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头脑中浮现当时的场景。


    的确，当时的他也是局中人，迷茫、挣扎，想要迈出这一步又顾虑太多导致犹豫不决，而当时的乔晚则比她清醒多了。不过沈翊如今回过头再看自己当时的决定，心中只有庆幸。他庆幸自己终于鼓足勇气迈出了这一步，做出了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而如今，二人换位，乔晚反倒成了局中人，沈翊则成了清醒理智，努力开导她的人。未来充满未知，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是沈翊深刻的一次体会。


    沈翊微微抿唇，低头一笑：“我的确记得你说过这句话，不过当时的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乔晚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感慨：“是啊！我们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我们能做的只是把握当下，不让自己后悔而已。”


    此时人行道的绿灯亮了，乔晚和沈翊并肩穿过了十字路口来到了停车场。


    乔晚因为喝了点酒所以叫了代驾，把沈翊送回家后离开了。沈翊转身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一直到车子在视线里消失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家。


    三天后是周六，沈翊睡眠不好七点就醒了，他穿着睡衣起身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便换上了一件白色条纹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去小区附近一条街上的早餐店买早点。


    虽然是周末但由于时间还早，早餐店的生意不算热闹，等了一两分钟就排到了沈翊。


    “小伙子吃什么？”买早餐的大妈热情地招呼着。


    沈翊抬头看了看明码标价的菜单：“要一碗豆腐花，再要一个菜包。”


    “好嘞！一共4块钱。”


    沈翊用手机扫了收款码，没过多久就响起了“微信到账4元”的提示音。大妈端着塑料碗转身舀了一大勺豆花，又在上面撒了不少辅料，然后再从蒸笼中拿出一个菜包一起打包好递给沈翊。


    “小伙子，你的豆腐花和菜包好了，还热乎着记得趁热吃。”大妈很是和蔼。


    沈翊感受到手中食物的温暖，连带着心里也暖了起来，笑着点点头：“谢谢阿姨，再见。”


    “慢走。”


    沈翊正要往回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不少人挤着往里跑。


    沈翊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沈翊跟着人群里往里走，隐约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声。


    沈翊心头一紧，明白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一幢楼下围满了人，沈翊抬头往上看，看到一个穿着格子外套的男人站在六楼屋顶边缘，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警员拿着喇叭喊：“吴铭，别激动，你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听到“吴铭”两个字，沈翊瞳孔骤缩，猛地抬头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就在三日前，吴铭还出现在聚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


    吴铭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目光呆滞。


    沈翊见状心中焦急，和警员表明身份后接过喇叭，语气听上去却依旧平和：“吴铭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沈翊，三天前我们见过。”


    一直没有反应的吴铭闻言竟低下头往下看，他陷入也注意到了沈翊。


    沈翊看到吴铭有了反应心头一喜，继续道：“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吗？我们都会听你说。你还有朋友，还有家人，乔晚、周佳、郭昊还有你的家人他们都很关心你。”


    想到朋友和家人，吴铭似乎陷入了犹豫。


    “你先下来，我们再好好说。”


    “沈警官。”一向安静的吴铭突然开口，提高了音量。


    沈翊呼吸一滞，听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起伏，便没有继续刺激他只是顺着他说：“我听着，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吴铭苦笑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沈翊身上：“你会帮我吗？”


    “我当然会帮你，不止我，所有人都会帮你，你不用担心。”沈翊毫不犹豫地回答，努力安抚吴铭的情绪，“所以你别再往前了，前面很危险，你先下来，下来我们好好聊，好吗？”


    吴铭默不作声。沈翊的心跳骤然加速，目不转睛地盯着吴铭的一举一动。


    吴铭看着沈翊，突然开口：“你发誓会帮我。”


    沈翊果断答应，抬起右手，字字句句道：“我沈翊发誓，一定会帮你。”


    吴铭静静地看着沈翊的动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信你，你一定要帮我。”


    沈翊闻言有些欣喜，再次重复：“我一定会帮你，那你先下来，上面太危险了。”


    声声入耳，吴铭往后退了一步，沈翊和在场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部分警员已经开始准备后面的事宜。


    但下一秒，沈翊却隐约看见吴铭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安心，也有解脱。


    沈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六楼的那个身影突然往前迈出了几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黑影从六楼坠下，片刻后发出重重的声响。


    地面上血花四溅，吴铭倒在血泊里俯卧着，一动不动，鲜血逐渐蔓延开来。


    沈翊亲眼目睹了全程。


    前几秒，他还在和自己说话，下一秒，就从六楼跳了下来。


    沈翊望着身旁几米外的血泊，一时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此刻人群反应过来，开始尖叫，警员们强硬地疏散众人，救护人员把吴铭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飞驰着离开了，鸣笛声也越来越远。沈翊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慢慢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本以为吴铭已经相信了自己，本以为自己能够劝下吴铭，却没想到吴铭从始至终想走的都是这条不归路。或许从他走上屋顶的那一刻，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吴铭的死必有隐情，而他让自己发的誓，或许是让他继续调查一些事。


    究竟是什么让吴铭抛弃家人和朋友一心赴死……沈翊眼睛里透着血丝，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摊无法忽视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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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翊抬手抹去泪水，飞奔着也赶去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让沈翊感到有些胸闷。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径直走向急救室，发现乔晚、周佳还有吴铭的母亲和妻子都到了。


    乔晚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抬眸对上沈翊的目光。


    沈翊见她眼眶微红，似乎刚哭过。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乔晚靠着墙站起来，声音有些微哑。


    沈翊还是打算坦白：“对不起，吴铭出事的时候我也在楼下，我没劝住他。”


    “你也在？”乔晚微微一愣。


    沈翊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乔晚沉默了片刻，良久开口：“这和你没关系，若是他心意已决，没人劝得住。”


    沈翊没想到乔晚会这么说，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但即使如此，他内心的愧疚和自责还是无法消散。


    “我只是没想到他平时做什么事都淡淡的，脾气那么好，竟然这次会这么坚决……”乔晚静静地看着大门紧闭的急救室，微微侧身泪水滑落。


    “阿铭啊我的阿铭啊……”


    吴铭的母亲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一旁吴铭的妻子也是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抱着婆婆呆呆地看着急救室的大门。


    没过多久，灯灭了，急救室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手术服上还染着血迹。


    “医生，他怎么样了？”吴铭妻子立马站起身来，声音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皱，看到吴铭妻子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缓缓开口：“病人从六楼坠下头部着地，送来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生命体征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还请家属节哀。”


    医生说完就叹了口气，离开了。


    吴铭妻子一时懵住，等回过神来抱着婆婆哭了出来。


    沈翊虽然早就猜想过这样的结局，但如今亲耳听到最终的结果，胸口还是像压了一块巨石，几乎不能呼吸。


    沈翊的头脑中不断浮现吴铭站在六楼屋顶和自己对话的画面，吴铭的声音还萦绕在他耳畔久久不散，而今却……


    一旁的周佳也泣不成声，乔晚勉强站住扶住周佳靠在墙边，右手捂着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过了一会，几个护士推着车出来，车上蒙着白布。


    吴铭母亲踉跄着站起身来扑过去，左手紧紧抓住车柄，右手伸手要去掀开白布却被护士制止。


    护士于心不忍：“还是别让阿姨看了，快把阿姨带走吧。”


    吴铭母亲闻言似是受了刺激，情绪突然特别激动，伸手去抓白布：“别带走他！别带走我的阿铭……”


    沈翊心里越发难受，他明白从六楼坠下头部着地，尸体定然已经面目全非，吴铭母亲年纪大了看到这一幕定然受不住。


    吴铭母亲突然发力，众人都没有防备，眼看着白布就要被掀开，沈翊瞳孔骤缩，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强迫她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