迹，陈玉燕眼角发红，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女儿身上。


    如果是她女儿被这样对待……


    “想什么呢？”


    秦子昂从后抱住陈玉燕，从上楼来她便心神不宁。


    “刚才我给唤娣她们三人洗澡，看到她们身上很多伤，唤娣说是三婶打的。”


    手被紧紧握住，力气越来越大，怀里娇躯同时颤抖，秦子昂心下一震。


    “她们是她的亲女儿，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怎么那么狠心？”


    “一想到如果我们女儿遭受这样的境遇，我心里就十分难受，我知道因为四年前的事你不待见三叔一家，可是唤娣她们太可怜了。”


    陈玉燕语气逐渐哽咽，不为人母不知养育恩难还，倘为人母方知母慈心久安。


    年轻时轻狂肆意，总觉天高任鸟飞，当了妈妈才理解那份不求回报的牵挂和担忧。


    然而这个世界上工程师要考工程证，教室要考资格证，为人父母却不需要考父母合格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