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九天仙乐，让他通体舒泰，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然而！


    那句【极度复杂的扭曲情感】，被他自动过滤成了徒儿道心受损后，对自己这个师尊产生的过度依赖罢了。


    小问题！


    都是小问题！


    只要加大投资，用爱感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夜嘴角疯狂上扬，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已经能预见到，在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徒儿们一个个都茁壮成长，最终证道成帝，而自己则躺在功劳簿上，修为噌噌飞涨的美好未来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沉浸于系统奖励的喜悦中时，他洞府之外的清晨薄雾中，两道身影浮现。


    ……


    晨曦微露，帝关的空气中还带着几分边陲特有的冷冽。


    姜月璃一袭黑裙，从苏夜的营帐中走出，那张苍白而精致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化的冰霜。


    然而！


    她那双猩红的眸子深处，却藏着一丝刚刚被温暖圣元滋养过后，尚未完全褪去的迷离与眷恋。


    只是这份眷恋，被她用更深沉的恨意与警惕，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她刚走出不远，脚步便微微一顿。


    前方不远处，一棵枯黄的胡杨树下，一道白衣身影静静伫立，宛若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


    云清瑶。


    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连晨风都停下了脚步。


    姜月璃的眼神，在看到云清瑶的刹那，便充满敌意。


    云清瑶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仿佛只是在此处偶遇，她的目光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姜师妹，早。”


    云清瑶率先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轻叩，打破了这片死寂。


    姜月璃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清瑶仿佛没有察觉到她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敌意，迈开莲步，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带着一种太上道体独有的韵律。


    “姜师妹，可是刚刚从师伯帐中出来？”


    云清瑶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询问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与你何干？”


    姜月璃的声音，比这帝关清晨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云清瑶并未因她的无礼而动怒，只是停在了她面前三步之遥的距离，这个距离，既显得亲近，又保持着一份疏离。


    “自然是与我有关的。”


    “昨日，我亦曾受师叔出手相助，修复道基，今日特来道谢，却不想，师妹竟比我更早一步。”


    “师叔他……当真是宅心仁厚，为了我们这些弟子，竟不惜耗费自己那般精纯的纯阳圣元。”


    “想必师妹昨日接受师叔疗伤，对此感受应该最深吧？”


    云清瑶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姜月璃，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叹。


    来了！


    试探！


    姜月璃的心，猛地一紧！


    云清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纤细的银针，精准地刺向她心中最敏感，最不愿被人触碰的地方！


    “报恩而已。”


    姜月月璃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脸上那层冰霜，愈发浓重。


    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干涩。


    “哦？只是报恩吗？”


    云清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她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穿透姜月璃的伪装，直视她灵魂深处的挣扎与矛盾。


    “我还以为……师妹面对师尊那般无私的关怀备至，道心会……有所动摇呢？”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姜月璃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动摇？


    她怎么敢！她怎么配！


    那挖骨之痛，那采补之辱，和林师姐吗那三年暗无天日，如同牲畜般被囚禁的绝望，难道都忘了吗？！


    一股强烈的羞耻与愤怒，如同火山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云清瑶！”


    姜月璃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与杀机！


    “我的道心，坚如磐石，何来动摇一说！”


    “收起你那无聊的揣测！管好你自己！”


    她的反应，激烈得有些超乎寻常。


    而这，恰恰印证了云清瑶心中的猜想。


    若是真的心如止水，又何须如此激烈的辩驳？


    这分明，就是被人戳破心事后的恼羞成怒！


    云清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姜月璃，这个前世恨意最深的女子，竟然真的……沦陷了。


    不，或许不是沦陷，而是一种更加可怕，更加扭曲的病态情感！


    “是么？”


    云清瑶没有再逼迫，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情绪，有失望，有警惕，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但愿如此。”


    “姜师妹，你好自为之。”


    说罢，云清瑶不再停留，白衣飘飘，与她擦肩而过，径直离去。


    那句好自为之，像是狠狠地敲在了姜月璃的心上，让她浑身僵硬。


    她站在原地，任由晨风吹拂着她漆黑的发丝，指甲，早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云清瑶……


    她看出来了！


    她竟然敢窥探我的内心！


    一股被冒犯，被窥破秘密的狂怒，混合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在胸中疯狂搅动。


    凭什么？


    她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苏夜是我的仇人！他的命，是我一个人的！


    如何处置他，何时杀他，用何种方式让他体验世间最极致的痛苦，都该由我来决定！


    你云清瑶，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妄加评判？！


    一种名为独占的念头，在这一刻，从姜月璃心中仇恨的出现。


    这不仅仅是对复仇权利的独占。


    更是对苏夜这个人渣，这个容器的……独占！


    她回到自己的洞府，屏退了所有人。


    静坐在蒲团上，她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息。


    脑海中，两个画面在疯狂地交替，撕扯着她的神魂。


    一个是前世，那个魔头苏夜，面色冷酷，大手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口，生生挖出她那块天生圣骨，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剧痛让她昏死过去。


    另一个，是方才，苏夜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背心，纯阳圣元如温暖的潮水，温柔地修复着她的每一寸经脉，那种舒适与强大，让她几乎要沉沦。


    冰冷与温暖。


    掠夺与给予。


    痛苦与……享受。


    “啊——！”


    姜月璃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头。


    这种撕裂感，快要让她疯了！


    她恨！


    她恨苏夜！


    可她现在，竟然也开始恨……那个让她产生这种矛盾感觉的自己！


    还有云清瑶！


    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句有所动摇，像一根毒刺，扎得她神魂生疼。


    不行！


    我不能这样下去！


    我的道心，绝不能乱！


    苏夜的温暖是毒药，他的关怀是陷阱，我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可是……


    可是为什么，当云清瑶提到苏夜时，自己心中涌起的，除了愤怒，竟然还有一丝……被侵犯了领地般的暴躁？


    仿佛……仿佛苏夜是她专属的物品，连被别人多看一眼，多关心一句，都是一种亵渎！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姜月璃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不行，我必须去确认一下。


    我必须再去见他一面！


    我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魔鬼！我要看看我的道心，在面对他时，是否真的还能坚守如初！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这既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也是她内心深处，那份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渴望在作祟。


    她需要……再次感受那份让她又恨又贪恋的温暖，来证明自己，依旧能够掌控一切。


    ……


    夜，深了。


    月色如水，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清辉。


    苏夜早已进入了深度的修炼状态，呼吸绵长而平稳。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的营帐。


    正是姜月璃。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了最低。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苏夜的床榻前，一双猩红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深而复杂的光芒。


    痴迷，挣扎，憎恨，眷恋……


    种种矛盾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睡着的样子，卸下了一身温和的伪装，面容俊朗，眉眼舒展，看起来……竟有几分无害。


    就是这张脸！


    前世，就是这张脸的主人，亲手将她推入了无间地狱！


    杀了他！


    现在就杀了他！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尖叫。


    她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结出锋锐的冰晶，闪烁着致命的寒光。