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的身影，如同一片被风吹远的孤云，带着无人能解的清冷与落寞，消失在了洞府之外。


    洞府之内，气氛却因她的离去，而重新变得炙热起来。


    苏夜并未察觉到方才那短暂的暗流涌动，更没有深思自己那位一向清冷的师伯为何会说出那番略带情绪的话语。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都沉浸在徒儿实力暴涨，以及即将到来的系统返还的巨大喜悦之中。


    “来，月璃。”


    苏夜拉着姜月璃的手，走到了洞府深处的玉台前，脸上洋溢着疼爱徒儿般的骄傲与欣慰。


    “你此番不仅修为大进，更获得了至尊传承，根基必然有所浮动。”


    “为师早已为你备好了礼物，助你彻底巩固道基，将那至尊骨的潜力，完全激发出来！”


    话音落下，苏夜手掌一翻。


    轰——！


    顿时！


    一株通体宛若暖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宝光与沁人心脾异香的灵芝，悄然悬浮于他的掌心之上。


    这灵芝甫一出现，整个洞府内的灵气都仿佛被其引动，变得温润而醇厚，呼吸一口，都让人神清气爽，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泰。


    万年份，温玉灵芝！


    此乃天地间一等一的疗伤固本圣药，便是一尊大乘境修士见了，也要为之眼红疯狂！


    更遑论，在温玉灵芝旁，还静静悬浮着几枚丹光流转的宝丹，以及一件流光溢彩，显然品阶不凡的防御内甲。


    “这温玉灵芝，可温养你的圣骨与至尊骨，使双骨完美相融，再无隐患。”


    “这几枚九转金丹，能在关键时刻护你心脉，保你神魂不失。”


    “还有这件月华天衣，乃是为师早年所得，可抵挡化神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苏夜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每一件，都足以在外界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此刻，他却毫不吝啬地，尽数推到了姜月璃的面前。


    这是他精心准备的投资！


    是为了将来能获得更丰厚回报的，必要投入！


    然而！


    姜月璃的目光，却并未在那些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宝物上停留哪怕一瞬。


    她的那双血色瞳孔，从始至终，都牢牢地，死死地，锁定在苏夜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


    仿佛，眼前这个男人，才是这世间最珍贵，最诱人的无上至宝。


    姜月璃缓缓伸出双手，却没有去接那些宝物。


    而是……


    轻轻地捧住了苏夜递出宝物的那只大手。


    她的手很凉，带着一丝幽冷。


    苏夜的手很暖，如同她记忆中唯一的光。


    “谢谢师尊～”


    “月璃……最喜欢师尊大人了。”


    姜月璃仰着那张绝美的小脸，笑容甜美得如同三月春花，纯真得不染一丝尘埃。


    可她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


    她将最喜欢这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一字一顿，仿佛是在宣读一道神圣而不可违逆的法旨。


    顿时！


    苏夜闻言，心中更是受用，只觉得这徒儿真是贴心小棉袄。


    他慈爱地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


    “傻丫头，跟师尊客气什么。”


    “快些收好，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为师对你的一片期望。”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投资徒弟姜月璃！】


    【投资物品：万年份温玉灵芝、九转金丹、上品道器月华天衣……】


    【恭喜宿主，触发百倍暴击返还！】


    【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十万年份不灭圣龙芝！药效提升百倍，蕴含一丝不灭龙魂！】


    【恭喜宿主获得：九转还魂帝丹一瓶！丹效提升百倍，可生死人，肉白骨，重塑道基！】


    【恭喜宿主获得：极品道器万法不侵袍！防御力提升百倍，自带万法不侵领域！】


    【恭喜宿主修为提升一重天！当前境界：圣人王境境……九重天！】


    轰！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道仙乐，在苏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百倍的精纯灵力，凭空出现在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地冲刷着他的经脉与丹田！


    他的修为，如同瞬间冲破了瓶颈，一路高歌猛进！


    爽！


    太爽了！


    苏夜心中狂喜，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为人师表的淡然与温和，只是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抑不住。


    然而！


    就在姜月璃心满意足地收下礼物，正准备趁热打铁，再与师尊亲近一番，甚至想赖在师尊的洞府中不走时……


    一个清冷如雪，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洞府之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慕容雪。


    “苏师侄。”


    “帝关防务图有些许疏漏，事关重大，还请师侄出来一叙。”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出来一叙四个字，却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姜月璃的心中。


    咔嚓！


    姜月璃脸上那甜美幸福的笑容，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那双刚刚还氤氲着水汽，满是依恋的血色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冰冷刺骨，宛若凛冬寒风般的暴戾与不悦！


    又是她！


    这个女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她凭什么……


    凭什么来打扰我和师尊的独处时光？！


    那股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杀意，在她神魂深处疯狂翻涌。


    但仅仅一瞬，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掩饰得天衣无缝。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师尊面前，她永远是那个最乖巧，最懂事，最需要保护的小徒弟。


    于是，姜月璃只是不着痕迹地，又往苏夜的身边靠了靠，半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苏夜的手臂上，小手也重新抓住了他的衣袖，仿佛一只受了惊吓，寻找庇护的小猫。


    这个动作，充满了宣示主权的意味。


    苏夜对此，依旧毫无察觉。


    他只当是师伯公务繁忙，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月璃，你先在此地炼化药力，为师去去就回。”


    苏夜对姜月璃温声安抚了一句，便转身向洞府外走去。


    洞府禁制打开。


    月光之下，慕容雪一袭月白长裙，静静地伫立着，身影清冷，宛若广寒仙子。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越过了苏夜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紧紧跟出来，亦步亦趋，如同苏夜影子一般的姜月璃身上。


    两道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


    一道，清冷如万年玄冰，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另一道，看似纯真无邪，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挑衅。


    “师伯，有何要事？”苏夜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慕容雪缓缓收回目光，将一张绘制着繁复阵纹的图卷递了过来，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淡。


    “南面的九曲迷魂阵，有三处阵基似乎与诡异魔气产生了共鸣，长此以往，恐生变故。”


    “本座推演了数遍，拟了几个修补方案，想听听你的意见。”


    慕容雪开始一丝不苟地汇报公务，措辞严谨，条理清晰，仿佛方才那短暂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苏夜接过图卷，立刻便沉浸了进去，眉头微皱，认真地听取着慕容雪的分析，并不时点头，提出自己的见解。


    两人讨论得十分投入，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而姜月璃，就那么安静地，乖巧地，站在苏夜的身侧。


    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抬起头，用那天真烂漫的眼神，瞥一眼正在侃侃而谈的慕容雪。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师尊就站在我身边，他最疼爱的，是我，是我啊！！


    慕容雪何等人物？


    本就是太初圣地内门三十六主峰峰主足以排进前三的大乘境强者，即便心神大半在公务上，又岂会感受不到这道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


    她心中的那股烦闷与酸涩，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上来。


    连带着，她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地清冷了三分。


    终于！


    在讨论完一处阵法细节的间隙，慕容雪端起了茶杯，状似无意地，对着苏夜轻轻说了一句：


    “苏师侄，你对月璃师侄孙，当真是疼爱有加。”


    “方才那株万年份的温玉灵芝，气息醇厚，宝光内蕴，实乃世间罕见之圣药。”


    “如此厚赏，连我这个做师伯的看了，都有些眼热了。”


    话一出口。


    慕容雪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用这种近乎于抱怨和嫉妒的口吻，直接说了出来。


    这太不像她了。


    顿时！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夜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


    “师伯说笑了！”


    他大手一挥，说道：“月璃此次立下大功，护住了同门，为我太初圣地争光，理当重赏！”


    “师伯乃是太初圣地在帝关防线的支柱，劳苦功高，若有所需，但讲无妨，师侄定当双手奉上！”


    在苏夜看来，师伯这不过是句玩笑话，是在夸他教徒有方，疼爱弟子。


    他这番回答，既表现了对徒弟的肯定，又展现了对师伯的尊敬，堪称完美！


    然而……


    这番话落入另外两人的耳中，却掀起了截然不同的波澜。


    慕容雪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她要的，是这个吗？


    她要的，是那些天材地宝吗？


    她只是……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数百年的苦修与功劳，都换不来他一句发自肺腑的，如同对姜月璃那般的，不加掩饰的欣赏与狂喜。


    而姜月璃，却听懂了。


    她听懂了慕容雪话语中那份隐藏极深的嫉妒与不甘。


    于是，她赢了。


    小女孩轻轻地，胜利者一般地，拉住了苏夜的袖角。


    她将小脸贴在他的手臂上，用一种软糯到足以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声音，轻声说道：


    “师尊对月璃，最好了。”


    姜月璃的眼神，却越过苏夜的肩膀，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轻蔑与炫耀，直直地看向了脸色微白的慕容雪。


    这一刻，胜负已分。


    慕容雪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


    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哪怕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